戴面具的人逐渐靠近雕像,艾丽莎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被收买的卫兵们见状便向后转身,齐步向原路返回。艾丽莎举平十字弩对准无面者,小心翼翼地走进雕像周围跳动的烛光中。
“别动,也别喊。”她轻声说。“你的卫兵已经走了。现在有十二把十字弩正瞄着你。”
穿长袍的人发出一声闷哼,可能是吃了一惊,同时向艾丽莎迈近了一步。此人有种特殊的似曾相识的感觉,声音很熟悉,奇怪的动作也是……
“我说了,别动。”艾丽莎说。无面者停在了原地。
整个诺克萨斯似乎都没人知道崔法利议会第三个人的身份——至少艾丽莎和奥拉姆没有找到。这是欺诈的力量,在三人议会中便是狡诈的化身。
但是艾丽莎想要改变这一点。
“谈判的关键在于把柄,”她哥哥说了,“如果我们能揭开那个人的身份,我们就有了可利用的筹码。”
“我们不想伤害你。”艾丽莎用眼下可允许的最大音量说道。“摘掉你的面具,就没有必要见血。”
披着罩帽的人环顾四周,可能是在寻找卫兵,或者是想寻找艾丽莎提到的暗处的弩手。然后此人又小步向前挪动,现在几乎已经快要贴到了十字弩尖上,双手依然藏在袖子里。
艾丽莎将十字弩瞄准了此人的胸膛。“不。许。再。动。”
又发出了含糊的声音,同时用力地摇晃起面具。艾丽莎狐疑地眯起眼睛。然后她长吁一口气,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啊。这就好办了。”她扣下扳机,弩箭正中长袍人的咽喉。
她的一个侍从立刻来到她身边催促她:“我们得走了,趁还没人发现,我们必须在天亮之前出城。”
“已经太晚了,”艾丽莎回答说。
她单膝跪在那人身旁,那人正在地上拼命喘息。身子下面正在淌出一滩血。艾丽莎已经见过许多伤势,她知道这人已经没救了。
她伸出手摘下了面具。
奥拉姆,正盯着她。
他的脸非常苍白,眼睛瞪到最大,嘴被东西塞住了。他的身子在抽搐扭动,死亡来接他了。袖子在挣扎之下推上小臂,露出了他的双手,被紧紧地绑在前面。
在临终的时刻,他的目光从艾丽莎移向了旁边耸立着的狼灵雕像,似乎雕像也在低头看着他。
这个时候,崔法利军团到了。他们像猎犬一样从黑暗中跃出,包围了神殿。外面晴空中高挂的烈日穿过谒见厅的狭缝窗,斜射进一缕缕光线。
艾丽莎再次站在了崔法利议会面前,她高昂着头,双手被拷在背后。议会成员小心地打量着她。
无面者那副神秘莫测的面具,对于此刻的艾丽莎来说,或许是三人之中最可怕的。终于,斯维因打破了沉寂。
“开门见山地说,”他说道。“掘沃堡对于诺克萨斯来说很有价值,但还不值得我们妥协。地区长官的威胁和要求我们一旦接受,便相当于公开的示弱。
不到一周,就会有其他十几个行省排着队来提要求。不,这种事不可能发生。不过,你显然已经知道了。”
“我知道,”艾丽莎说。“而显然我哥哥不知道。”
“那么,普通人可能会好奇……为什么像你这样聪慧而又年轻的女性会参与如此蹩脚又拙劣的阴谋?”
“责任。”艾丽莎回答说。
“对帝国的忠诚必须永远高于对家庭的责任。”斯维因说。
艾丽莎可能是眼花了,但她觉得自己看到了德莱厄斯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表情突然阴沉了一瞬。不过,诺克萨斯之手并没有接话。
“完全同意。”艾丽莎说。“正因如此,当我意识到面具之下是我哥哥的时候,我才射杀了他。”
斯维因转向了戴面具的无面者。“把你的俘虏堵上嘴再乔装打扮,相当冒险的一次赌博。我们本可以用其他方式考验她的。”
他回过身面向艾丽莎。“容我失礼,为了照顾到其他议会成员。来说说看,为什么你要故意射杀自己的哥哥?”
“我的父亲派我们来送死,”艾丽莎回答说,“以我们的死为借口,向诺克萨斯关闭掘沃堡的大门。”
“继续。”
“我的父亲还有几个哥哥都是蠢人。他们被独霸铁刺山脉的野心蒙蔽了双眼,一心想复辟祖先的权位。他们将带领我的人民走向灭亡,换来的只是刹那的虚荣。”
一丝极难察觉的冰冷微笑爬上斯维因的嘴角。“那么,艾丽莎·罗什卡·格荣亚纳·瓦尔罗坎——现在你有什么备选提议?”
艾丽莎猛然推开记账室的大门。年迈的地区长官瓦尔罗坎抬起头,脸上满是愤怒。
“这是怎么回事,丫头?”他怒骂着站了起来。“你不通报一声就回来了?奥拉姆呢?”
她身后跟着两名崔法利军团的战士,身披黑铁刺甲,手握斧头长戟。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在他父亲身边的是大哥希洛克,掘沃堡的继任者。他瞪大了眼睛,眼神中充满恐惧。“卫兵!”地区长官大叫到。“拦下他们!”
然而,他的贴身侍卫里没一个敢动弹。崔法利军团的威名遍及瓦洛兰——即使从未与他们正面交锋或同在一方的人也都不敢怀疑。
他们代表着诺克萨斯之手的权威。与他们作对就等同于和崔法利议会作对。德莱厄斯说的话让艾丽莎翻来覆去想了好多遍,就是她的哥哥嗤之以鼻的那句话。
只需要两个崔法利军团士兵,就能大摇大摆地走进你们宝贝的掘沃堡,占为己有。
事实证明,这句话果然不是信口开河。
“你都干了什么?”她的父亲嘶嘶地说,瘫坐回自己的椅子。
“势在必行。”
艾丽莎拿出一卷羊皮纸,上面的字迹是新写上去的,还盖着诺克萨斯的纹章——崔法利议会的纹章。她把皮卷摔在父亲面前的桌子上,他几乎跳了起来。
“奉统领之命,我来免除你的职务,”艾丽莎说,“今后,此地的辖制由我主理,以帝国之名,行帝国之利。”
“你?”她的父亲不屑地笑道。“从来没有女人统治过掘沃堡!”
“或许现在该改改了。该有人为我们人民的未来着想,而不是执迷于国王的地位,和已经消失在过去的荣光。”
艾丽莎点了一下头,她父亲的贴身侍卫迈步向前抓住了他。“你不能这样!”他无力地叫嚷着。“我是你父亲!我是你的王!”
“你不是王,”艾丽莎说。“更不是我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