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迎来大婚之期。
尹府门前张灯结彩,鼓乐笙歌;府门外青石台阶两侧,摆列出侯爵全堂执事;石狮旁高立红牌金字,展示出尹门几代官司衔爵禄、皇封御赐,这一切更显出这场婚礼的豪华显贵,喜庆威风。一来尹府是几代侯门,在京华可称显贵;二来长清又是位列二品的骠骑大将军,算得权重一时;三来紫萱在满城官宦人家中已是名声远扬,可说妇孺景慕,士庶咸钦。前来登门道贺的人,从早至午,络绎不绝,真是门前车水马龙,忙得不暇应接。
喜乐喧天,沿途大红锦缎铺道,一路洒下花瓣漫天飞扬,红绡华幔,翠羽宝盖,簇拥着大红鸾轿,逶迤有如长龙,
紫萱满头珠翠,盛装华服,由颦儿扶着拜祖辞家。
高烛华灯,将紫萱的影子投在明亮宫砖之上,云髻峨嵯,绰约婀娜。那一袭红装紧紧裹着她那娇媚的身躯,越发衬得肌肤胜雪,明艳动人;漆黑如乌玉般的青丝被绾成百花髻,髻边插一只流苏金凤,长长地垂下白玉珍珠;额上贴一朵牡丹花钿,耳上的红宝耳坠摇曳生光,大家闺秀的雍容沉静气度一显无余。
她身上自然流露出一种近乎似怀春恋爱的少女的光彩神韵,柔润如羚羊般的双眸沐浴着圣洁的光芒,更显得炯炯有神,美如编贝的皓齿,衬托出两颊暖热而绯红,两腿则因心情激动而有些颤动了,一滴滴小汗珠儿涌现在她的前额。
昨晚,我二人合卧在床榻上,诉说着心里的悄悄话。
“姐姐,你睡了么?”我望了望躺在内侧的紫萱
紫萱转过头,“脑子里根本是一片空白,闭上眼睛却睡不着。”
我靠近她,“既然睡不着,不如咱们聊聊天吧。”
紫萱轻轻地,“燕儿,我有些担心,总觉得这幸福来得太容易,我能抓得住么?”
“姐姐,”我拉起她的手,“为什么要这样想?属于你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会是你的,别人是抢不走的。何况你等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一天吗?这幸福原本就是你的。除非是你不爱他?”
“我不爱他?”紫萱低呼,明亮的双眸染上一层光辉,她的面颊是一片酒红色的嫣霞“我怎么会不爱他?从懂事起,我心里就只有他了......”她幽幽地叹息,那阵如梦般地叹息。
她的话如一把无形的刀缓缓地插进我的身体,我的心,一阵痛楚。望着她那痴迷地双眼,满脸的光彩,醉人的神韵,我不敢想像要是她知道我竟然和长清......那将是怎样一番场景,我永远不敢去想。心里有个声音喊道“江玉燕,你看看你做得好事。一个如此真心待你如亲姐妹的女孩子,这样善良、纯洁,你真的忍心伤害她吗?不要再错下去了。”不能,不能,我怎么可以伤害她呢!是了,现在还不算太晚,就让它成为我心中永远的秘密吧!从今往后,我再也不能有非份之想了。
一阵沉静过后,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这就对了,姐姐。别再胡思乱想了,你们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金童玉女,任谁也是拆不散。”
紫萱望着我,眼睛里光采在流转“真的吗?会是这样吗?”
“真的,真的。”我重重的点头,伸手抱住紫萱,“你们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地生活下去,就像童话里王子公主总是幸福愉快地生活在一起一样。”
紫萱轻声道,“童话?是什么?”
“那是小时候母亲给我讲得传说。你想不想听?”
“好啊。”
“很久以前,有一位王后生个小女儿,小姑娘长得水灵灵的,真是人见人爱,美丽动人。她的皮肤真的就像雪一样的白嫩,又透着血一样的红润,头发像乌木一样的黑亮。所以王后给她取了个名字,叫白雪公主......”
紫萱拜过堂上祖宗后,来尹大人、尹夫人面前,低低叫了声“父亲,母亲,女儿要走了,不能再承欢膝下奉养爹娘。”,便跪拜地上。
泪眼婆娑的尹夫人急忙上前扶起紫萱泣不成声。尹夫人眼看着十八年来一直随在身边的女儿就要离去,已是感慨万千,每一位做母亲的在女儿出嫁那日的心情恐怕也是大同小异。她搂着紫萱,亲自为她拭去眼泪,“傻丫头,今日是你大喜之日,应该高高兴兴地才对。过了今日你就为人妇,再也比不得在家,凡事要多珍重,心疼自己。”
紫萱哽咽着道“母亲放心,女儿全记下了。”转头对我道,“燕儿,以后就烦你替我多照顾母亲。”
“姐姐,你放心好了。”我含泪道。
尹大人也不禁泫然欲泪,语重心长地对她道“女儿,托列祖列宗福泽,你要为尹门争光!”
景天满脸不舍之情,静静地伫立在旁。良久,走到紫萱面前,只肃然说了一句,“萱儿,无需再多说什么了。长清,他是值得你托负一生的人。”
“是,大哥。”紫萱点点头,眼里闪动着光辉。
“吉时快到了,请小姐上轿吧!”喜娘催促。
临上轿前,我过去扶她,握着紫萱的手,低声在她耳旁道,“姐姐,你千万珍重!”
吉辰已到,在一片爆竹和鼓乐声中,紫萱坐进花轿,轿顶用朱红漆的脊梁,盖以剪棕,装饰渗金铜铸云凤花朵,四周垂绣额珠帘、白藤间花。两壁栏槛都雕刻金花装的雕木人物、神仙。担子装两竿,竿前后都用绿丝绦金鱼钩子钩定,由十二人抬扶着出府去了。
此时的尹府门前早已是人头攒动,人声鼎沸。此次尹柳两家联姻早已被传得街头巷闻路人皆知,京城的百姓以至大户人家,都想一观盛况,似乎全城人都涌上了街。
花轿过来了。但见前面是旗牌旗伞开路,后面跟着长长的带刀兵卫护随。一路吹吹打打,逶迤前进。两旁大街,茶楼酒肆内的那些商旅客人,哪里见过这等豪华气派,也都涌上街来观看,更是只见擦踵摩肩。
前面是传锣开道,“咣咣”地响个不停,后面是鼓队,敲着欢快的鼓点儿。人丛中陡然发出更热烈的呼声,铺天盖地的喧哗几乎将整个送亲队淹没。
我与景天随轿行,谓之“送轿”。
簇拥着旒金大红鸾轿逶迤如长龙,穿过京城的大街小巷,直达敕造将军府。
此时的将军府早已被红色的海洋所淹没了。朱红色的额匾上赫然突出由当今圣上御笔亲赐三个大字“将军府”,如今上面偌大一个红绸扎花成彩,点点红烛灯笼挂满彻府,早已是热闹得翻天了。一个个身着艳丽盛装的乐师、鼓手,喇叭、唢呐、笙、笛,演奏着一支又一支热热闹闹的曲儿,花样不断翻新。接着是舞群龙、龙凤戏花球,闹腾一阵后,天空中蓦地爆起一团礼花,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欢呼、喝彩声。接着是放炮仗迎轿。红鸾轿停稳后早有人上前卸轿门,这时一名五六岁盛妆幼女由一名喜娘牵着来到轿前。
我微感诧意,“这个是?”
玲珑在我耳旁低语“这个俗称‘出轿小娘’,是一种民间流传的风俗。”
只见那个粉妆玉彻般的小女孩用手微拉新娘衣袖三下,紫萱方始出轿。
出轿门前紫萱先跨过一只朱红漆的木制“马鞍子”,颦儿、喜娘一左一右扶着紫萱盈盈步入由将军府。将军府门口早已铺起的大红毡,一直延向喜堂。
耳畔依旧传来的是喜气洋洋的音乐,锣鼓此起彼伏,在我听来却是说不清道不明,个中滋味只有自知。面对周遭一片红晃晃,心中是一片茫然,一片迷惘,一片深深切切地悲愁。爱人结婚新娘却不是我,强忍自己那锥心泣血般的悲痛,我只能,只能把他装在我心里。这到底是什么人生?是什么命运?冥冥之中到底是什么在主宰着天地间的万物?也许,我真的曾经很接近幸福,可是现在我明白,它就如同是挂在天上的晨星,虽然感觉伸手可及,但其实离我很远很远。
莫以得到而窃喜,莫以失去而自悲,人生本来就是这样,有冬去就有春来,这个道理我并不是不懂,但是做起来才知道太难,或许这种伤楚只能靠时间来消磨。
紫萱一袭大红软缎轻罗,长裙要地,聘聘婷婷,踏着凌波徵步,宛如仙女下凡。
长清依旧身形挺拔傲岸,卓尔不群。他面容冷峻,眼神里透着几丝疲累,还有淡淡的血丝。一身窄袖圆领紫色长袍,头戴罗花幞头,无论是衣裳的用料还是绣工,都极其考究,相当正规的装束。那袭紫衣将他俊美的脸映得越发苍白,只是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依旧黑而低沉。
越过在我前面缓缓而行的紫萱,我的眼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长清。他伫立在喜堂左侧,一瞬也不瞬地望向这边。
我僵直了身躯,只是下意识地朝前走去,一种莫名的情绪宛如风般将我包围着,那种情绪更接近于伫立野火焚原后的荒野上,扑面而来的、无可言说的悲凉。我与他隔着人群相互注视着,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但是,我似乎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声,他的心跳声。他整个人如同雕塑般立在那里,只是站着,只是望着,以至于所有的人都认为他的眼神等待是那宛如仙女下凡般的紫萱。可是,我清楚地看到一种深刻的痛楚来到他的眸子中,逐渐逐渐扩大,遍布在他的面庞之上。当他用这种眼光凝视我的时候,我感觉一丝颤抖瞬间从我的脚下迅速上窜,迅速漫延至我的四肢。泪水一下子就涌入我的眼眶,他整个人变成了水雾中模糊的影子。我一定要忍住,我对自己说,一咬牙,硬生生地吞回那让我厌烦的泪水。
我闭了闭双眼,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长长地指甲插进手掌心中,阵阵刺痛袭向我,刺激着我的神经,我却一点也不在乎。身体的痛楚远远不能与那精神折磨相提并论。
喜堂设在将军府正厅之上。影堂(摆祖先画像处)之中日已设下香、酒、菜肴等。柳大人一袭织成云龙纹绛色纱袍,白纱中单,方心曲领,绛纱裳相配,神色欣慰;柳夫人一袭暗红绣牡丹锦袍,气质高贵雍容温和,面带微笑;他们一东一西分居堂上,相对而立。长清手持彩珠绸带,牵着头蒙红盖巾,身着隆重礼服的紫萱在赞礼者的引导下来到堂中。接着是主婚人进入堂中,焚香,跪着酹酒,俯伏,起立。祝者跪下宣读“柳长清以今月吉日,迎妇尹紫萱婚,事见祖祢。”祝者起立,主婚人再拜。只听赞礼者喊“行庙见礼,奏乐!上香,二上香,三上香!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长清和紫萱面对面各挽一段彩绢的一端,彩绢中间结一同心,听从着耳旁赞礼者的话语。
赞礼者又唱“升,拜!升,拜!升,拜!”整个过程总称为“三跪,九叩首,六升拜”。
终于赞礼者唱“礼毕,退班,送入洞房!”
“好......”周围一片叫好声儿,闹哄哄。一旁的喜娘上前说着不同的吉祥话,周遭的人们也是在不停地道喜。耳边喧天的喜乐,一直未停歇。
我凝视着这一切,听着宾客的议论纷纷,听着那鞭炮和喜乐的齐声鸣奏,......低低地叹了口气,闭上双眸让眼中的泪水缓缓地褪去,脑中蓦然想起那道老歌,《我参加了你的婚礼》。“你的父亲在唏嘘,你的母亲在哭泣,而我也忍不住泪眼迷离......”
是的,我含泪看着这一切,看着我深爱的男人渐渐离我远去,成为我的姐夫......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大礼告成,喜筵早段,只听扶着紫萱的喜娘,“小姐,您和姑爷进房歇歇,再出来敬酒吧。”
我只觉满耳人声,头昏目眩,呼吸急促,脑子中像电影片断般叠影着都是长清的影子,我怕我自己再也撑不住.....
“二小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玲珑声音犹如一道惊雷在我耳旁回响。
我眼前人影纷乱,喃喃道“这里人太吵,我胸口有些闷。”
跨出热闹的喜堂,穿过花厅,便是一片幽静回曲的庭园。庭园里荷花盛开,一阵风吹过,满园飘溢着荷花的清香。与热闹非凡的正厅相比,内花园显得特别幽静,踏入这里宛如进入另一个世界。
“二小姐,你还好吗?要不要我去给你倒杯水?”玲珑扶我在石椅上坐下,关切地问道。
“好,谢谢你。”我感激地看了玲珑一眼。
玲珑眼中难掩比丝讶异地神色。我知道今天我的表现实在太糟糕,要是我昏倒在喜堂之上,那就什么都完了。如果玲珑她知道我心中所想,她还会如此对我吗?她定会瞧不起我吧?我失神地抬起手,按住发痛的太阳穴。
“咦,你不是挺爱凑热闹的吗?为何一人独坐在此呢?”一个娇滴滴地声音在我身后蓦然响起,不用我回头看也知道来者是谁,除了那个与我永远不对眼的刁蛮任性千金小姐凌姗再没有别人了。
人要是背起运来真是喝水也会被噎到。在这个时候怎么偏偏就让我遇上最不愿碰到的人呢?
我站起身,勉强道,“人太多了,出来透透气。”
“我看未必吧,”凌姗似笑非笑地,一双妙目上上下下打量着我,“瞧你这幅垂头丧气的样子,倒像是在逃避什么呢?”
我心中一惊,这丫头眼睛难道看出什么了吗?“你不是一样出来透气么?”
“哼,枉紫萱姐这么疼爱你,如今她大喜之日,你却在一旁哭丧个脸。我早看出你这种人只会做表面功夫,所以说人心难叵测,这话却是一点也不假。”凌姗瞄了我一眼。她实在应该是个柔和温婉的女孩,偏偏她猜忌,狭窄的心胸,使她的神色完全破坏了脸上的古典美。
我深吸一口气,饶是涵养再好的人遇上凌姗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咄咄逼人怕也是火冒三丈,“你爱怎么想,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你当然不会在乎,瞧我这记性,忘了你本就是个没规矩的野丫头!”凌姗笑着,笑容十分尖锐。
我咬着唇,沉声道“我今天没心情陪你斗嘴,失陪。”转身正欲往前走,凌姗一伸手挡在我面前,“真是不巧得很,本小姐今天偏偏有这个心情。为什么今天没心情?是什么事让你没了心情?”
“你......”我盯着凌姗,明明是张青春、亮丽的脸庞,却让人感到厌恶。
“柳二小姐,您误会了。二小姐觉得胸口闷,出来透透气......”玲珑不知何时回来,手中多了一盏茶。
“你一个丫头,什么时候轮到你插话?”凌姗盛气凌人的打断玲珑的话,“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玲珑涨红了脸,低下头,端站茶杯不知如何是好。
我心中不忿,强忍胸中怒火,“够了,你别忘了今日是什么日子。你这样吵闹不是想把事情闹大吧?我倒是没什么,若是传入旁人耳中,怕是会坏了凌姗小姐的名声。如此得不偿失的事,你也会做吗?”
凌姗微微蹙起眉,神色犹豫不觉,终究没有继续发难,“哼”了一声转身走。
望着凌姗的背影,我不禁叹了一口气。
“二小姐,”玲珑低声呼我。
我朝玲珑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她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们回大厅吧。”
再回到正厅,满室人声喧哗,恭喜声,劝酒声此起彼伏。我一眼就看到长清正被一群身披银装盔甲的将军拉着敬酒。紫萱已换下那袭大红隆装,取而代之的是一袭白丝轻罗,只见她肌肤如云,面如白玉,在红烛映照之下,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美得令人心动。
“咱们将军和将军夫人可真是一对儿绝配!”旁人赞美话语不绝于耳。
紫萱闻言,一时羞窘,当真是娇艳不可方物。众人皆是笑意浓浓。“今日将军大喜之日,一定要尽兴。来,来,我敬将军一杯。”
“将军今日得此娇妻,当真是人生一大快事,一定要不醉方归呀。来,我了敬将军一杯。”
“好了,好了,既然知道今日是咱们将军洞房花烛夜,你们这样一杯接一杯,存心要将他灌醉吗?不怕他明日酒醒后一个个收拾你们吗?”景天在旁劝道,故意吓唬他们。
“咱们将军是什么人,哪是这几杯酒就能灌醉的?”一位莽豪将军哈哈一笑,朝景天的肩上就是一拳,“去,去,知道你这个当大舅子护着自己的妹子。今日却是躲不了的了。”
众人均低头失笑,景天与雷元荆相顾而笑。
可见私下里,这班将领一向与长清说笑惯了,叫人看来其乐融融,好似同袍手足一般。
“我先干为敬。”长清是来者不拒,面对每一个朝他敬酒的人,一杯又一杯,通通举杯一饮而尽。
我失神地望着他,他在笑,对着每一个人微笑,但为何他的笑容是那么僵硬而勉强?
“好,好!”
“将军果然是豪爽之人。”众人一迭声叫好,长清更是叫人继续送酒来。
“燕儿,你跑去哪里了?快来。”紫萱的声音将我从失神中惊醒过来。
“姐姐。”我朝紫萱走去,由衷地道“你好美!”
紫萱拉起我的手,眼中迸射出一种温柔的光芒,星目微扬,她的面颊上是一片醉酒似的嫣红。
“燕儿,你还没向姐姐和姐夫敬酒吧?来,今日可免不了的。”景天豪气甘云地笑道,举起酒杯倒了一杯递给我。“长清,小姨子敬的酒可要干了。”景天将长清从人群中一把拉了过来。
我一怔,手紧紧握住杯子。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长清那苍白的脸颊上,有一抹不正常地暗红,薄唇也透着丝丝殷红,他眸子犹如一汪深潭,又黑又沉,眼神似漫不经心地凝视我。
我的心一抖,不敢抬头。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我越来越紧张,我想至少说点什么,但是我无法开口,我只觉得窒息和慌乱。
“燕儿,还不快给你姐夫敬酒?”终于景天举起酒杯催促道。
我狠狠咬咬牙,深吸一口气,举起酒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燕儿祝姐姐,姐夫永结同心,天长地久。”那双眸子深深凝视我,那燃烧着的火焰一点点消失,里面包含了太多太多东西,失望、矛盾、挣扎、孤苦、失望......我感觉我快不能呼吸了,脑子一片空白。我相信我的脸上和嘴上肯定已经无半点血色,因为我的心跳得那样急促。
“燕儿,承你吉言。”紫萱微笑着,笑得既甜蜜,又羞涩,尔后转头温柔地望着长清。
长清嘴唇微微一扯,扬起一丝笑意,一仰脖,一干而尽。
“来,今晚一定要喝个尽兴。景天,这杯让我敬你。”长清转身抓过一坛酒,塞进景天手里。
“好了,你喝得够多了......”景天一手扶住长清,一手接过酒。
“你以为我醉了?放心,我清醒的很,今天是我永远也忘不了的日子,我又怎么会醉呢?”长清一把推开景天的手,唇边浮起一丝微笑,“良辰美景,对酒当歌,人生能有几何?是兄弟,就什么都别说,陪我干了它。”
“好!我陪你。”景天举杯一饮而尽。
我呆呆地立在那里,心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