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玉妲后悔了,自从一踏上了这艘船,她就有些后悔了。
这艘船太大了,大的比巨型商运货轮的体积还要大。风帆数匹,从头到尾依列排布。船楼两坐,面对相望,中间立的是主帆和底舱的入口,几门能够自由伸缩的巨大‘能量炮’堆累停放。
还有船的两舷,也全是炮,全是布满了防范海战,利于攻击的中型‘能量炮’。而且,船的全身更有厚实的装甲作为防护,甚至连甲板都豪不例外。这些装备已经超过了一艘普通战船所拥有的战斗力,更超过了普通船只的承受量。
“如果没有更好的推进力,船的航行效率和质量都会受到严重影响。但是……”但赛玉妲更明白,这艘船的性能不可能受到影响,也绝对不会有什么东西能影响到它的使用效率。
这是艘旗舰,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支船队的中心,发放一切命令和指挥的根本所在。
它必定拥有超强的攻击力和防护力,它必定受到强烈的保护和关照,因为此时船的存在已不决定于它本身的价值。
作为旗舰,它的存在关乎于船队头目的安全,由此更决定整个舰队的命运。
“那个苍白,还有祝秋阳,将来航行的时候岂不一定会在这里?还会随同有无数的能力好手……”赛玉妲作出判断,不由心中一惊。
当初只是选择了最靠海岸树林,环境最幽黑的船,却忽略了其船本身的性质和作用。没想现在落得如此境地:伤患在身,能力没有完全恢复,又入险地。
“苍白,不管其身份究竟如何,但现在绝对是敌非友。还有祝秋阳,和他见了面更是不会善罢甘休。”
如此一来……
赛玉妲的胸口的外伤处,阵阵疼痛依然不尽传来,可现在只有强忍着,因为她更急于找出一条出路,一条可以避免将来遭遇的出路。
浏滥四周,楼帆船影栋栋,大小不一,但商船局少,战舰占多。借此看出,趟骑旅的这支船队的真正势力。
赛玉妲好不容易从中选出一只不太显眼的商船,准备移身飘移过去,耳边突然响起琐琐低微模糊的脚步声。
她不敢迟疑,立刻借身躲进甲板上一处阴暗的角落里,随之暗暗留意声音来源处。
没过分秒间,从船头漆黑的楼舱里摸索出来一个畏缩的黑影。
只见黑影人的脑袋萎缩在宽立的衣领里,身体蜷缩前压,海风吹得他身上的大袍裂裂轻声作响。
他一到甲班上,便来回在船楼之间寻查一翻,形迹鬼祟,动作隐私。
赛玉妲不由奇怪,在趟骑旅的船上竟出现了这样的一个人,究竟意味着什么?
转念间,那人已巡视遍了周边大多地方,大概是自以为确定了没人注意,然后又略微打量了下海岸那处座座连营处的地方。他不禁阴深深的得意低笑两声,接着又是一阵暗声怒骂,仿佛是对什么事不太服气和泻狠。
他的声音很粗,又有些低沉。自言私语的阴骂声还没完结,他那模糊的身影便弯曲半蹲了下去,接着由宽大的衣袍里掏出两样‘扑腾’活动的东西。
那两样东西被他按在甲板上,然后依次摸索解弄了一翻。
“咕鲁鲁!”鸣叫声并着甲板上什么东西连续挣扎拍打的声音,一起传来,让人马上清楚,那人手下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鸽子,竟然是飞鸽!
如今的情况下,鸽子当然会叫,鸽子当然会使劲挣扎,拍打翅膀。
黑影人好象很是生气,又暗自低骂几句,然后终于解决掉手下的麻烦,略微打量了下四周,谨慎地陆续放出手中的两只飞鸽。
“扑腾腾!”翅膀煽打的声音由近及远,飞鸽豪无惊动地安然离去。
赛玉妲看着稍稍围绕低空盘旋,随后在夜色黑暗中即隐飞离去的两只飞鸽,心中不禁更加疑惑:“这人究竟是谁?这两只飞鸽,这样被放飞,他的目的已然昭然若揭。”
在北岛,飞鸽传书仍是人与人间联系最常用的方式。而且这种方式因为只依赖飞鸽就能向某个对象传递自己想发出的信息,不受异常环境,地理,和人为的各种限制,更是深为能力者所喜好。
“可这个人是要向谁传递信息?传递什么信息?”赛玉妲一时无解,但她根据对方的行径却能确定一件事情。
此人绝对是隐藏在躺骑旅中的奸细,更可能是出自他们的叛徒。
“今夜所见之事仿佛处处出人意料!”赛玉妲觉得事情奇怪得可笑。
先是内部法令残酷,对外接触严秘不露的黑手令组织,接着又是这以内部最团结义气为根基,在北岛名声雀起的的趟骑旅,他们中间接连都有类似外派的奸细的人物出现。虽然,这样的事情自古以来重复发生,没有例外。但如今可这些变数接连出现,而且冥冥中又透着联系,岂不是怪中之怪。
“更怪的是这些事情仿佛和他全有关系,最少是他出现后,才出现这些怪事。”赛玉妲心中整理思绪,问题徘徊分析,精神马上集中在一起:“苍白,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
“为什么此人的出现,就有这么多的问题和麻烦的产生?它们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呢?”赛玉妲的兴趣慢慢浮起,但心中更多的是惊疑:“就连圣教也毫不例外,这段时间来,连着是教内‘原子’的产生和血翼使的神秘死亡两件大事。接着就又是父亲的雄心大略计划,及教内出现的系列变动。这一切看似无甚关连,但却又似皆有联系。”
赛玉妲心中太多猜不透的谜解,口中默默痴语念道:“苍白……”
而这时,放才的那黑影已早不在加班之上。他几乎是在鸽子掠飞的同时,也消失在起先出来的船舱阴暗之处。
四周立刻静了下来,空荡荡的甲板上又恢复了方才的寂静,而事实上它一直很静,静得真的足够演示一切丑恶的行径。
赛玉妲依然没有离开藏身之处,她心中不断思量,但却不敢确定那黑影人是否真的离开,还是根本又藏在了某处监视这周围的情况。
她知道,往往作为奸细那种人,用的潜迹隐痕,别判察的方法更是阴险狡变。自作聪明者往往所得到的下场总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式的悲惨结局。
赛玉妲当然不会,而且是如今这种身入险地的境界,她更不能以身相试。
现在只能忍耐,忍耐到百分百确定再无危险后,才能作下一步的出路。
“下一步……”赛玉妲根本还未来得及考虑,海岸帐营内突然涨起六簇晶莹光亮的火球,瞬间便飘浮在最中心的一帐乌黑营棚之上。
接着阵阵呼喊声传播,在广大的营地中间,一直到各艘船舶,不到片刻的时间,已有不少的水手和船员出现在别的甲板之上,灯火也逐渐各个亮起。
而这里,赛玉妲藏身的大船,除了一阵轻微慌乱的脚步声后,一时再没有其他动静。那也许是因为船舱厚实隔音,也许是因为船阔舱深,水手和船员一时无法直接赶到甲板上。但是,有一件事可以确定,此时这里再无人监视。
赛玉妲不禁暗自庆幸,黑影人手段卑鄙狡诈,若不是自己小心,否则此时恐怕已被人盯上许久。而现在,她也更需要赶快作出决定,因为不用过多久,连这里的甲板之上也不再可以安全隐藏。
趁着深厚船楼的阴影,赛玉妲再次飘了起来,身体一纵数丈及速的飘浮起来。随即,她发现了一处非常好的地方,好得足够自己藏身于此,借趟骑旅的行船快速赶回北岛。
***
这里很干燥,也很拥挤,干肉在屋顶束束悬挂,甚至令人无法抬首前进。还有数层叠得规矩的白色帆布,一一累计,尽堆在闯舱的角落里。
这是船围的船楼上最高的一间舱室,而且这一层也只有这一间舱室。
看来这是船上备用帆所存放的地方,得以干燥的环境,水手们把嗮好的干肉也放在这里。
赛玉妲借助那些高堆起的帆布,藏身于舱室的角落里,旁边不远处还有一扇玻璃圆窗,能够看到窗外的情形。
她略微喘了口气,心情适当放松了许多,接着悄悄地从圆窗里观望。她想知道,究竟外边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的甲板上已陆陆续续开始出现水手船员的身影,灯火也逐渐的亮足起来。但是可以看出,他们交头接耳的纷纷议论,仿佛也不尽得知事情的真相。
寒林渡的海岸上,六个流离艳翠的火球变得更大,燃烧得也更是旺盛,照得周围一片明亮。
场面顿时变得热闹喧哗起来,各营帐内灯光陆续点明,人影接连晃动,一一涌出,全部挤到了中心‘黑金帐’的周围。
“有苍白,有祝秋阳,还有更多不认识的人……他们在干什么?”赛玉妲借着光色仔细观察:
有一个人很特殊,他张横地立于人群之间,不断叫着“集中,上船!”等字眼。而且手中高高举起一支长剑,一只很长很细的剑。
他站在苍白的身边,可他的身份令人怀疑,因为那种剑实在太具象征性。即使是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但衬托在天空六个火球的光芒下,它映在眼里依然是那么清楚,依然是那么锋芒毕露,杀气锐喷。
很明显,这个人是想要操纵趟骑旅的战队。
“但他是黑手令的人,奇怪?”赛玉妲愈感惊奇起来,而岸边的场面也很快的起了变化。
趟骑旅的头目赶来压住了阵势,人群立刻平静安定下来。不过仍然可以看出,趟骑旅的两个头目对此举也是一无所知,不断围绕着苍白询问着什么。
可苍白看上去好像心有难处,张口结舌并没有说些什么,倒是旁边举剑的人突然过去,没说两句便和趟骑旅的人争吵起来。
大概有数分钟的时间,全场的人,从岸边到海上楼船甲板上的人全部是盯着他们争吵,虽然大多数人都是莫名其妙,不明白为什么。但这却有一个让赛玉妲想不通的地方:趟骑旅的人怎么会容忍一个如此嚣张跋扈的人在此撒野,而那究竟是什么人,具有什么样的身份,才敢如此自持?
眼见对持的三人就要动手,苍白又上去劝解,一时间事态弄得人心迷惑,惶惶不安。
而只有旁边的祝秋阳依然是那潇洒风流的姿态,他的这种姿态连赛玉妲也想去轻声感叹。
“这个人仿佛是天生性质如此,即使忧虑也会给人种完全不同,豪无压力之轻脱感觉。而且凭他的能力和手段,确实也算是个人才,如此黑手令才能数年间昌盛兴旺起来。”这让她不禁多留意了两眼对方。
祝秋阳的折扇还在轻摇,时时看看争吵面红耳赤的众人,时时转脸靠近与身边之人轻言几句。好像一切事情都与他无关,一副逍遥自在,轻松撒脱的模样。
但突然间,他的折扇停住。
他刚想向后扭的头也随之停住,脸色急变肃警,紧接着已经开始抬起,眼睛直朝旗舰船楼高处这边望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赛玉妲心中警讯猛奏,哪还敢再去观察岸边情景,马上收回眼神,让开玻璃圆窗躲了起来。
她知道,祝秋阳或许已经发觉了她……
实力强如祝秋阳那样的能力者,已完全拥有了一种特殊的感观力,这种力量不但表现在战斗中形成先知先觉的效应,还有就像当今情况,别人想要暗中观察他也不会十分容易,很有可能被他察觉到,反受其制。
当然赛玉妲的能力更是只强不弱,在祝秋阳心中刚感不适,稍有变化时候,就能体会并作出反应,可谓迅捷。
她靠在船楼墙壁上轻喘了口气,有些担心祝秋阳的下一步行事,毕竟如此境地对拥有‘阴血圣女’身份的她是非常非常的危险的。
但她永远不会想到,等待她命运的风暴已经逼近,而一切会把她和另一个人的命运完全牵扯在一起,直到……
没过一会儿,甲板上终于有了变化。脚步声,吆喝声嘈动,拍水靠伐的声音不断传来,时而又混入临隔船上的船笛鸣响。
“哦哦……”阵阵呐喊声突然传来,并着耳边又传来最响亮的一声气笛,紧接着,靠在墙壁上的赛玉妲猛感船身晃动。
“终于动身了,虽然是有点奇怪和仓促……”她皱皱眉头想到。
***
“唐暗很辣毒,出手行事辣毒,语言卑劣辣毒,性格更是刁钻辣毒!更主要的是,他仿佛完全不对人,没有任何友敌选择性的就会和人形成对抗局面。这样下去,迟早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站在窗口,望着一片静寂乌黑的海水,心情有些沉重。
周围数十艘船身上的灯光让眼中色彩稍微变得丰富一些,应在水面上,大海就像只涂上碳粉的镜子一样乌黑明亮。
“刚才他几乎已把赫连兄弟惹恼,真是不明白,不就是要躲开红色区域可能安排出的追杀吗?为什么他不肯说清楚?还依然安排留下了赫连青在‘津城’主持商务,他难道不了解现在这样做已经是很危险了吗?”
“你是还在对刚才的事不满是吗?”混合着散漫且又轻蔑的语调,唐暗低沉问道:“有些事现在确实不是告诉赫连兄弟的时候,在死亡逼挟下,没有人能保证任何人,不是吗?哼!况且还有祝秋阳。我总是觉得他,红色区域,还有黑手令之间存在着一种深刻的关系,岂能不防?”
“是吗?但这些却也不能代表咱们有理由带他们走向死路!”我冷漠答道,可话一出口便知道言语有些狠了。唐暗毕竟是唐暗,他的思维总是他的思维,虽然尽是偏激,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
我转过身子,唐暗还是坐在舱室中靠门处的一张软椅上,脸色有点铁青。
“哼,妇人之仁!如果连一点风险都不想冒,干什么大事?找他们来做什么?你不要让感情影响咱们的计划和行动,有时候,有些人你只能把他们看作是手中的一枚棋子。”唐暗盯着我冷冷地说。
“所以,你甘冒风险也把赫连青留了下来,对吗?”他的话实在让我觉得有点太没人性。
“哼,你不是也暗中交代了他些什么?难道不是让他见势不对就离开这些问题吗?”唐暗眯上眼睛看我。
我心中一顿,事实的确如此。当时唐暗一说留下赫连青,我就借机把他找一边交代:“遇到什么难解情况,什么不要说,先撤走,离开‘津城’找大队人马汇合,千万不能做无畏的牺牲。”
“好人你全做了,坏名声我得,你还要如何?”唐暗的话另有深意。他明知道我所做和他的吩咐有差异,却不阻拦,只说明这又是他留给我的一条拉拢人心的手段。
“这……唉,你总这样,将来难道你就真不准备和他们以朋友相处?”我不禁摇头问道。
“我自有安排,不过你的位置要先突出出来不是吗?”唐暗轻蔑一笑,却又充满了自信说道:“你也放心,只要海帮不动赫连青他们,没人会再打他们主意。海运这道关,不是谁想吃就能吃下,在北道谁还拥有如此强大的海运势力?”
唐暗说之已站起行身到我身边,然后身立与我相反看着窗外说道:“难道你没看到趟骑旅船队的强大吗?到了北岛,只要我们带上大多能力者以‘明旗军’行事,让船队和赫连青他们依然以趟骑旅的名号做买卖。而且依旧奉行他们生意场上的规矩,只要在不打击我们的前提下,不论敌友,有钱就赚,买卖生意,什么人又会去闲得去找这联系北岛和联邦内唯一的船队?”
我转过身去,顺着也看着窗外,大小数十艘的船只影落映入眼中,让我感到唐暗的计划虽然大胆,却也真有道理。
“除了红色区域和万坚城的人有可能会狗急跳墙出手破坏,我想其他人真的不会那么做。但要为了这风险,就放弃手中这营生的好买卖,是不是太可惜了?”唐暗打起一个捏钱手势解释道:“未来的征战不可避免,而能支持我们发展下去的重要根基便是这个——金钱,你懂吗?不要让自己情感发热影响了你的正常判断能力。”
我无话可说,此时耳边只有他轻冷得意的笑声。
“嘿,所以我们只要挺住,等熬到‘天君三宝’中另外两宝到手,什么都可以解决了,什么都会游刃有余!”这时候,唐暗的口气中带着一丝企盼。
“嗯!”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可你说那‘文皇武装’,‘武帝血令’究竟是什么?难道有了它们就真的能够解决一切麻烦?包括金钱?”
唐暗神情一变,在我的直视下开始变得不太自然起来,短短数秒后,终于尴尬一笑说道:“嘿,说实话,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更不知道那两件宝物能做什么?至于金钱,我想以‘天君’祖父他老人家的雄才大略,总要留给我们一些支持行事,恢复王朝的资金吧?对吗?”
他也扭过头盯着我看着,最后两个字仿佛好像也要征求我的回答。
“天啊!”我心中哀叫,唐暗居然真的不择手段连我也欺骗,他的这“对吗?”彻底击毁我心里对‘天君三宝’的寄托。
“你……”我一时不知该怒该急无话可说,指着他颤栗数久后,才对着他的笑脸失力颓废惨淡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一笑能害死多少人?”
唐暗的神态稍有些无奈,这也是他少有流露的神情,可就是这神情让我们也许付出更多不能想象的……
“那你知道什么?”我不禁着急问道。
“我知道,要想得宝,必先回万坚城,只有那里才能找回‘天君’他老人家留下关于遗宝的信息!我想我能找得到!”唐暗还是看着我无畏地回答道。
“什么?”我心中一凉!
他这一次不知死活的行事,令深深我吃惊不已,因为这根本不符合唐暗的性格。
我陷入沉思!此刻,我的心中对他有了另一种全新的看法。
苍白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