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琴撺掇着骋翁让嫦娥唱歌,玉兔跳舞。
“这个容易。”骋翁笑道。双手一拍,果然有一只红睛白毛的兔子出现在嫦娥脚边,和嫦娥一起嬉戏起舞。青衣素娥的曲调一变,婉转惆怅,悠扬激越,只听嫦娥歌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倚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歌声袅袅,盘旋不去,唱的是北宋词人苏东坡流传千古的咏月绝唱。
嫦娥一曲歌罢,大家都意犹未尽,纷纷叫骋翁再让嫦娥歌一曲。
骋翁摇头,道:“今夜我的表演就到此为止了,下面该白俊的了。”说话间,众人连着八角亭又回到同心苑的花园里。刚才歌舞的舞台、广寒宫、金桂树、吴刚已经没了踪影。
骋翁指着白俊对众人笑道:“这小子今晚见到了夏琴姑娘后,连话都不会说了,整晚我只见他附和夏琴,自己仿佛没有任何意见,不是欢喜的傻了吧?不要连自己的节目也忘了。”
这样一说,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白俊身上。正在替夏琴剥虾的白俊立刻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刚剥好的虾也不知还要不要放进夏琴碗内,比害羞的小姑娘还要紧张。
彩衣笑着对夏琴挤眼道:“夏琴,我没骗你吧?白俊没出任何事,只是爱脸红,不知道这算不算毛病?这个毛病你又治不治得好呢?”
这样一说,白俊更是害臊,吭哧了半天说不出话来,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那样禁不起别人的取笑。
夏琴到是没有不好意思,站起来大声辩白:“白俊不过是老实忠厚,没有你和楚平脸皮厚罢了!”
雷德一口酒猛地喷出,笑得几乎岔了气:“白俊若是老实了,天下再没有狡猾的人了。”
楚平拱手莞尔道:“不敢,不敢,我和彩衣比起你来还要差上少许。”实际上白俊聪明机变,风流倜傥,夏琴老实忠厚的评语一点也不贴切。
夏琴无言,撅嘴坐下,对楚平怒目而视。
众人无不大笑,其中以雷德笑得最大声也最难听,喘气道:“我若是回去对雷柏说了,雷柏他们一定不会相信,凭着白俊千年的道行,惑人的本领,一贯的定力,居然最是怕羞!还比不上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简直太痛快了!”
楚平听了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雷德。众人更是开心,笑得越发放肆,秦昱暄本来多少有些拘束,此刻也完全放开怀抱,觉得仙界里的人和尘世中的一样。至于吴雨竹,本就不会拘束,更是笑得恶形恶状,连凳子也坐不住了,伏在桌子上揉着肚子直喊“哎哟”。
白俊哪会不知道自己越是害臊,众人越会取笑,自己如果再没有表现,众人的取笑会没完没了的,还是将手中的剥好虾仁放进夏琴碗内,强自镇定心神,站起来作了一个罗圈揖,道:“刚才老爷的表演精彩绝伦,白俊自问是万万比不上的。现在我给大家演奏一曲《凤求凰》,与前人作的不同,乃是白俊自己谱的曲子,为感谢夏琴小姐对小生的青睐。区区技疏,大家不要见笑。”
大家都知道他要开始表演了,感兴趣的看着他。
白俊走出八角亭,来到亭前的空地上。空地上一无所有,只见他随意往下一坐,似乎即将摔到,吴雨竹不禁惊呼:“那地上没有凳子,小心摔着!”
吴雨竹话音未落,白俊已经从容不迫的坐下。空地上早有了一张矮凳,一张放好古琴的琴桌。白俊微微一笑,温文而雅,彬彬有礼略一点头,道:“多谢吴小姐的关心。”声音柔和悦耳,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潇洒飘逸。
吴雨竹这才首次见识了白俊的风采,神为之迷,凑近夏琴,羡慕的道:“难怪白俊只用了几天时间就俘虏了你的心!”
白俊不在理会众人,平息静气,双手轻轻抚上古琴,丁丁冬冬弹奏起来。
琴声婉转轻柔,使人如沐春风,温暖适意。随着琴声,一轮红日从白俊身后冉冉升起,愈发将白俊衬托的光彩照人。吴雨竹看得眼也直了,对秦昱暄使劲的摇头叹气。
红日愈升越高,片刻间光照大地,花园的景色都清晰起来。琴音也渐渐明亮,花园中冒出一朵朵各色的鲜花,五色斑斓,欣欣向荣。随着白俊的乐曲越来越欢快,鲜花越冒越多,慢慢组成了一个彩凤的图案。白俊看了看夏琴,曼声低吟:
碧海无波,瑶台有路。思量便和双飞去。
当时轻别意人,山长水远知何处?
语带惆怅,与欢乐的乐曲对比鲜明。随着白俊的低吟,彩凤离地而起,先向着夏琴点了几次头,犹如拜了几拜一般,才飞上花园上空盘旋飞舞,然单影孤形,舞得并不欢畅。此刻的琴音一变,也是低回悱恻,幽咽凄冷,越发显得彩凤的孤独寂寞。
吴雨竹被琴声感染,心中也替彩凤着急,忍不住叫道:“白俊,你快多变几只鸟出来,只有一只实在太寂寞了。”
白俊微微点头,似乎在顺应吴雨竹的要求,琴音再变,变得慷慨激昂,雄壮磅礴,如一轩昂勇士,在骤然回响的鼓声中,跃马扬鞭,远赴战场。彩凤在空中一个盘旋,仿佛已经下定决心,震翅高飞,渐飞渐远,终于目不可及。随着彩凤的远离,琴音也越来越低,若高空飞絮,似远天的暮云,飘渺悠远,几乎细不可闻,但始终未曾断绝。
八角亭中气氛凝重,雷德极力压低声音,问道:“白俊念的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彩凤要飞走?”
楚平解释:“这是宋朝晏殊作的‘踏莎行’的上半阕。说的是他原本可以和意中人双飞同去,但当时却没有这样做,现在他后悔了,可是已经迟了,‘山长水远’不知意中人到哪里去了,所以彩凤要去找寻,却不知道找不找得到。”
夏琴低声呢喃:“找得到,怎么会找不到呢?”这次再临仙界,她感觉白俊对她的态度转变了很多。上次她来仙界,白俊对她已经不再回避,甚至还主动照顾她的起居,但女儿家心思细腻,她始终感觉白俊对她有些拘束,有些顾忌,那样陪着她,不过是感恩,敷衍,报答,是大哥哥对小妹妹的照顾和纵容,是迫于诺言,不得不为之。但这次来,白俊真是彻底的变了,就像他自己那晚说的,他已经放下包袱,满心欢跃地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时光。
大家都翘颈期盼,盼望彩凤早点回来,连面前的美食也忘了下箸。红日高升,已是中午时刻。
唧唧喳喳的鸟叫声从远处响起,和入低低的琴音中,悦耳动听。慢慢的越来越清楚,好像许多的鸟儿正在朝着这里飞来。须臾,果然有一大群鸟飞来。各色百鸟簇拥着一只和彩凤外形相同,但色彩没有彩凤艳丽的凰鸟渐飞渐近。凰鸟口中衔着一蓝鲜美的水果,轻轻的放在圆桌上,对中人点头施礼后,才飞起和百鸟在花园上空嬉戏飞舞。百鸟唱和,欢乐无限。
没有人有心思去吃水果。
这时一直细不可闻的琴音也开始逐渐响亮起来,不过并不欢快,还透着百般的无奈,如片片落红,似瑟瑟秋风。久未露面的彩凤终于飞回来,但百鸟都不理会他,更不让他去见凰鸟。他只能形单影只的在鸟群外面徘徊,无限的苦涩,无限的悲哀,无限的孤独。
骋翁站起来指着白俊气道:“白俊,你搞什么鬼,为什么不让凤凰齐飞?”自从楚平和彩衣来了后,骋翁变得分外不能忍受孤独。
琴音变得急切,彩凤也开始发急,开始与百鸟战斗,想凭本事和凰鸟相会,但围在凰鸟外面的其他鸟总能将他赶开。彩凤遍体鳞伤,却达不到目的。琴音愈加急切,高亢嘹亮,声震寰宇,如百万雄师在惨烈厮杀,述说着彩凤的无奈和焦急。
终于让凰鸟发现了受伤的彩凤,她不顾百鸟的反对,飞出鸟群,迎接彩凤。两只鸟总算是到了一块儿,开始翩翩起舞。
百鸟顺应凰鸟的意思,也接受了彩凤,围着凤凰欢乐的鸣唱,花园里百花齐放,一派升平景象。琴音也变得欢快活波,珠圆玉润,清脆悦耳。
大家都为凤凰高兴,白俊边弹琴边以女音深情和唱: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夜夜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歌声中,夕阳西落,凤凰相伴相依,在百鸟的簇拥下慢慢向远处的夕阳飞去,在夕阳的映衬下光彩鲜艳,花团锦簇。琴音袅袅,细碎幽怨,如情人私语,呢呢喃喃,似溪水潺潺,流向远方。
彩衣忍不住低头叹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心中埋怨白俊,琴瑟和谐,凤凰齐飞中吟唱“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已经有了情爱永隔的无奈,偏偏还要用虽然艳丽却很短暂的夕阳作衬托,不是明着说好景不长吗?
楚平和她心意相通,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对彩衣道:“白大哥选的这首词,正是他和夏琴的写照。他们二人殊途难通,即便相爱,也不可能在一起的,可是他们的心却是在一起的,这正是江水长流情长在,人虽隔绝爱不绝!”
彩衣黯然道:“我就是不喜欢中国的古诗词,多作悲声,当真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白大哥喜欢夏琴,完全可以尽力争取和夏琴在一起,事在人为,他们还几乎没有开始呢,真的到了愁无可愁的时候,就再也不会将这些挂在嘴边了,只会说‘却道天凉好个秋’。”
说话间,夕阳落去,晚霞尽散,琴音断绝,百鸟远飞,凤凰无踪,一切的一切都已完结。
白俊的表演用的法术虽然简单,但是情景交融,堪称佳妙,却没有一个人叫好,所有人都沉默着,连一向多话的吴雨竹也不闹了。
寂静中白俊长身而起,卓然玉立,大声宣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声音中透着无比的决心。
凤凰的影子再次出现在明月中,慢慢的重叠融合在一起,再无分彼此。
夏琴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
楚平站起来热烈的鼓掌:“好!楚平佩服白大哥的决心!必当竭尽全力玉成你们,以报答你们的再造之恩!”白俊演绎的这一曲《凤求凰》打消了他还有的些微顾虑,他已经决心要尽力帮助白俊和夏琴在一起。
秦昱暄也被白俊征服了,不免黯然神伤,如此人才自己如何能比?在心中喃喃地道:“不管你是不是人类,你的确有一份真情,不枉夏琴对你痴心一片,秦昱暄也只能真心的祝福你们了!”
雷德低声问旁边的秦昱暄:“白俊说的是什么,又打雷又下雨,又是天又是地的?为什么楚平公子听了要玉成他和夏琴?”
秦昱暄回过神来,黯然的低声道:“白俊借用汉乐府的民歌,用了一串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表明自己决不会离开夏琴的决心。”
雷德有些明白了,叹道:“白俊,你终于达成你的愿望,领略到人类的真情。恭喜你!”顿一顿又惆怅的道,“这爱情究竟是什么滋味?白俊是不敢‘绝’,楚平却要‘完全断绝’,都让我感动。人类的情感是那样复杂而美丽,难怪白俊你要一心向往,现在连我都有些向往了,不过我是永远也不可能领略这爱情的个中滋味了。”
矮凳、琴桌、古琴俱已不见,白俊慢慢回坐,摇头道:“公子乃是至情至圣的神人,白俊如何能比?我对于情感也有许多的畏忌,幸好有夏琴姑娘教晓我,才能体会到个中真味,苦辣酸甜,让人望而却步。现在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修道的人类都要抗拒自己的天性,硬把多情作无情,相思断人肠啊!”
吴雨竹看看楚平又看看彩衣,好奇的追问:“什么完全断绝?楚平和谁完全断绝?”
雷德道:“这事只有我知道。当时楚平公子病重,自思无望,便叫我找黑白无常弄一碗孟婆汤来给彩衣小姐喝,让她忘了一切,自然也就忘了悲伤。”
骋翁盯着楚平道:“还有这件事?怎么我都不知道?”
楚平笑笑,淡淡的道:“楚平已经逃过大难,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别再提了。”
彩衣眼尾也不瞄楚平,只对骋翁道:“爷爷,楚平要瞒的就是我们啊!否则怎么会拜托雷德来办这件事。”
彩衣的眼神迷朦起来,离开桌子缓缓的道:“我没有白大哥的才情,很多诗词都记不完全,自己更是不会作诗作曲,却记得有一首小诗的意思。”曼声低吟,“本想不相思,为怕相思苦;几番细思量,宁可相思苦!”
众人再次无语。
楚平大声打破寂寞:“雷大哥,白大哥表演完了,接下来是不是该你了?”
雷德深恨自己多嘴,忙站起来道:“我一直很羡慕尘世的繁华,却无缘得见,今天借着这个机会,放几个烟花让大家热闹热闹。”
纵身跳在空地上,脚一跺,一朵五彩的礼花在他脚底绽放开来,托着雷德升上天空。雷德的礼花不像尘世中的稍现即逝,美丽却短暂,他的礼花是璀璨彩光形成的喷泉,幻彩流动下又经久不灭。
吴雨竹从来就不是多愁善感的人,立刻又兴奋起来,也跑到外面仰头大叫:“好漂亮啊!可以带我上去吗?”
雷德欣然道:“只要你不害怕。”半空中一个跟头翻下,拉着吴雨竹,脚一跺,又是一朵礼花绽放,托着吴雨竹和他升上半空。
吴雨竹拍手叫:“真是太漂亮了!就是太单调了,只有两朵礼花。”
雷德笑道:“要多还不容易吗?”也不见他作势,空中的礼花已是连续绽放,片刻后满天皆是,各种形状的都有,如花如锦,如丝如瀑。雷德兴起,带着吴雨竹穿梭在礼花丛中。吴雨竹笑逐言开,大声欢呼。
雷德得意的问:“有没有你们尘世中放烟花的味道。”
吴雨竹不屑的摇头:“我们那里的烟花此起彼落,变幻多端,和你这个大不相同。你的这个虽然美丽,却缺少变化。看久了,也没什么意思。”
雷德胸有成竹道:“是吗?”指着远处道,“你看那边。”
一条光闪闪的火龙由远而近,在烟花中上下翻腾,左右穿梭。只要碰着火龙的烟花就爆开破裂,可转眼又有新的升起,果然变幻多端,精彩纷呈。
楚平见彩衣一直不大高兴,凑近彩衣没话找话的道:“雷大哥真是聪明,只用了一种雷系法术就变出那么多的花样,这么多色彩,看来和幻术也差不多了。原来同样的法术稍加变化,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彩衣耿耿的道:“这样的小伎俩楚公子也看得上眼么?雷大哥哪有你聪明?在任何时候也思虑周全。”
楚平笑笑,在凰鸟衔来的果篮中,选了一个大大的荔枝剥了皮递给彩衣,道:“据说气生太多了的话会长皱纹的,那你就没那么好看了,我可不喜欢一个丑媳妇,多吃一点水果可以美容。”
彩衣横了楚平一眼,还是接过荔枝吃了,道:“谁是你媳妇了?”终于忍不住忿忿的道:“你怎么会想要让我忘了你呢?”
楚平并不答话,只是笑嘻嘻的拱拱手。彩衣的气消了一半,幽幽的道:“我明白你的心意,可就算是真的喝了孟婆汤,我想我也不会忘记你的,因为那是深入灵魂深处的情感。”又道,“以后你可千万别再做同样的事情,知道了吗?”
楚平意味深长的笑道:“我以后也不会需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彩衣听了心中一喜,不禁嫣然一笑。
雷德带着吴雨竹落到地面,与众人一起欣赏空中美景。雷德的礼花确实热闹,大家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嘻嘻哈哈的叫好。
东方出现鱼肚白,真正的太阳升起了。
雷德招招手,一群光彩闪耀的彩蝶出现在半空中,上下翻飞。片刻后组成“团圆美满,平安喜乐”几个字,在充满希望的朝阳映衬下,闪闪烁烁的高挂天际。雷德道:“这是我对大家的祝福和希望!”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彩衣笑道:“谢谢雷大哥的吉言,下面让彩衣来献丑。自然之中见真知,让彩衣和大家共同体会与真正融于自然的情趣吧。”
大家听她这么一说,都注视她,看她有什么花样。彩衣也没有任何的动作,依旧坐在圆桌上与众人谈笑。
花园虽然不大,这时却可以看见诸般景色:彩凤在丹崖上双双飞舞,麒麟在峭壁前悠闲独卧,锦鸡在树顶盘旋,猿猴在树上自由跳跃,百鸟在林间欢快鸣唱,白兔在山坡上玩乐,鲤鱼在山涧中弄潮,螃蟹在沙石上横行,大雁在湖岸边筑巢,丹顶鹤在浅滩上漫步,白天鹅在湖面上游弋,成群的野马在草原上奔腾,羚羊在原野上觅食,苍鹰在天空中飞翔……
大自然中的一切似乎都囊括在这个狭小的花园了。花园里变换着各种各样的景观,各种各样的不同的动物,走马灯似的在眼前闪过。万马奔腾不见其挤迫,猛虎独卧也不见其空旷,所有的一起都和谐的再现在花园中。最后,各种动物干脆同时出现在花园中嬉戏,任何人注目任何的动物,都有身在其中之感,这时候人与自然,人与动物已经融合在一起,无分彼此。
众人都是如醉如痴,浑然忘我。
骋翁最是惊诧:“彩衣,这些不是幻象,他们都是真的呀!你是怎么办到的?你的成就已经远远高于我们了,可以纳须弥于芥子了,无怪可以轻易破解我的法术。”
彩衣轻描淡写地道:“爷爷,这也没什么难的,其实你们都可以做得到。”彩衣的表演其实也是一种幻术。只不过她的幻术和骋翁他们制造一些幻象的幻术不同,是直接作用在人们的大脑中的,她让人们真实的感觉到她要他们感觉的东西,实际上花园里什么也没有。要知道,人们的一切感觉都是在大脑中产生的,人们早已习惯了依赖自己的大脑,信任自己的大脑,人的一切感觉也都来源于大脑,所以彩衣的幻术让他们感觉真实无比。彩衣的这个表演其实并没有骋翁想象的难,但也决不容易办到,要她的功力比在座的所有人都高才可能。
秦昱暄感叹:“什么样的野生动物园可以让人有这样的感受!难怪夏琴说你们的生活绝不单调!”
楚平抬头看看天色,已经又是中午了。所有人中,只有他知道彩衣弄了怎样的花样,他不太喜欢这样的感觉,尤其不喜欢彩衣这样做。他站起来淡淡的道:“闹了一个晚上,我有些累了,必须去休息休息,失陪了,你们请继续。”说完,一晃不见了踪影。
彩衣敏锐的察觉到楚平似乎有些不愿意,她不明白原因,但她这时候不能离开。她看见楚平的离去,立刻失去了兴致,只想快点结束,她环顾众人,笑笑道:“吴雨竹、秦昱暄,你们想不想和动物亲密接触啊?”
吴雨竹十分兴奋地道:“怎样亲密接触?”
彩衣说道:“很简单!可以试一试到那些动物中间去和它们一起玩,或者你想骑骑飞舞的彩凤什么的也可以。”
吴雨竹原本并不想骑什么动物,彩衣这样一说,她到真的想试试了,她指着丹顶鹤嚷道:“我要骑鹤,神仙都喜欢骑鹤。”
“好啊!”彩衣答应着,一只丹顶鹤飞到八角亭前。
吴雨竹高兴的跑过去,跨上鹤背,丹顶鹤慢慢的飞起来,带着吴雨竹在花园的上空盘旋,又平又稳,与彩衣带着她飞翔不同,没有扑面的狂风和寒冷。骑鹤的感觉太好了,吴雨竹大声叫道:“秦昱暄,你不来试试吗?我好像在云里飘!太美妙了。”
夏琴不禁来了兴趣,拉着白俊跃跃欲试,却被白俊暗暗的阻止了。
秦昱暄也来了兴趣,没注意到白俊和夏琴的小动作,道:“我不喜欢骑鹤。从小我就想骑着骏马在草原上奔驰,我可以骑马吗?”
彩衣笑吟吟地答:“有什么不可以的?”
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奔到八角亭前,马背上有全套华丽的鞍配。彩衣向秦昱暄示意。秦昱暄按捺不住,兴奋的站起来,奔到骏马前,飞身跃上马背,身手出奇的矫健,连秦昱暄自己也没料到。
秦昱暄哈哈大笑,只觉得热血沸腾,豪情翻滚,真是说不出的痛快。黑色的骏马四蹄翻飞,带着他在广阔的大草原上驰骋。周围有成群结队的牛羊,数都数不清的骏马。悠悠白云下,习习春风里,柔柔芳草上,茫茫原野中,秦昱暄深深的迷醉了,大叫:“吴雨竹,你说得对,骑马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昱暄,你醒一醒,该上班了,再不起来,你会迟到的。”
秦昱暄猛地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是母亲慈祥亲切的笑容,再看看周围,一切是那么的熟悉,他正躺在自己的卧室里面。
呆了一会儿,秦昱暄记起自己正骑马纵横在大草原上,挠挠头迷惑的问:“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这孩子,玩疯了,自己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了。”秦昱暄的母亲微笑着说,“你不记得了?你是昨天中午回来的。一回来就说你累坏了,要好好的休息,让我们不要打搅你。吃晚饭的时候,我怎么叫你,你都说不吃。累得什么似的,翻个身又睡了。但今天你要上班了,再睡下去可不行。”
“你也实在太不像话了!老大不小了,居然跑到舞厅里去玩通宵,跳到早上也不回家,换家舞厅接着跳。我看你不是实在支持不下去了,绝不会回来!”秦昱暄的父亲走进来数落。
秦昱暄迷惑地说:“我去舞厅跳舞了?”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难道那些美妙的事情只是作了一个梦?没有仙界,没有月宫,没有凤凰齐飞,没有不灭的礼花,没有奔驰的骏马,也没遇见亲切的楚平,欢乐的彩衣,飘逸的白俊,仙风道骨的骋翁,还有长着奇怪鸟嘴的雷德,这一切的一切只是一个梦?
看见儿子发呆,秦昱暄的母亲爱怜的说:“别想那些了,快点穿起来吧,还赶得及吃一点东西,你昨天晚上就没有吃,一定是有点饿了吧。”
秦昱暄一点也不饿,他的心已经让疑惑填满了。他万分不相信的问:“我真的去舞厅跳舞了?”坐在床上发呆,难道自己真的只是做了一个真实的梦?
看见儿子只是一味的愣神,秦昱暄的父亲更是怒气勃发,气哼哼地说:“那还有假!前面那栋楼开出租的小张送你回来的。他亲眼看见你们从一家通宵营业的舞厅出来,又等着另一家上午要营业的舞厅开门。后来他中午从那家舞厅经过,看见你们叫出租,就拉你们回来了。你这小子,真是越大越胡闹了!”
还要继续说下去,外面客厅的电话恰好在这时候响起来。秦昱暄的母亲推了他父亲一下,说:“孩子难得玩一次,你就别念叨了。电话响了,快去接!”
秦父又瞪了秦昱暄一眼,才走出去接电话。片刻,秦父喊道:“昱暄,是你的电话。你快点吧!”
这么早,谁会打电话来?秦昱暄慌忙套上衣服,踢踏着拖鞋走到客厅,接过电话:“喂!谁呀?”
“秦昱暄吗?我是吴雨竹,我做了一个好奇怪的梦。梦里面有你,有夏琴,有楚平和冷彩衣,还有夏琴的男朋友叫白俊的。我们在一个好奇怪的地方,开了一个好奇怪的晚会。我早上打电话给夏琴,她说她没有作这个梦,可我还是忍不住再打给你。秦昱暄,你有没有做这样一个奇怪的梦?”吴雨竹连珠炮般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秦昱暄迟疑着问:“在梦里我们是不是到了一个叫仙界的地方,还一起到月宫里看嫦娥跳舞?听白俊演奏了一首动人的乐曲?看了一个长着鸭嘴的怪人放礼花?”难道那梦幻般的一切不是梦?
“对呀!对呀!”吴雨竹兴奋的嚷起来,“你也做了那样一个梦?我刚才打电话给夏琴,她说她不知道。我的梦她的确不应该知道,可那个梦太真实了!我实在忍不住又再给你也打电话,原来我们做了一个同样的梦,太奇怪了!”
秦昱暄喃喃地说:“是啊。实在太奇怪了!”
吴雨竹不确定的说:“那个梦里我看见了夏琴的男朋友白俊,他的风度好极了。还有楚平和冷彩衣,他们完全变了,楚平不再是冷冰冰的,迷人极了;冷彩衣也没有了从前的悲哀,漂亮惨了。秦昱暄,我是不是真的只是做了一个梦?两个人可以做一样的梦吗?”
秦昱暄迟疑的说:“我也不知道,也许我们可以问夏琴。这样好了,今天我们一起到夏琴家去问问她,她因该是知道一切的。”他也在问自己,我真的只是做了一个梦吗?
彩衣察觉到楚平已经收功了,轻轻敲了敲他的房门,听见楚平应道:“进来吧,彩衣。”
彩衣坐在桌子前,看着楚平有些迟疑的问:“怎么了?你不高兴了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的法术?”
楚平房间中的床已经撤了,换了一个木榻。看见彩衣进来,楚平依旧盘坐在木榻上,道:“我知道这这些日子你抓得很紧,看见你有所成就当然也很高兴,但我不喜欢你这样做。你不知道随便控制别人的感觉是不道德的吗?你这样做等于侵占了别人的大脑!我不喜欢我心爱的人做这样的事情,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有没有恶意。”
彩衣道:“我懂了,以后我不会再那样做了。”看看楚平的脸色,“怎么,人家都已经认错了,你还不满意?”
楚平缓缓的摇头:“不是为了这个。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觉得雷大哥可能瞒着我们在和雷柏偷偷的见面。我始终觉得他像有很重的心事,他究竟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帮忙,让他这样为难,连说出来都害怕似的?”
彩衣点头道:“原来你也注意到了。我会注意的,其实雷大哥想和谁见面,大大方方的去好了,我们也不会阻止他,没必要偷偷摸摸的。雷大哥真的是很奇怪,说是要与我们和解,对我们也确实没有恶意,大家相处得也是十分愉快,可当我问他过去的事情时,他就是不肯说当年他们是怎么失去血草莓的。他那么聪明,应该明白我问了只是为了补偿,可他就是不说。是因为他觉得丢脸呢,还是这里面隐藏着什么秘密?其实在白大哥家里和雷神人一战之后,我心中就一直存在着谜团,现在看了雷大哥的烟花,这个谜团就更深了。既然母亲可以在雷泽中得到雷神人防备最严密的血草莓,峨嵋派怎么会这么不堪一击呢?我真的想去雷泽看看。”
楚平起身来到桌前,坐在彩衣的对面,伸手握住彩衣,沉声道:“总有一天我们会去雷泽的。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不断加强自己的能力。去了一趟无底洞,我才知道,原来自己的那么的没用,差点就要与心上人永别了。”
彩衣弱不禁风的靠在楚平的怀里,低声道:“我再也不要你离开我了。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的在乎你,可你却要我忘了你!”
楚平搂着彩衣柔声道:“我怎么不知道呢?就是知道才要你忘了我啊!”
在以后的一段日子里,尽管秦昱暄和吴雨竹一再追问,夏琴都决口否认自己做了一个和他们一样的梦。
吴雨竹把这件事告诉了很多人,人们都说:“做梦的事情也可以当真?根本不会有这样的事,世界上哪会有什么仙界,神仙?”
吴雨竹又拉着秦昱暄作证,人们又笑着说:“你们两个串通好了,想让我们上当吗?”
众口铄金,吴雨竹和秦昱暄互望一眼,他们迷茫了,难道他们真的做了一个一样的梦?这一切实在太奇怪了!
吴雨竹想要放弃了,但秦昱暄并不死心,还是经常拉着吴雨竹一起去找夏琴,夏琴不胜其烦。终于有一天,他们在夏琴家又见到了白俊。
夏琴的父母对他们奇怪的梦不感兴趣,见到他们又来了,都避进房间里,把客厅让给了这帮年轻人。
秦昱暄和吴雨竹不知道,白俊根本就是在这里等他们的。他们一连串的问了白俊一大堆的问题。
白俊一一回答。他穿一套时下最普通的休闲服,还是和梦里一样飘逸俊美。他自己解释说自己有一辆汽车,帮人跑运输,所以不能常常的陪着夏琴。至于他们那个奇怪的梦,白俊和夏琴一样推说不知道。
秦昱暄急了,也顾不得礼貌了,说:“夏琴曾经告诉过我,你不是人类。你是什么?”
白俊也不生气,只是笑着问:“如果我不是人,那你说我是什么?只能是一个妖精了,你是不是应该弄一些黑狗血什么的,好让我现出原形来。如果真的有仙界,那我为什么不把夏琴带到仙界去呢?”
是啊,为什么?秦昱暄也问,白俊如果真的是仙界的人,他为什么不把夏琴带到仙界中去呢?难道自己只不过是做了一个真实的梦?
吴雨竹也觉得好笑,说:“你也姓白,也许你和白娘子一样,是个蛇精,到了端午节就会现出蛇的身体来。吓死了夏琴后,你会不会去为她去盗灵芝仙草?”
白俊一本正经的说:“我会!我会为夏琴做任何事!”搂着夏琴微笑说,“不过夏琴是一个有胆量的人,知道我的一切事情,我什么也没有隐瞒她,她也见过我的原形,是绝对不会被我的原形吓着的。”
吴雨竹又一本正经的盯着白俊仔细地研究了一会儿,然后板着脸说:“也可能你是一只千年的狐狸精,道行实在是太身了,夏琴已经完全的被你迷惑了,你说的什么,她就信什么!就算你说地球是方的,她也不会反驳。”说完她自己先忍不住大笑起来。
白俊搂紧了夏琴认真的说:“我虽然是千年的狐狸精,但我的法力不高,没有办法迷惑住夏琴,到是她迷惑了我,让我不能自拔了。”
吴雨竹笑得眼泪也出来了,大叫:“快转过身来,让我们看看你的道行是不是不高,有没有露出一条狐狸尾巴!”
秦昱暄看看白俊认真的神态,也跟着笑起来。笑是会传染的,白俊也笑了。
没有人注意到,夏琴一点也没笑。她不仅没笑,脸色还变的铁青铁青的,她觉得这一点也不好笑。
白俊伸手环住夏琴的腰,笑着说:“可以的话,我真的想把你带到仙界中去!”说话的时候白俊笑容慢慢隐去,眼底透出无尽的惆怅。
吴雨竹揉着肚子大笑说:“如果真的有仙界的话!”她的话再一次让大家哈哈大笑,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仙界呢?这一次连夏琴也勉强的笑了。
秦昱暄若有所思,想起雷德对尘世的生涩,不再提仙界的话,只和白俊聊一些有关运输的话题。白俊似乎很喜欢这样的话题,对这一行也很精通,和秦昱暄聊得非常开心。
这天晚上,秦昱暄真好似和白俊大有相见恨晚之势,由运输开始,古今中外、天南海北的聊了开去,很晚才和夏琴告辞。
没有人注意到夏琴的母亲戴研纹一直在房间里偷听他们的谈话,就连白俊也没注意到,他的心思完全都在夏琴的身上。他注意到夏琴整晚都很不开心,他很想留下来安慰夏琴,可是他不敢,怕带给夏琴更大的麻烦,更怕自己会控制不了,会伤害到夏琴。他只能和秦昱暄、吴雨竹一起告辞。
这以后,秦昱暄和吴雨竹再也没来纠缠过夏琴,他们似乎完全相信了自己是做了一个美丽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