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雷音要隐去身形,楚平急道:“雷音大哥别急着走,我还有话请教,那么那些黑衣人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是我们的面貌呢?”
雷音探出头低声道:“这个问题可能只有我知道。这段日子中我与葡萄树可以说是无分彼此的,虽然不能像雷德那样利用葡萄树的魔力,但对它的了解一定比雷宏还深。雷宏虽然经常利用葡萄子,多半也不明白。葡萄子秉性阴寒,并不能直接出现在阳光之下,当初雷宏没法移植葡萄树就是这个原因。但这葡萄树也是天地间的异种,说它是树,其实它并不真正是植物,身俱魔力的同时还有极强的模仿能力。夜星就是它在雷宏是引导下模仿植物的产物,和葡萄树已经有很大的不同了,可以利用太阳的力量。”
“雷宏利用葡萄子幻化的黑衣人本来也怕暴露在阳光中,但被葡萄子巧妙模仿它见过的生物魂魄,居然也就不怕阳光了。葡萄子深埋地底,本来并没有见人的机会,但夜星实际上是和它连在一起的,夜星所见也就等于它所见了,见过夜星的是都是你们的朋友,因此黑衣人的形象必然是也是你们亲密的伙伴了。葡萄子善于迷惑人,它会自动分辨使用谁的形象对自己最有利,所以大都会用你们最亲近的人的形象出现。”
彩衣见雷音只有一个头露出来,很不习惯,笑道:“雷音大哥,你不是那么小气的吧?我们不过是不同意你的意见,你就用这么诡异的样子和我们说话?弄得人毛骨悚然的。”
雷音也笑了,重新将身体显现出来,道:“彩衣小姐也会毛骨悚然?真是说笑了!我连雷宏尚且不计较,如何会对我们雷神人的恩人生气?我只是觉得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楚平公子和彩衣小姐也该修炼了,所以才不打搅你们。”
彩衣歪着头,指着葡萄树问:“雷音大哥说它不是树,那它是什么?也是前一劫留下来的么?”
雷音摇头失笑道:“哪有那么多留下来的,前劫留下来的生物必然有特异气体防护,彩衣小姐在这里发现了吗?葡萄树是仙界土生土长的,具体该如何分类我也不明白,只知道它不类五虫,所以叫它做树。由于环境的不同,仙界中的不少的生物与尘世的生物有很大的区别,比如上次雷德去的火麒麟洞,那些火麒麟其实也不是平时说的神兽麒麟,而是仙界土生土长的一种穴居小兽,只不过样子有点像麒麟。麒麟之名,不过附会而已。仙界中类似的例子还很多,比如你们在跌翠岛遇见的腊梅树,又何尝真是腊梅呢?就是现在你们居住的峨眉山也与尘世中的峨眉山不同,只是不知道是谁附会谁罢了。”
彩衣迷惑的问:“什么是五虫?”
雷音道:“五虫我们以前对生物的一种分类,简单的讲就是动物。我们以前的人将人类叫倮虫,兽类叫毛虫,禽类叫羽虫,鱼类叫鳞虫,虫类叫介虫。我们雷神人和这棵葡萄树都不能划入其中的任何一类,我们更像动物,葡萄树就更像植物了。仙界中有这么多奇怪的东西,依我之愚见是上天有意为之,不外是为了让普通人的生活更加困苦,更向往修道,同时也是因为天道珍贵,不能平白的让人修成飞升,借这些找点麻烦给修炼人。”
彩衣“噗嗤”一笑,竖起拇指摇头晃脑的道:“我明白了,这就是唐僧为什么要经历八十一难以后,才能取得真经的原因了。雷大哥说雷音大哥不善言,不喜言,谁知竟是讹传。我不过是问了一句,到引出了雷音大哥一大车子的话,懂的不仅多,表达的又清楚。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古人诚不欺我也。”
雷音失笑道:“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骋翁见了你们后,就一定要将你们留在身边,彩衣小姐不仅人漂亮,话也漂亮,马屁拍得更漂亮。让人舒服极了,难怪雷德都不想回雷泽了呢。我平时确实是不太喜欢说话,因此也就比别人有更多的时间思考一些问题,再加上一些机缘巧合,就多知道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今天我是太兴奋了,所以多说了几句。一隅之见,到让彩衣小姐见笑了。好了,你们也该修炼了,我不打搅你们了。”慢慢隐去了身影。
彩衣掉头招呼楚平,见楚平拈着一颗葡萄子紧锁双眉,好奇地问道:“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楚平摇摇头道:“我总觉得我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东西,却一直想不起来。真是奇怪,我应该不会是在跌翠岛,鸿瀚镇等地方见过葡萄子。那我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呢?”
彩衣沉吟道:“在仙界的日子我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我可以肯定我没有见过葡萄子,你怎么会见过呢?”
楚平点头道:“说得也是,但我真的见过它,只是想不起来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了。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情,白青梅应该没有见过夜星,她的形象何以会出现在黑衣人当中呢?”
彩衣道:“这说明白青梅一定见过夜星。以前我就觉得奇怪,还特意让白大哥去问过,可惜白大哥不肯对白青梅用强,什么也没有问出来。葡萄子幻化人像一定要其人的魂魄不曾消散才行。当日雷吼大哥冒险进入小山峰,雷宏一定是打算用一个假雷吼来迷惑我们,谁知雷吼大哥的魂魄一消散,假雷吼也死了,到让我们为雷吼大哥举行了两次葬礼。”
楚平笑道:“说起来,我们也真够笨的,那日在雷泽外面明明见到黑衣人中有雷音大哥的形象,都不曾怀疑雷音大哥还在。今后到可以从黑衣人的容貌中探知朋友的状况,也算是意外的收获了。”
彩衣笑推了楚平一把,笑道:“快练功吧,不然只有永远留在这里了,纵然有收获也不能用。”
楚平一笑,走到一边盘膝坐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
楚平彩衣多数时间都是在修炼,闲暇时便和雷音谈谈笑笑,间或和雷宏斗上一斗,虽然没法出去,日子居然也过得充实又悠闲,一点也没有身陷囹圄的烦躁。只是楚平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向雷宏询问爹娘之事,也没有想出来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葡萄子,平时没事总爱拿着葡萄子研究。
白俊和雷德出去以后,先到同心苑中找到骋翁说明了情况。
骋翁跌足大骂楚平和彩衣莽撞逞能,骂完后又主张立刻去救人。白俊和雷德急忙劝阻,费了好大的劲才让骋翁平静下来。
白俊说起要到娲族查看,问:“老爷知道娲族在什么地方吗?”
骋翁摇头道:“我不知道那些妖魔鬼怪的事情,当初楚平和彩衣要是肯听我的话,不乱结交邪魔外道也不至于有今日之祸!”
一番话说得白俊和雷德同时色变,雷德霍然起立道:“今日之事始于几千年之前,无论公子和小姐怎么做,都无法避免!请骋翁放心,我们绝对不会不管公子和小姐的,无论如何,我们也会把公子和小姐救出来的。”
骋翁这才知道话说错了,讪讪地道:“我不是说你们啦。我的心中早将你们当作与我们一样的朋友了,所以说话才忘了忌讳。娲族在什么地方我确实是不知道。你们去问问黄映雪,她多半知道一些。”
白俊自嘲道:“我们本来就是邪魔外道,老爷说得也没有错。我们还是到跌翠岛去,不打扰老爷了。”
拉着雷德告辞离开同心苑,骋翁将他们送出门,又说了不少赔礼的话。白俊道:“公子和小姐为这个说过我很多次。老爷放心,我不会再计较自己的身份。公子和小姐是我们的恩人,无论如何我和雷神人都会尽心尽力的救他们出来的。”
雷德也道:“公子和小姐败了,也意味着雷神人完蛋了,骋翁说我们会不尽力吗?”
骋翁更是不好意思,拉着两人的手叹道:“我白活了一大把的年纪,行事说话始终不及他们两个小娃娃,不过我现在是真的将你们当作了朋友,真的是忘掉了你们的身份,不是有意让你们难堪的。”
白俊点头道:“我们明白,老爷!不要再说了。”
雷德也道:“骋翁,我性子急,说话不知轻重,你也不要计较才好。”
骋翁点头,目送白俊和雷德离开。从此以后,骋翁和白俊、雷德的关系再无隔阂,比以前又进了一步。
白俊和雷德连夜赶路,第二天到就到了跌翠岛。其他的雷神人也不过刚到不久,听了情况后,又喜又忧,喜的是雷音居然还在,忧的是楚平和彩衣同时失陷,今后情况更加不妙。
问起娲族,黄映雪摇头道:“小女子平时足迹不出跌翠岛,也不知道娲族的事情,但小女子想到有一个人可以帮助你们。小女子曾经听韩霜华提到过有一个叫砾川的地方,有一座叫大尧山的山上居住着一个叫巫玑的全真道士,曾经去过了仙界中很多的地方,见多识广,也许知道你们要找的娲族也不一定。”
雷德道:“姐姐还知不知道他人也知道娲族的事情,万一巫玑不知道,我们也好找找其他人。”
黄映雪垂下目光黯然道:“说起来非人种族会比人类更了解娲族的情况,对你们也没有偏见,更容易打听到情况,只是向他们打听也容易让雷宏察觉。其他知道娲族的人类一定不少,但都与我们没有交情,大多数人类都看不起我们这些非人种族,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们。只有这个巫玑,你们曾经救过他的徒弟骆君成,还算是有些交情,也许肯说也不一定。你们要保密,实在也不宜到处打听,知道的人多了,容易泄露风声,多生枝节就不好了。”
白俊点头道:“我们先去找一找巫玑试试再说,最多低声下气的好好求求他。”
白俊雷德告辞黄映雪,让其他人自己回洗剑园中,他们则到大尧山找巫玑。
他们心急如焚,也不休息,又是连夜赶路,只是对大尧山不熟悉,找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他们不知道巫玑的具体位置,只好在山脚休息一晚,天明再找路上山。
天刚一亮,白俊和雷德就跃上半空围着大尧山转了一圈。只见大尧山连绵几百里,重峦叠嶂,山高林密,多见树木少见人烟,离此最近的一个村庄也在几百里外。
白俊让雷德继续寻找,自己则到村庄去打听。白俊问了半天,村子中都没有人听说过巫玑这个人。白俊灵机一动,问起骆君成。这次知道的人不少,说近几个月经常看见他,只是没有一个人知道骆君成在什么地方住。白俊问了半天也没有问出个结果,只好回去找雷德。
雷德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巫玑,肯定了巫玑是用障眼法隐藏了洞府,像他这样盲目的找寻,便是一年,也未必能够找到,正落在一个山头等白俊。远远看见白俊的神色就知道了结果,便说道:“看来只有用你们当初找我的方法了。可惜只有我们两个人,这山这么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完。早知道,应该让雷骅他们跟着一起来。”
白俊叹气道:“这与当初找你又不同,你又不会存心避开我们,若是巫玑道友一心隐藏的话,可能我们踏遍整个大尧山也找不到他。但我们也没有其他方法,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只是公子和小姐身陷囹圄,多半是度日如年,我恨不能代替他们才好!”
他们知道徒步寻找只是做一个样子,两人也不分开,料想巫玑已经察觉到他们的到来,平时言谈对巫玑极是尊敬。可找了好几天,已经踏遍了大尧山的峰峰岭岭,还是没有结果。每天晚上,他们都到那个村庄中休息,指望着万一遇见骆君成。
村民开始对见雷德容貌古怪,都有些怕他,后来见他没有恶意,也就没那么怕他了,那些开始不肯接近他的孩童也开始缠着他玩闹,和俊美的白俊反而不亲近。原来雷德最喜欢小孩,每天都会带一些山里的野果回来分给小孩,对孩子的要求有求必应,极力满足。白俊笑他没找到巫玑倒成了孩子王。雷德道:“你哪里知道,没有小孩就没有希望。我们雷神人从来也没有过童年,也没有孩子,现在有机会和小孩子玩玩,我不知道有多开心。以我以前的样子,是不会有孩子和我玩的,一说话准把他们吓走了,他们的父母也不会让他们和我玩的。”
十一月初一早上,白俊和雷德正一早出来,准备出发去大尧山。刚刚走到村口,忽然一个只有五岁名叫柱子的小孩跑过来道:“大叔、大哥哥,你们今天不要走了,好不好?陪我去看仙猿好不好?”雷德的岁数看来较大,小孩均叫其大叔,白俊外貌极年轻,看来刚刚弱冠,小孩都叫他大哥哥。
雷德弯腰抱起柱子,温和的道:“大叔白天要去找人,回来再陪柱子玩。柱子想要什么东西,大叔给你带回来。”
柱子抱着雷德的脖子,央求道:“我不要东西,大叔陪我去嘛,妈妈一直都没时间,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过仙猿呢。”柱子的父亲在一次打猎的时候不幸被豹子咬伤,回来后不治而亡,此后只剩下孤儿寡母,日子过得甚是艰难。
雷德为难的道:“大叔的事情很急,不能陪柱子。柱子乖乖的自己和小朋友们玩,等大叔回来再和你玩。”
柱子懂事的放开雷德,满脸失望的道:“其他的小孩都去看仙猿了,都没人陪我。大叔要早点回来啊。”
雷德亲了亲柱子,才歉然地将他放在地上。
白俊忽然道:“雷德,我们到大尧山也只是做一个样子,不如就陪柱子一会儿,反正也用不了多少时间,说不定有意外的收获呢。”抱着柱子道:“告诉大哥哥,仙猿是什么?到什么地方去看仙猿?为什么要去看仙猿呢?”
柱子仰起小脸道:“仙猿就是仙猿,大家都要去看,我也想去看。我们每一个月都要去看仙猿。”
雷德笑道:“我还是进去问问别人吧。”边说边走进村子。
过了一会雷德匆匆走出来道:“据说在大尧山里住着一个神仙,每到初一就遣一头白色的仙猿出来接受人们的供奉,同时赠医施药。听说那些药非常灵验,不管什么病,吃了药都很见效。”
白俊眼睛一亮道:“在什么地方供奉呢?要些什么东西?怎么他们开始不告诉我们?”
雷德笑道:“供奉的地方在尧川镇的三清观中,只要一些糯米就可以了。仙猿在砾川附近极是有名,村民们都不知道我们不了解这件事情,再说我们找的人叫巫玑,也不是神仙,自然没有人告诉我们了。”从白俊手里接过柱子亲了亲,驮在肩上道:“今天多亏了柱子。走,大叔带你去看仙猿!”
他们的脚程甚快,虽然没有驾云,还是很快就到了尧川镇。两人在镇上卖了一些糯米,随着众人到三清观供奉。
三清观不大,只有一间破破烂烂的大殿,名曰三清,但只塑了一尊神像,连牌匾也没有一个,也不知道塑的是谁。神像的周围挂着一些看不出颜色的帐幔,真是破烂得可以,看来平时也没有道士打理。观中唯一一个像样的东西是神像前的一个大大的石制香炉,上面插满了香。此时三清观人山人海的挤满了求药的人群。但大殿实在太小,多数人没法进入大殿,只能在外面观望。这当然难不住白俊和雷德,雷德驮着柱子三转两转就来到了大殿中。
大殿中果然有一头浑身白毛的猿猴在施药。它将人们带的糯米倒进身边的一个布袋中,布袋不大,可它倒了许久的糯米也不见布袋鼓胀。白猿接受了糯米后,就会自另一个小口袋中摸出一个纸包给人。稍一留意就可发现,白猿并不是接受每一个的糯米,它只接受大约一半人的糯米。没送出糯米的人也就无法拿到灵药,可他们居然也不太失望。白俊和雷德不明白,细听众人的议论才知道,仙猿只接受家中有病人的人供奉,那些不需要灵药的人的供奉仙猿从来也不接受。
白俊暗忖,既然来了,还是去应个景。要跟踪白猿,还是需等众人散了之后,遂提着糯米也挤上前去。谁知白猿仔细的盯着白俊看了半天,居然收下了白俊的糯米,也递了一个纸包给白俊。
白俊接过纸包一愣,立刻察觉白猿给他的纸包与其他人的皆不同,里面是两颗药丸,他早注意到别人的都只有一颗而已。白俊不明其意,知会雷德来到人群外打开纸包,纸包中除有两颗黄褐色的药丸外,还在包药丸的纸上写着几个字:“果有难?心诚则灵。”
白俊和雷德莫名其妙,看来这纸包是专门为他们准备的,但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呢?白俊连使手段,看了好几个其他人的纸包,都是只有一颗黑色的丹药而已,并没有字。可见这个纸包竟真的是为他们准备的。
既然如此,他们也不跟踪白猿了,将柱子送回小村后,又来到大尧山。转了半日,眼看太阳又要落下去了,还是一无所获,白俊急了,纵声大叫:“确有难!心亦诚!”声音在山谷间回响,只是他叫了许久,还是无人应答。
雷德喃喃的道:“心诚则灵,心诚则灵?如何才算是心诚呢?”
白俊拿出药丸,吞了一颗,黯然道:“看来巫道友终是不相信我们,必定要我们吃了药丸才肯见我们。”
雷德毫不犹豫的吞下另一颗,问道:“你说这是毒药?”
白俊低头道:“虽不中亦不远矣!这些虽不是要命的毒药,但肯定是抑制功力的药物。”
一阵山风吹来,雷德打了一个寒战,浑身发冷,道:“果然是抑制功力的药物。我们现在和平常人一样了。从来不知道普通人是这么难受的,手软脚软,体弱无力不说,还浑身发凉。”雷德生来就有真气,寒暑不侵,自然不知道一点普通的山风,足可以让衣衫单薄的普通人瑟瑟发抖了。
白俊吸了一口气,扬声道:“我们已经依足了道友的吩咐,还请道友现身。”
彩衣和雷音谈笑一阵,突然对雷音道:“雷大哥好像对尘世中的一切一点也不知道,就是仙界中很多人都知道的四书五经,诗词歌赋也不清楚,像一个没读过书的人,可我发现雷音大哥却对尘世中的事情都很清楚。为什么你比雷大哥知道得多一些?”
雷音黯然道:“小姐想想雷宏培养我们是做什么的,哪会专门让我们读书呢,我们其实都没有读过多少书,不过因为需要认了一些字而已。”顿了顿,雷音又笑道:“雷宏自己不能到尘世中去,可他专门找了一个人帮他收集尘世中的情报。大概是我比较沉默,他选中我来帮他处理这些收集来的情报,雷宏经嘱咐过我不要对别人提起,所以雷德他们并不知道这事。不过自从你们来到仙界后,雷宏再也没有来自尘世的消息了,连帮雷宏收集情报的那个姑娘也回到仙界。我最开始就是在与她的接触中了解到你们的,加上你们在仙界中的表现,所以才让雷德带领雷神人去投奔你们。”
彩衣点点头,这才知道与他们只不过是见过一面的雷音何以对她和楚平有那么大的信心。也没有仔细问那个姑娘的情况,一点也没有想到,不久之后,她会遇见那个姑娘,并与之发生密切的关系。她最关心的是楚平,掉头发现楚平又在拈着葡萄子沉思,很长时间没有答话了,于是推了推楚平道:“想不起来就算了,不要走火入魔了。”
楚平笑笑,道:“想不起来当然只有算了,只是现在反正无聊,想想也没坏处。”抬手将手中的葡萄子抛开。葡萄子带着淡淡的黑芒,划出一条抛物线,远远的落在前面。
楚平童心忽起,捡起地上的葡萄子一颗颗的弹开,道:“这玩意儿乍看还有点像小孩玩的玻璃珠子,只是大了一点,又实在是太冷了。若是能够小一点,又没这么冷的话,做成凉垫夏天到尘世中去贩卖,一定可以财源滚滚。”
雷音失笑道:“楚平公子真是异想天开。葡萄子秉性阴寒,不要说是普通人,就是功力稍浅的人挨着它也会打冷战,真做成凉垫谁敢用啊?就算是真如公子说的那样,葡萄子小一点,热一点,它还要媚惑人呢。否则不用到尘世,便是在仙界中也可以赚它个盆满钵满的。然放眼天下,有几人可如公子小姐般坐在葡萄树下,拿葡萄子当作玻璃弹珠玩呢?”
彩衣拿起葡萄子,仔细的瞧了瞧,诧异的道:“这东西也能迷惑人吗?怎么我一点也不觉得呢?”
雷音道:“葡萄子必须要进入人的身体中才可以迷惑人,小姐当然不觉得了。据我猜想,白青梅的身体中说不定就有一颗葡萄子,所以幻化的黑衣人中才有她的形象,否则她又没有见过夜星,葡萄子如何模仿出她的样貌呢?”
楚平脑海中灵光闪过,猛然一震道:“我终于想起来我在什么地方见过葡萄子了。我曾经在师叔杀死的那个怪物鲮鲤的腹中见过它。当时疾风被鲮鲤吞进了肚子中,而这玩意就在疾风的旁边。我还以为是鲮鲤无意中吞下腹去的,所以没有太在意。”
彩衣呆了呆,黯然道:“你是说在我们练功地洞中,师叔杀死的那头鲮鲤吗?”
楚平颔首黯然道:“师叔果然是雷宏害死的。他见紫云灵芝已经成熟,认为师叔已经没用了,便让鲮鲤来杀了师叔。可惜那头鲮鲤太笨,被师叔抢先杀了。”楚平这次其实真是冤枉雷宏了。鲮鲤原是闻着紫云灵芝的香味自己找上门的,雷宏不过是在鲮鲤重伤的时候才送了一颗葡萄子到它的腹中,原意到是想帮肖韵馨杀死鲮鲤,好让肖韵馨可以辅助楚平和彩衣修炼。是肖韵馨自己发现一道黑芒进入鲮鲤腹中,怕事情有变,给了鲮鲤一掌,力竭而亡的。肖韵馨功力尽失,雷宏才懒得为她耗费精神呢。
彩衣跪倒在地,拜了几拜,含泪道:“师叔,你一直希望我们好,可惜你苦守二十多年,竟没让我们孝敬过一天就被坏人害死了。你在天有灵,保佑我们出去,战胜雷宏,让他也尝尝被人关在地下的滋味。”
楚平触动前情,亦跪倒哭道:“师叔,楚平以前不知好歹,糊涂透顶,还一直在怪你,现在才知道你也是无辜的。楚平以前从来也没有给过你好脸色,枉你还是对楚平那么好!现在你让楚平怎么才能报答你呢?”
雷音摇头叹道:“树欲静而风不息,子欲养而亲不在!确实是人间憾事。可你们总算还有值得你们想念的人,我们呢?”
白俊话音刚落,一个身穿淡青色箭袖长袍的大汉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正是被他们救出来的骆君成。骆君成仔细的打量他们,拱手道:“白仙长,雷仙长,上次承蒙你们相救,时刻铭记在心,本应稍尽绵薄之力,但区区仅是巫仙长身边的一个杂役,实在说不上什么话。巫仙长请教两位仙长,何时转行专责救人?上次救了区区在下于跌翠岛六出山,此次又要到什么地方救公子、小姐?然公子和小姐何人?值得两位仙长如此为他们牺牲?他们是如何失陷的?”
白俊回礼道:“公子就是上次救你的楚平公子,小姐当然就是彩衣小姐了。他们两人骆道友也曾经见过,一直是和我们在一起的。我们何尝是专责救人呢?上次跌翠岛之行不过是受令郎之托,难道骆道友竟然不知道吗?”
骆君成愕然道:“我两个儿子都死了好几百年了,如何托付你们呢?”原来黑白无常因为阴阳不同,竟从来也没有与父亲通过消息,骆君成也不知道儿子竟然做了黑白无常。骆君成原本看雷德容貌大变,想要询问的,这样一打岔,也忘了询问。
白俊于是细细说了前因后果,他料想巫玑必在一旁听着,连楚平和彩衣与雷神人之间的恩仇也一字不瞒的细细说了,只为怕走露风声,于地穴中的一切只字未提。这篇故事甚长,待得白俊说完,天早已经黑尽了。一声叹息远远的传来:“世间果真有这样的英杰么?君成,你带白道友和雷道友来翠烟山庄吧。”
骆君成答应了,带领白俊和雷德徐徐而行。
是夜正直月初,星月无辉,山中一片漆黑。白俊和雷德失了真气,也看不见道路,犹如骤然失明之人一般。一路跌跌撞撞的紧随着骆君成,高一脚低一脚的前进。
他们早习惯了真气护体,猛然没了真气,不禁很不习惯,脚步虚浮,比常人尚且不如。行进中不时被树根荆棘绊倒,也不知跌了多少交,身上沾满了泥土草屑,才满身狼狈的来到一座山庄前。
一个提着灯笼的道童早在山庄门口守候了。他们一到,就带着他们进去。
夜色中他们也看不清山庄到底有多大,只觉得进了一个院落又是一个院落,穿过一条回廊又是一条回廊,最后终于到了一个花园中,又爬坡上坎的走了许久,才顺着一条碎石小径来到一间丹室中。
丹室的正中立着一个丹炉,丹炉下火光熊熊,正在炼丹。一个垂髫童儿手持蒲扇在一旁精心照料炉火。
丹室一角有一木榻,榻上一个蒲团,蒲团上面盘坐着一个鹤发童颜,长髯垂胸的全真。见到他们来了也不起身,只是随便的点了一下头,淡淡的道:“贫道就是巫玑。两位道友远来,是想君成助你们营救楚平和彩衣吗?只怕他修为太浅,即使有心亦是无力。”
雷德受了半夜的委屈,见巫玑态度傲慢,木榻前连一个座位也没有设,连最起码带客的礼节也没有,分明是要他们站着回话,心中的气不打一处来,早忘了先前决定低声下气好好求人之语,大步行至榻前,也不行礼,昂首道:“道友小瞧我们没有关系,但不应该小瞧公子和小姐,公子和小姐怎会有挟恩图报的朋友?”
巫玑没有任何表情,低眉垂目不疾不徐的又道:“那你们甘冒奇险,一定要见贫道,又是为了什么事情呢?”
雷德扬眉正要答话,白俊怕他说出更不中听的言语来,急忙拉拉他的衣襟,恭恭敬敬的唱了一个肥喏,道:“我们是有其他事要请教巫道长。此事不过浪费道长一些时间,不会给道长添任何麻烦。”白俊在遇见楚平和彩衣以前,曾经遭受过各种白眼,巫玑的态度他并不气愤,见巫玑傲慢,言语中反到更是尊敬。
巫玑眼皮也不抬的道:“什么事啊?何碍说来听听。”
白俊当即恭恭敬敬的说了雷宏的来历。巫玑听着听着竟闭上了眼睛,雷德气得只想大骂。白俊死死的拉着他,依旧恭恭敬敬的将雷宏的来历说完,然后才请教娲族之事。
巫玑就好像没听见一般只管静坐。雷德几次都要大嚷,均被白俊制止。过了好半天巫玑才眼也不睁的挥手道:“知道了。君成,你带他们到海棠阁先去休息休息。”
至此天已大亮,雷德见受了一夜的罪却什么结果也没有,再也忍不住,指着巫玑的鼻子大叫道:“你个牛鼻子,究竟是什么意思?说便是说,不说就不说!雷某纵横仙界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吃奶呢!不过仗着自己多去了几个地方,有什么了不起!”
巫玑竟然像没听见一般,依旧打坐。白俊连忙和骆君成一起将雷德拖离了丹室,雷德此刻如何犟得过骆君成,心中更气,跳足大喊道:“臭牛鼻子,有种将雷某的毒解了,我们再来较量较量,难道雷某还输给你个牛鼻子不成?这样欺负人,算什么英雄?”
白俊气急,猛击雷德一拳,怒道:“来之前我们是怎么说的?这样你就受不了了吗?公子和小姐此刻还在盼着我们呢!”
想起楚平、彩衣,雷德一下子就蔫了,使劲揉着被白俊打疼的肚子嘟囔道:“士可杀,不可辱。”
白俊怒急反笑:“这就叫侮辱你了吗?巫道长只是没说话罢了,也值得你如此生气。若是坏了大事该当如何?”径自跟着骆君成去了。雷德讪讪地跟在后面。
白俊边走边观察周围环境,见他们正在一个大花园中。虽然已经是初冬时节,但园中依然佳木葱茏,奇花闪烁。园中依山势修了不少亭台楼阁,青松拂檐,玉栏绕砌。又引来山泉蓄水成池,飞流成瀑,小桥流水,九曲回廊,宛似图画一般。仙家福地,果然不同一般,比白俊以前的家在富丽中更还多了几分生机。
白俊诧异的问骆君成:“巫道长不是道教中人么?为什么不居住道观中而是山庄中?”
骆君成淡然道:“这我如何知道?”实际上他是知道的,但这是翠烟山庄中人最忌讳提起之事,骆君成自然不愿意说。
白俊是何等机灵的人,看了骆君成是神色早明白了他是不想说,当下也就再也不说话。
翠烟山庄的前身本是一个道观,巫玑幼年之时即在此学艺。他天资聪慧,弱冠时就学全了师傅的本领,逍遥了几年后,师傅忽遇火劫,转瞬羽化。巫玑伤心失望下遍访名山,寻找度劫之术。真正有本事的人都隐藏了自己的住所,非是有缘等闲不得一见。巫玑虽然踏遍仙界的山山水水,还是一无所获。此后性情大变,容貌也苍老了许多,毁了道观改建翠烟山庄。每日里炼丹为乐,丹药炼成后就让他昔日收养的一头通灵白猿带到山下去发放。他失望之下将自己的名字也改作巫玑,即“无稽”之意,此后再也不提修道之事。只是他自己还是喜穿道袍,收的徒弟也做道童打扮。
骆君成原来也是巫玑的徒弟,道术颇有成就,但后来恋上了一个女子,不顾巫玑的反对结婚生子。妻子百年后才再回到翠烟山庄,但巫玑再也不肯收他做弟子,只肯让他做一些杂役,本领也是一概不传了。后来骆君成被韩霜华抓走,他也不闻不问。骆君成获救回来后,他依旧让其做杂役,且只准他像一个外人一般的称呼自己。
正如白俊和雷德的预料,他们到大尧山的当天巫玑就知道了,不过一点也没有将他们放在心上,也没有见他们的打算。后来看他们除了打听自己外,还打听骆君成的下落,料想和骆君成有关,便找来骆君成询问。当日骆君成获救之后,彩衣楚平并未与他单独会面多做交谈,骆君成知道的也不多,只认得他们是当初救自己的白俊和雷德,对巫玑说了以后,想到两人总算是救过自己,也真帮他们说了许多好话。巫玑听了也不理会。
后来巫玑见两人始终不死心,才让白猿试探。哪知道两人转了一天后,自知无望找到目的地,明知是毒药也毫不犹豫的吞了,不禁引起巫玑的兴趣,才让骆君成去问他们到此的目的。那时他也还没有接见两人的打算,只是想让骆君成将他们打发走,但白俊的故事打动了他,他才让白俊带领两人来到翠烟山庄。
骆君成带领着白俊和雷德沿山势下行,曲曲折折的分花拂柳行了许久,进了一个贴梗海棠编就的圆拱花径,花径的尽头处是一个月洞门。穿过月洞门,是一个游廊相接,粉墙环护的小院。园子的一角数本芭蕉衬着几块山石,旁边种着一株垂丝海棠。虽然到了十一月,依然还在盛开。树冠亭亭如伞,丝垂翠缕,芭吐丹砂。白俊看了摇头晃脑地赞道:“好花,好花!”
雷德不懂这些,翻眼道:“自己死活还不知道,有什么好?”
白俊摇头晃脑的道:“此花色重而瓣多,乃是‘垂丝海棠’中的名品‘紫锦’。最难得的是到了此时还是繁花似锦。”
骆君成笑道:“白仙长果然是知花之人。这株海棠是巫仙长自海外寻回来的异种,这个小院就因这株海棠取名叫海棠阁,原是我们接待贵客的地方。两位仙长不必太忧心,巫仙长既然将此处让你们居住,对你们一定没有恶意。”
白俊听骆君成一直是一口一个巫仙长,心中奇怪,但刚才已经碰了一个钉子,此刻也不好再问,苦笑道:“我们说的都是真话,可巫道长多半不相信,再好的地方我们也无心居住,只要能早点回去就好了。”
他和雷德没了真气,劳累了一夜早就乏了,吃了东西后各自休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