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衣渐渐平静下来,摇头淡淡的道:“用不着商量,商量也没什么用。”忽然岔开话题道,“我一直想不出安置秦昱暄的方法。他和我们不同,还有父母健在。父母在,不远游。秦昱暄如果真来了仙界,短时间很难能够自己回去,这不就等于让白发人送黑法人吗?我听了佘族长的话就在想,我们其实可以让秦昱暄做东方望的传人,让他按照东方望的心法自己在尘世中修行。你说可不可以?”
楚平赞同道:“我也有这样的想法。这样我们也不用做师傅了,我实在不喜欢做师傅,还可以让秦昱暄尽了孝道,正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不过这不是让仙界的心法流传尘世了吗?这对尘世未必是好事。”
彩衣慢慢的往回飞,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让仙界的心法流传尘世,就好比让口渴的人看着水却不让他喝一样残忍。可我们可以只把心法中修炼功力的一部分让秦昱暄带回去修习,却把法术类的东西留下来。一来让他不至于为了修炼法术分心,二来其他人也不会觉得稀奇了。我们当初不是也先通了大小周天后,才开始学习那些法术的吗?依我看秦昱暄的资质,没有二三十年,也通不了任督二脉,更别提大周天了。”
楚平跟在彩衣身边,笑道:“还是你聪明,就这么办好了。”
彩衣道:“那么我们今晚就让柳慕云陪白大哥到尘世中去接他,然后再拜托巫道长把雷柏抽出来的龙筋拿回去炼成法宝。”
楚平点头道:“这样安排也好,这次对付雷宏,肯定是持久战,白大哥他们也帮不上忙。他们和这件事情也没有直接关系,还是离开的好。可惜当初雷大哥把毒虺的犄角给了雷宏,不然我们可以试试东方望留下来的方法。”
彩衣道:“是满可惜的。不过就算是我们有了毒虺的犄角,恐怕也没有多大的用处。雷宏早就不是当年的雷宏了,他多年来一直运用葡萄树的魔力,身上的阴气增加了不少,现在干脆融合了葡萄树。谁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怪物,当年的弱点可能早就变了,他也太厉害了,居然早就想到了让雷大哥他们帮他弄毒虺的犄角。不过这件事情有点奇怪,雷宏显然不知道东方望留下了对付他的方法,不然以他缜密的作风来说,他早就到这里毁了那卷绢帛了,相信这里也没人可以拦得住他。”
楚平沉吟道:“如果毒虺的犄角不重要的话,雷宏一定不肯让雷大哥他们冒险,因为雷大哥显然不是毒虺的对手,那么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弱点,才自己想到用毒虺犄角来弥补。可天生的弱点也可以弥补吗?”忽然兴奋的拉着彩衣朝回飞去,道:“我们快点回去,仔细研究研究东方望留下来的方法,也许有用也不一定。”
彩衣眼睛一亮,也道:“是该好好看看,我那天只是晃了一眼,看得太马虎了。”
回到大泽长山的临时住所,彩衣回房研究东方望的绢帛。
楚平自去安排巫玑和白俊他们离开。巫玑什么也没说,接过龙筋就离开了,走得还颇为匆忙。
白俊则问了一大堆问题,楚平没法敷衍他,只得对他直言。白俊听后自然不肯离开了,楚平劝了很久,道:“白大哥,这事你留下来也没有用,我们又不方便让柳道友自己一个人去接秦昱暄。再说夏琴还在等着你呢,什么也不为,只为了不让夏琴伤心,你也应该到尘世去陪她过节。”
想到夏琴,白俊不禁英雄气短,不再坚持,叹道:“得情不易,忘情更难!问世间,情是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楚平拍拍白俊的肩头,轻松的笑道:“白大哥,不要掉文了。尽管放心吧,我们这次也绝对不会输给雷宏的。只是我们始终无法探知雷宏的行踪,他刚到的时候,多半会伤一些人,但真正与我们交上手,也就不容他行凶了。让你们走只是为了防备万一,不然我们也不敢让秦昱暄到盘龙峡来了。我其实很想让雷德他们也去避一避,可怕他们半路上遇上雷宏,反而不美。你们与雷宏其实没有多大的过节,雷宏也不会太注意你们,只要路上小心一些,避开他就可以了。我们这次可能要和雷宏斗上一两个月,多半你都回来了,我们还没有打完,所以白大哥什么也不会耽误。”
白俊苦笑一下,知道楚平只是说得轻松,其实形势一定很严重,不然决不会遣走自己,和柳慕云告辞雷神人离开。雷德一直将他们送出千里,才回到临时住所。
楚平和彩衣研究了一夜的绢帛,头大如斗,直到天明也没有什么头绪。
东方望的绢帛分两部分,前半部分是将毒虺犄角炼制成法宝的方法,和利用这个法宝对敌的方法。彩衣只是大略的看了看就明白了,知道东方望是利用毒虺犄角至阴至寒的特性,炼成一种阴雷来伤敌,现在显然已经不适用了。
好在东方望也料到毒虺犄角不一定能找到,所以后一半就是对雷宏弱点的分析,他也知道多年以后事情可能有变化,因而并没有具体指出雷宏弱点在什么地方,而是讲了一大堆八卦和阴阳五行的理论,指出雷宏本性属土,八卦中对应的是艮卦,虽然结合了雷神族的木性,但其本身的属性是永远不会改变的,除非雷宏已经脱胎换骨,没有了经脉的限制。不过那样的话,他也可以成仙了,也不需要对付他了。因此还是要利用木克土的特性来对付他,但雷宏毕竟是结合了雷神人中的木性,用一般的木克土已经不能对付他了,还需要另外设法才行。雷神人本性属木,与之对应的是巽卦,巽代表的是风,因此雷神人最擅长的攻击力是罡风,所以也不能用风来对付雷宏。八卦中与木对应的另一卦是震挂,因而东方望最终的结论是,应该用与震挂对应的雷雨之力来对付雷宏。但东方望紧接着又指出“上下无常,刚柔相易,不可为典要,唯变所适”。
楚平和彩衣从小学习的是尘世中的理论,对于八卦和阴阳五行的理论虽然比以前多知道一些,但始终只停留在皮毛上。他们被东方望的这一通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弄得有些头昏脑胀,对他们来说,八卦是八卦,五行是五行,虽然可以互相对应,但却有着完全不同的用处。八卦只是用来卜吉凶,断方位,术玄学,说阴阳,话爻卦的,怎么又与五行扯上如此密切的关系了?正想再深入讨论一下,彩衣忽然心中一动,色变道:“没想到雷宏来得这么早!”立刻朝盘龙峡飞去,原来她虽然不能将用知觉查看补天宫中的情况,但她一直在担心娲族人的安全,却察觉到娲族人的危险。
楚平也达到了心如明镜的境界,比彩衣晚了一线也察觉到娲族人的危险,一边快速朝盘龙峡赶,一边大声道:“先生不先来见见老朋友吗?”
雷宏根本不知道东方望留下了对付他的方法,也不知道洗剑园中的一干人都到了盘龙峡,对于楚平他们知道了自己的出身来历他也不太在意。
他来这里的原因和雷柏猜想的一点也不一样。他在和葡萄树结合之际分神对付楚平、彩衣本已勉强,接着又遭重创,受伤的情况又比楚平和彩衣想象的更严重。又没有丹药的帮助,用了比他们长很多的时间也没法完全养好伤,一直被他压制的当年没有完全驱除的补天气,又和雷神气发生了冲突,搅得他日夜不得安宁,明白自己的内伤是永远不可能完全恢复了。心中既恨雷泽也恨盘龙峡,先冲到雷泽上空,几掌将雷神殿打了个稀烂。犹不解恨,想就近上峨眉山去寻楚平和彩衣的晦气,却没把握能胜过他们,天庭的骋翁他又不愿意招惹。想了想,决意先回盘龙峡毁了补天宫,找娲族人泄愤后再找楚平和彩衣决战,恰好让雷柏歪打正着的料准了他的行踪。
雷宏带着满腔怒火一路驾云过来,不管碰到什么人,都是话也不答,几掌打杀了事,留下一路的血腥。到了娲族后,立刻便潜进补天宫中,他原本就是娲族人,现在身上还留有补天气,在补天宫中功力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不过随意的一掌,便结果了几十个娲族人。
佘梦萝见自己依仗的补天气一点也不能妨碍雷宏,不禁急红了眼,抽出长鞭朝雷宏扑去。雷宏哪会将她放在眼内,不疼不痒的受了她一鞭,摇头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叹息一声道:“自阿妈走后,你们这些后代是越来越不成气候了。留着你们都是丢我们娲族人的脸,可我怎么忍心害我的同族?”话虽如此,他身上的寒气却不断的泛出,除了修炼过的武士外,其余的人都忍不住瑟瑟抖。
雷宏见了哈哈大笑,正要加劲结果了娲族人,忽然听见楚平的呼叫,遂抛下娲族人,穿山出了补天宫。在半空中迎着楚平和彩衣,打了一个哈哈道:“想不到这偏远的地方,也能吸引楚平公子和彩衣小姐的大驾。”接着面色一变,森然道:“你们的手也真够长的,竟然知道到这里来等我。”
彩衣含笑打量和葡萄树结合后的雷宏,见他体形没变,颜色却变了,变得和以前的夜星一般通体乌黑,闪着绸缎一般的微光,好笑的道:“多日不见,先生改行挖煤了?”
雷宏也在打量这两个大敌,见他们的功力似乎比当日在地穴中又进了一步,忙收摄心神,压下怒火,亦笑道:“我当日真不该将你们送去尘世,让你们学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却忘了是谁把你们培养大的。”
彩衣一嘟嘴:“还说呢,都是你让我懂修道的,不然早被你一掌打死了,现在也不用为了对付你而伤脑筋了,岂不是少了很多烦恼?”神态娇憨,好似在埋怨父亲买错了玩具的小女孩。
雷宏亦露出慈父般的笑容,柔声道:“不如我来帮你,让你从今天起再也不用烦恼好吗?”突然发难,知道楚平和彩衣不怕阴寒之力,换了一种寒热交加的爪力。龙爪一舞,一个火球来到楚平和彩衣中间爆开,却让楚平和彩衣感到寒气逼人,正好似从前燃烧夜星的感觉。
彩衣身子一沉,来到雷宏是下面,射出无数的掌心雷,在一阵细雨中,追着雷宏一阵猛爆。火光过后,雷宏安然无恙,连甲也没有掉一块。掌心雷虽然是最弱的一种雷系法术,但由彩衣施展出来,声势也是不凡,足够试验出雷宏是否害怕雷雨之力了。衣暗暗失望,看来雷宏确实是改变了,东方望的推测已经没有用了。
楚平则故技从施,拔出疾风窥准雷宏的空隙就是一下,骇然发现雷宏身上的鳞甲竟然变得异常坚固,疾风刺在雷宏的身上痕迹也没有一点,效果就和以前御剑攻击一样。稍一愣神之际,雷宏的龙尾已经扫了过来。楚平急忙翻身向上窜出。雷宏长长的龙身竖起来,两个前爪继续追着楚平,龙尾顺势对付下面的彩衣,对彩衣的那些掌心雷则理都不理会,百忙中还用后爪射出了一个蕴涵寒气的火球,目标乃是听见动静正在朝这边赶的雷德等人。
这一招完全出乎楚平和彩衣的意料之外,两人忙着应付雷宏,都没有余力阻挡,只有眼睁睁的看着火球直奔雷神人而去。
冲在最前面的雷兆连忙发出罡风要阻挡火球,谁知原本西瓜大小的火球遇着罡风反而胀大了许多,成了直径足足有一丈的一团烈焰,速度不减的猛冲过来。一碰着雷兆便爆了开来,喷出大量寒气来。所有的雷神人都在运功抵抗热力,再也想不到炙热的火球中会喷发出寒气,离得最近的雷兆首先受伤掉了下去。接着雷柏、雷骅、雷灿、雷旭也落了下去,空中只剩下雷德和雷瑞还能坚持。
恰好此时佘梦萝率领娲族武士出来帮忙,见了雷宏这等威势,知道自己根本插不上手,忙赶过来接住了雷兆等人,免得他们再受摔伤。雷德和雷瑞也看清了眼前的形势,落下来和娲族人汇合一处,查看雷兆他们的伤势。雷兆首当其冲,伤势最重,幸好他功力也最深,只要好好调养,也不会有事。
楚平和彩衣料不到和葡萄树结合后的雷宏这么恐怖,在他们的夹击下尚有余力伤人,互相看了一眼,决意将雷宏引开,于是越打离盘龙峡越远。
雷德见雷兆等人无碍后,嘱咐雷瑞带他们回去修养,自己则远远的跟在楚平他们后面,不过再也不敢靠近了。佘梦萝见了,亦是只敢远远的吊着。
半空中的楚平和彩衣此时已经和雷宏交换了多招。楚平和彩衣都不肯和雷宏硬撼,只是采用游击战术和雷宏纠缠。只要雷宏一攻击,他们就不顾风度的远远避开,可雷宏稍稍露出一点破绽,立刻会被他们抓着机会整他一下。在楚平和彩衣的引导下,三人越斗离盘龙峡越远,渐渐到了天湖附近,这是周围唯一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
楚平在知道雷宏的鳞甲坚固后,不改变自己的战术,但改变了一点方法。不再用疾风刺雷宏,却改用疾风去撬雷宏的鳞甲。彩衣发现后觉得很好玩,也学着楚平来撬雷宏的鳞甲。她记起柳慕云对付白俊的手法,每次得手都顺便送一道符给雷宏,而且每次的符都不一样。有时是一道,时间来得及的话也会几道符一起用,偷空还不时发几个掌心雷。彩衣心想,反正也没有其他的办法,还是多试试东方望的办法,也许最后有用也不一定。楚平见了,也学着彩衣送符给雷宏,却始终没有发射掌心雷。
楚平和彩衣的符大多一接触雷宏的身体,就被雷宏化解了,并没有对雷宏造成伤害,却气得雷宏七窍生烟。他活了几千年,大小战斗经历了无数,可从来也没有见过修道有成的人像楚平和彩衣这样大撒无赖的,视生死决斗直如小孩的把戏,一味只用一些不上相的小花招胡闹。这样的无聊的小把戏他就算是完全不加理会,也不会对他造成任何损伤。交手已经快一天了,天都黑了,他们居然就没有与自己正正经经交过一招,对自己的攻击更只是躲闪,可偏生他们两人又都是那么厉害,只要掌力不是击实,对他们就没有伤害。最可气的是,他们眼光出奇的准确,身法又出奇的灵活,自己故意露出的破绽从来也不见他们理会,可是只要稍微有一点防护不周,他们又立刻会抓着机会。
雷宏越斗越气,但越气却越是冷静。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攻击如果击不中两人,只会徒耗真气,眼前摆明是一个久战之局,索性也收起了凌厉但耗费真气的招式,只是布起气劲加强自身的防护。只是不时抽冷子给躲在一旁观战的娲族人和雷神人一记重的。但雷神人和娲族人在吃了一次亏以后,都学精了,不肯靠战场太近,时刻注意雷宏的动态,雷宏稍有异动便会小心防范。同时楚平和彩衣也防着他这一手,每次都会适时拦截,雷宏再也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得手过。
楚平和彩衣每当雷宏收起攻势加强防护之时,知道自己不能奈何雷宏,居然就那样停下来休息,还神态轻松的咭咭喳喳又说又笑,更可气的是,他们居然在商讨自己的婚礼。不要说雷宏,就是观战的雷德等人都有些对他们的态度生气。但只要雷宏稍微松懈一点,他们便又攻过来。雷宏欺他们土性不如自己,干脆逃到地下,可楚平竟然招来了钻地梭,也跟着来到地下,趁雷宏在土中的身法不如空中灵活,还抓着机会,硬是一人拔了雷宏的一片鳞甲。气得雷宏差点吐血,只有又回到地面和两人对耗。
雷宏五六千年的功力岂同等闲,楚平和彩衣虽然远远没有雷宏深厚,但元婴小成,真气补充迅速,这样的打斗对他们来说几乎等于没有消耗。双方直耗了近一个多月也还没有结果。雷宏和葡萄树结合以后,不仅加深了功力,性格也愈趋阴冷,虽然越来越愤怒,但竟然还能沉住气。招式间依然是自保的多,攻击的少。楚平和彩衣则试遍了自己知道的所有符咒,也试遍了雷宏身上的每一块鳞甲,还是奈何不了雷宏。
白俊和柳慕云用最快的速度到了尘世。
白俊不愿意浪费和夏琴相处的每一寸光阴,拜托柳慕云去找秦昱暄,自己去了夏琴家。受了夏琴的一通埋怨后,第一次感受到了夏琴父母的真心欢迎,真是心花怒放,也不用再躲在楚平家和夏琴见面了。白俊施展出浑身解数,将夏琴的父母哄得乐陶陶的。
柳慕云按计划瞒着秦昱暄的父母找到秦昱暄,三言两语对他说明了情况。秦昱暄有机会去仙界,欣喜若狂,满口答应,根本就不打算再回尘世了。但柳慕云还是督促他办理了两个月的休假手续,才肯带着兴冲冲的他找到白俊。
与秦昱暄的兴奋完全相反,他的父母只觉得像天塌了一般的绝望。半年前,秦昱暄突然宣布今后只吃素,然后生活又刻板得像一个修行者,还固执的拒绝交女友,他们就一直担心唯一的儿子会去出家,一直在劝他改变心意。可惜儿子一点也不体谅父母的苦心,意志坚决,连大年三十也不肯动一口荤腥,二老便觉得有些不妙。现在儿子终于要离开他们了,又不肯说明目的地,虽说儿子再三保证两个月后会回来,但二老还是不放心,只怕会失去唯一的儿子。
秦昱暄来了以后,白俊依依不舍的夏琴告别。他察觉到戴研纹有话要对自己说,让柳慕云和秦昱暄先走,自己站在街角等候。片刻后,戴研纹果然背着女儿追了出来。沉默的半天后,终于叹息了一声,拉着白俊的手说:“小俊,如果可以的话,你就带小琴回你们的那个仙界好了,我们就当女儿嫁得远一些。有空的时候,多带她回回娘家就可以了。”白俊百感交集,知道夏琴的父母虽然还没有完全接受自己,但终于认同了自己和夏琴的关系。
在往回飞的时候,因为要照顾秦昱暄,他们的速度慢多了。回到临时住所的时候,已经是二月初了。
临时住所中一个人也没有,白俊很担心,让柳慕云和秦昱暄在住所中等候,自己到娲族打听消息。娲族人对他却不是很友善。原来娲族人认为是他们引来了雷宏,造成族人的伤亡。最后还是阿葵悄悄告诉白俊,楚平、彩衣和雷宏的决战还没有结束,所有的雷神人和娲族的武士都去了天湖观战。
白俊问明了天湖的所在,和柳慕云也要赶去观战。秦昱暄知道后,好奇心大作,无论如何不肯留下来,非要白俊带自己同去。白俊被缠不过,只得答应带他一起去。
柳慕云吃惊地道:“白道友,你疯了!秦昱暄不明白其中是厉害,你也不知道吗?秦昱暄现在的体质还不如那些寻常的娲族人呢。他们都不敢去观战,你居然要带他去?他怎么能够经受得住呢?你不是害他吗?”
白俊苦笑道:“你也看见了,我不带他行吗?好在柳道友有的是各种仙丹,到时候看情况给他吃一颗就可以了。”
柳慕云不悦的道:“你怎么胡乱用我的东西做人情?不错,我是有丹药,可那是辛苦炼制的,不说别的,光是菜药便要耗费多少心血?怎么能只是为了满足一下他的好奇心,就这样随便浪费呢?”掉头又责备秦昱暄:“秦昱暄,你也是想修道的人,怎么连这么一点自制力也没有?以后你真的成了仙界的人,这样的机会还不有的是?你现在一点功力也没有,不是要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
秦昱暄笑道:“我们只是去观战,不要说得那么严重好不好?不管你们说什么,我也是要跟着去的。”
柳慕云冷哼道:“我们说得严重?你以后就知道了。”自顾自的飞走了。白俊终究还是犟不过秦昱暄,无奈的带着秦昱暄跟上柳慕云。
柳慕云见白俊还是带了秦昱暄,对白俊叹道:“你自己飞走,他难道还能追得上来?我看你的心太软了,连这点小事也撇不开,怎么能够功德圆满呢?”
白俊并不太在意的笑道:“我以前其实也不是这样的。我认识了楚平和彩衣以后,心就变软了,后来又有了夏琴,心就更软了。以前淡忘的各种情绪又全部都回来了,最受不得别人的哀求了。”
柳慕云正色道:“白道友,你应该知道,我们这些修道之人,收姹女婴儿,放木母金公,调离龙坎虎……等等这些作为都只是手段,其目的只有一个,但就算是达到了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境界,如果不能断六贼,弃执着,终究不能功圆行满,位列仙班。”
这番话秦昱暄大部分都不明白,听得云里雾里的,正要向白俊请教,忽然觉得白俊带他飞进了冰窟窿,极度的寒冷让他浑身打抖,话也说不出来了。而且随着白俊不断的飞行,寒意还越来越甚,似乎白俊正带着他朝南极飞。
白俊察觉了秦昱暄的惨况,暗中输出一道真气给他,同时笑着对柳慕云道:“柳道友说的这些,我何尝不明白呢?只是自问无法做到,只怕柳道友也无法做到吧?而且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快活。我在遇见公子和小姐后,终于明白了快活是最重要的。你也知道公子和小姐从来也不遏制自己的情感,可他们的成就你也看见了,一味追求心无挂碍,本身就是一种执着。心软就心软吧,只要自己快活就好。柳道友你真的见死不救吗?”在带秦昱暄回来的这段日子中,白俊为了能飞快一点,经常用利用自己的真气,帮秦昱暄抵御由于高空飞行而带来的寒冷,但这次显然是不奏效了,秦昱暄脸色青白,手足僵硬,已经没办法坚持了。
柳慕云叹息一声:“你说得不错,我自己也无法做到,所以我一直也无法快乐,再说快乐也是我要摒弃的情绪。我虽无法做到,但我总是一直在努力。”话虽然如此,他毕竟还是不忍心,摸出一颗火红的丹药喂在秦昱暄的嘴里,同时送出一道气劲,推动丹药滑落进秦昱暄的胃中,尽早行开药力。
在柳慕云的帮助下,药力果然迅速行开。秦昱暄只觉得一团烈火自肚腹间扩散开来,身上立刻暖和多了,谢过了柳慕云,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这么冷?”
柳慕云像没听见秦昱暄的道谢,冷冷的道:“这就冷了,待会儿还要冷呢。你一点功力也没有,我的九阳丹也未必顶得住。白白糟蹋了好东西。”
秦昱暄没有在意柳慕云的话,把目光投向白俊,盼他解释。一路行来,他已经习惯了柳慕云这种有些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这和他在尘世的表现完全不同,也可能这才是他的本性,这大概就是楚平彩衣所说的冷漠吧。比较而言,白俊虽然是一个妖精,还有更多的人情味。
白俊果然不负期望的解释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么,雷宏和阴寒的葡萄树结合了,不用猜也知道这是雷宏散发行动间散发出的阴气。这些阴气并不浓烈,一定不是雷宏有意为之。阴气不同于你在尘世遇见的寒冷,其实温度并不是很低,但你本身元阳不壮,却很难禁受。现在我们还离得很远,也看不见雷宏,阴气还不浓,等可以看见他们的时候,阴气会更浓烈的,你可能更是抵受不住了。所以我们一会儿只是远远的看一看,我就送你回去。”
秦昱暄还是没明白,想不通温度不低,怎么还会感觉寒冷,还是看着白俊。
白俊笑着继续解释道:“你知道我们身上都有阴阳二气,平时是保持平衡的,但阴气可以引发你身体中的阳气,使你自身的阴阳失调。阳胜则寒,所以你就会感觉分外的寒冷,这与温度高低关系不大。柳道友的九阳丹虽然可以帮助你抵抗一部分阴气,但你从来没有修炼过,本身一点抵抗力也没有,又不会引导,九阳丹的功效不显。你如果真的想观战的话,就尽快找到东方望的心法,只要修炼几天后,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柳慕云冷冷的接口道:“那也要他有本事能到达骄子洞才行啊。”
白俊笑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秦昱暄一定可以的。”
正说话间,远远的一条人影迅速接近,瞬间到了眼前,却是雷德。一见他们就大声埋怨:“白俊你怎么能让秦昱暄来观战?他怎么可以忍受雷宏的阴气?你这不是害他么?连我们都不敢太接近呢,怕雷宏冷不丁的给我们来一下,分了公子和小姐的心。上次他就是那样,伤了我们好几个人,雷兆的伤还是前两天才好彻底的。小姐让我来拦着你们,回去先办了正事,找到东方望的心法再说。”
白俊关切的道:“现在他们打得怎么样了?小姐还有工夫吩咐你做事吗?秦昱暄一定要跟着来,我也没有办法。他吃了柳道友的九阳丹,问题可能不大。我打算只是远远的看看就走,送他回去后自己再来。”
雷德叹气道:“不知道公子和小姐打的是什么算盘,两边好似游戏一般。她和公子都悠闲得很,有什么没时间吩咐的。”打量秦昱暄,见他脸色发青,摇头道:“雷宏的阴气重得很,连我们也不敢太靠近了,你虽然有九阳丹的帮助不怕阴气,可目力不行,恐怕也看不见什么,还是回去干正事的好。”
秦昱暄正要分辨,柳慕云冷冷的接过话头道:“你和他说什么也没用,这小子犟得很,不让他吃一点苦头,他是不会甘心的。不过让他远远的看一眼也好,正好让他明白仙凡之间的差别。”
雷德和秦昱暄第一次在同心苑见面后便很相得,听柳慕云也给他求情,笑道:“那就远远的看一眼好了。”拉着秦昱暄的另一只手,也输出真气帮助他抵抗阴气,带着众人朝天湖上空飞去。
飞了没多久,秦昱暄果然禁受不住,可他还只能看见一些淡淡的影子,雷德说那些是观战的雷神人和娲族人,真正的战场还在前面。见秦昱暄渴望的样子,雷德道:“阴气下沉,愈接近地面,阴气愈重。我们飞高一些吧,也许可以让昱暄看见一点。”
高处虽然还是很冷,但比下面好多了,秦昱暄首先看清了观战的娲族人,不禁吃惊的叫起来:“那些人都长着蛇尾巴!”
白俊忙拉了一把秦昱暄,皱眉低声道:“别这样大惊小怪的,让他们听见了不好。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娲族人的样子跟女娲和伏羲的形体一样。”他的警告显然还是来迟了一点,娲族人显然已经听见了秦昱暄的话,佘念堇正满脸怒气的朝这边飞过来。
秦昱暄极不好意思,呐呐的道:“可是我不知道他们也像女娲和伏羲一样有一条蛇尾巴。”
佘念堇听了更是不快,黑着脸道:“白大哥,你去了这么多天,就接来了一个这么笨的人吗?”
白俊赔笑道:“堇妹,这也不怪秦昱暄。他是尘世的人,从来也没有见过你们,当然惊奇了,又没有恶意。你不是也对尘世的事情很稀奇吗?”
秦昱暄也立刻笑着赔不是,佘念堇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也不管白俊是否愿意,伴在白俊的身边和他们一起继续朝天湖的上空飞。
终于可以看见战场了,虽然只是几个小黑点。秦昱暄再一次吃惊的道:“楚平他们怎么好像在和一条龙打架?雷宏的样子怎么和雷大哥他们不一样?”
佘念堇不屑的道:“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次是雷德在一旁解释给秦昱暄听,因为白俊和柳慕云的目光都被下面的战斗吸引了。他们有比秦昱暄强得多的目力,在秦昱暄看来,下面只是三个飞舞的小点,他们已经可以清楚的看清战场的情况了。
简单的说,战场的情况可以用修罗地狱来形容。雷宏和楚平、彩衣目前正在天湖的上方,三人的打斗确实像雷德说的那样,好似玩笑一般。但雷宏在行动间却散发出大量的阴森寒气,秦昱暄在九阳丹的帮助下尚且受不了,没有任何防护的野生动物如何禁受得住?原本生机勃勃的天湖早已经找不到一点活物,只是由于阴气的作用,一切还维持着它们遇害时的原样。岸边是成群的牛羊尸体,湖水中白花花的一层全是翻了肚皮的死鱼,那些水鸟的尸体则散落在各个地方,小岛上、湖水中、湖滨里。湖畔原本茂密的植物也全部变得枯萎干黄,一派凄凉景致。
白俊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喃喃的道:“实在太残酷了!”
柳慕云亦看得眉心打结,低语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有这里普通人才来不了。从古至今都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楚平公子他们打了这么久,没有伤害到一个人类,已经很不简单了。”
雷德叹息着插言道:“这景象有一半是雷宏故意造成的。我是一路跟着他们到这里来的。本来动物都有天生的直觉,雷宏还没有过来的时候,它们已经纷纷开始逃跑,但雷宏居然加速冲了过来,又毫无理由的摔出一个冰环,登时这里就成了目前的样子。那些动物其实都是被雷宏的冰环冻死的。”
佘念堇犹有余悸的道:“雷宏是一个疯子,那天他刚进补天宫就害死了几十个人,若不是楚平来得及时,连补天宫都会被他毁了。”
秦昱暄伸长了脖子,还是只能看见三个舞动的小点,央求道:“你们说的是什么?怎么我什么也看不见?我们再飞近一点,好不好?”
雷德道:“现在已经很近了。再近的话,雷宏如果进攻我们,就来不及闪避了。”
秦昱暄奇道:“他不是在和楚平、彩衣生死搏斗吗?怎么还能……”话还没有说完,一直紧张注目雷宏的雷德早发现不对,拉着秦昱暄迅速的离开。
同时佘念堇、白俊、柳慕云也发现危险四下飞散。白俊刚刚躲开黑芒,正要赶去给雷德帮忙,忽然听见楚平传音道:“白大哥,这里太危险,以后别带昱暄过来了。明天秦昱暄找着东方望的心法后,你先看一看,记得只能留下最基础的让昱暄修习。”
秦昱暄不知道厉害,虽然被雷德拖着离开了,兀自回头观看,只见一道黑芒正紧追着自己和雷德,黑芒后面又有一道白光紧紧追赶。黑芒正是雷宏发出的阴气,白光却是楚平的疾风。
雷德带着秦昱暄速度提不起来,眼看黑芒越来越近,心中越来越着急。幸好那黑芒终于被后面的疾风赶上,疾风刺进黑芒中一搅,黑芒失了冲劲,总算是停下散了开来,四周阴气又增加了一倍。雷德知道秦昱暄不能抵挡,瞥见其他的雷神人和娲族人都在赶过来,功力最深的雷兆飞在最前面,忙运劲将秦昱暄抛了过去。
好在这一段时间秦昱暄一直被白俊带着飞行,虽然被雷德在半空中抛出,还没有吓破胆,像一个没事人一样,而且他的好奇心也真大得可以,被雷兆接着后喘息未定,立刻追问:“刚才追过来的是什么?是雷宏在攻击我们吗?”
刚刚赶到的佘梦萝听了,不禁赞了一声:“好男儿!”问道,“这就是楚平公子和彩衣小姐让白上仙和柳上仙去尘世接的秦昱暄公子吗?”她听见了楚平、彩衣和雷宏的谈话,明白雷宏到娲族来怨不得楚平等人,所以不仅不恨他们,还对众人相当感激。
雷德过来为双方做了介绍,其他人也都飞了过来。喧扰一番后,柳慕云留下继续观战,白俊和雷德陪着秦昱暄飞回盘龙峡,准备让秦昱暄休息一夜后,明天去找寻骄子洞中的心法。
白俊和雷德都不是特别守规矩的人,两人的和秦昱暄的交情又都不错,全然不顾东方望指定传人要靠自己的智慧找到心法的规定,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知道了一切全部转告了秦昱暄。雷德甚至还想去弄一些天泉水来给秦昱暄用,但秦昱暄在知道了东方望的故事后,出于自己也不明白的原因拒绝了雷德的好意。
英雄胆孤悬于峭壁之外,非常的好辨认。秦昱暄带着铁铲一进盘龙峡立刻便发现了英雄胆的所在,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到达那个骄子洞了。疼痛比想象的更难应付,好在秦昱暄有梦中在仙界生活的痛苦经历,他还是忍了下来,并迅速的攀上英雄胆。顺着山藤爬进骄子洞是一个绝对危险的举动,在好几次险些落下去之后,秦昱暄终于站在了好运泉边。
第一件事情当然是捧着泉水狠狠的喝了几口,那种浑身舒泰,踌躇满志的感觉真非笔墨可以形容。寻找心法的过程也非常的顺利,用准备好的铲子在“得情易,忘情难”的大字下没挖两下,秦昱暄便找着了一个石匣。打开石匣,赫然是一本名叫《忘情心法》的非帛非绢,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秘籍。
东方望留下的秘籍只有一本,尽管已经过了好几千年,还是没有丝毫的损坏,且上面的文字也是秦昱暄熟悉的简体字,而非想象中的蝌蚪文。
就在秦昱暄捧着秘籍喜极而泣的时候,白俊和雷德联袂出现在骄子洞中。雷德笑呵呵的道了恭喜,然后道:“公子和小姐让你就在这个洞中闭关二十一天,看看你能达到的程度,也看看你是否适合修炼东方望的心法。吃的东西我们会给你送过来的,你就不要操心了。”
秦昱暄环顾空空如也的四周,愕然道:“就在这里吗?”
白俊笑道:“这里的条件很好了,我当年还是在一个土洞中修炼的呢,连喝的水也没有一口。”好奇的接过秦昱暄手上的《忘情心法》,看了看,恍然道:“难怪可以保存这么久,又可以变换文字的形式,原来是用鲛人织的鲛罗制成的。”
秦昱暄听得一头雾水,不解的问:“什么变换字的形式,什么又是鲛罗?”
记起楚平的吩咐,白俊将书细细的读了一遍才还给秦昱暄。笑道:“鲛人是生活在海里一个种族,样子像你知道的美人鱼,擅长纺织,眼泣能出珠。他们的织物非常珍贵,一般的鲛绡已经很难得,这鲛罗是他们采集海底海蚕丝中的上品制成的一种绫罗,可以永久保存法力,就更是少见了。东方望写书的时候,一定是用了法术,让书上的字体可以根据读书人的知识来显现。你最熟悉的是简体汉字,所以你看见的就是简体汉字。”
秦昱暄刚见了有蛇尾的人,在听见有鱼尾的人也不惊奇,随手翻看《忘情心法》,由衷的道:“实在是太神奇了,比最尖端的快译通好用多了。”旋即吃惊的道:“怎么只有前两篇有字,后面的都是空白?”
雷德去了一趟尘世后,对尘世的东西不像以前那么无知了,闻言失笑道:“仙界中的法术当然是尘世中的科技无法比拟的。如果尘世中的计算机能有仙界的法术好用,你还到仙界来吃苦干嘛?至于为什么后面都是空白,不关我的事,你问白俊好了。”
看着秦昱暄疑惑的眼神,白俊微笑道:“那是公子和小姐的意思。让你心无旁骛的先打好基础再说。你别看只有薄薄的两页,足够你下二三十年的苦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