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若的血温暖了你的灵魂,是她的血让这灵魂石更加清晰……”索默尔-凌叹了口气,“我几乎不敢相信……你还活着,你的灵魂还活着……这真地还是你的灵魂吗?”
“你不叫作‘光’,”凌犹豫了一下,他的语气竟然颇为惴惴,“你是,你是奥德靡丽尔斯?!”
“我就叫光-奥德靡丽尔斯!”“光”的声音明显改变了,现在他的声音仍然冰冷,却分明带着一股娓娓地凄楚——这分明,分明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啊!
“索默尔-凌,你直到现在才认出我?”光恨恨地说,“几千年了!……你这个敌人我可未敢或忘啊!”
“……几千年!”难道奥德靡丽尔斯在几千年前就同凌相识……莫非在几千年前光就是这样一个设计灵魂石的法师,为了延续自己的存在而把自己的灵魂安放在冰冷的石头里——几千年!他、或者说她已经等待了凌很久,光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宿敌”,直到今日,他们才在完全不同的时空间相望对语。
“你没有遵守约定,索默尔-凌!”光悻然说道,“你曾经和我定下契约,可你却不辞而别;你曾经发誓不再回到这个世界——可你却同别人订下新的契约,企图用这个黄毛丫头借尸还魂么?!”
刚才还安安静静的灵魂石又发出异样的闪光!这闪光同戒指的蓝光一触迅速消散,但我猝不及防的双眼已被刺得不能睁开。光那咄咄逼人的话让我莫名恐惧,我疑惑着光和凌那段语焉不详的渊源,害怕她对我的“怨恨”;其实我同时也在害怕:凌是不是真地象光说的那样,是要用我“借尸还魂”?
“不——”凌很平静地说,“我从未违背诺言,我不会对你做的事情,我也不会勉强兰若去做。自从离开你之后,我们的契约已经解除。我的真身所拥有的力量,也不会再干预你、干预你所在的世界……”
“至于兰若,她得到的只是我的‘回忆’——回忆本身并没有多少力量,如果兰若能够做到什么,她靠的其实并不是我,而是她自己罢!”
“虚言狡辩的灯神!”奥德靡丽尔斯更加恼了起来,“你自己不出手,可你却在保护她、激发她、指导她!……你想帮助她修炼到她的‘回忆’能够达到的程度,你想用她来对付我,用她来代替你,替你来实现你当初的想法呀!”
“可是如果你真地不用自己的力量!”奥德靡丽尔斯陡然提高了声音,“如果兰若只是靠她自己,只是靠她自己‘回忆’那戒指上留存的知识……索默尔-凌!——如果你真地信守诺言不干涉我们——你以为今天的兰若留得住我吗?!”
“奥德靡丽尔斯……”凌的声音此时也变了,变得忧虑而不安起来,“不,你已经改变了!你已经叫作光,光-奥德靡丽尔斯!……”
灵魂之石,据说再完美的灵魂石也不能完美地保存往日的灵魂的!石头的冰冷和岁月的无情会把魔法师的灵魂悄悄地改变,几千年过去了,奥德靡丽尔斯还会是奥德靡丽尔斯吗?
我不知道围绕着这个女孩和凌身边曾经发生过的所有事情,但我能感觉到现在的光的灵魂……如果那奥德靡丽尔斯仍然存在,那也只是光灵魂深处的缥缈的倒影。连大魔法师凌也认不清眼前的敌人兼故人了——“回忆”已经蒙尘,这世界上又有什么东西不会衰朽、不会改变?
※※※
“我还没输给你的,索默尔-凌!”光厉声叫道,“即使你现在真身出现,我也不怕你的!”
几千年来,奥德靡丽尔斯就象是为了专门“对付”凌而准备着,为了同魔法造诣无双的凌抗衡,她才另辟蹊径,设计“暗杀者”和封禁魔法的“诅咒之地”。如果凌确实受到什么“契约”的限制而不能现身的话,他又怎么能够阻止这样强的敌人?
“……仅仅靠我,还有这枚戒指么?……”我为自己的怯懦而羞愧,可是此时此刻,我的内心里确实流露出胆怯和迟疑。
戒指上的光芒稍稍黯淡,光的灵魂石却振翅而起!然后一朵赤红的云团就在我眼前绽开,云团包裹着一个绰约的身影,一个娉婷而立的绝美女孩。
“奥德丽……”凌的声音也已经完全改变,在这个水蓝色头发和深色眸子的天仙般的女子面前,索默尔-凌的魔法光环竟悄然失色。
突然间有一股力量把我的身体生生撞开!仍然沸腾着的岩浆登时在蓝色光墙的一侧冲开缺口,浩浩荡荡地滚过我的身侧。
“维蒂斯!”我想起了原本在我身后的维蒂斯,我失去位置之后,维蒂斯已经脱离了戒指光环的保护!
可我无法移动脚步!周围都是浩瀚的赤红色的大海,只有我的脚下是一小片蓝色的孤岛。汹涌的热浪一阵阵扑面而来,即使有戒指的保护,我也被这燃烧着的空气蒸得几乎窒息过去。
我真地窒息了,我感到我沉没在灼热的海洋里,我的意识开始丧失,汗到虚脱的身体骤然变轻;我不知道,或许我的意志已经中断了片刻——然后炎热突然消失,我甚至隐约感觉到习习的凉风,如同一片冰凉的剑刃贴在我热辣辣的脸颊上……那才是冬日雪后该有的感觉呵。
“还没有……我还没有死么?”周围似乎变得异样地沉寂,我用手去擦粘住眼帘的汗水,比汗更黏的血反而粘上了我的眼睫。我好容易才重新撑开了眼睛:岩浆竟然已经冷却,凝固成一整片深棕色的怪石。我费劲地爬到怪石堆上,才看见这岩浆的海面已经漫入树林深处,所过之处枯木都被冲倒,裸露在熔岩外面的树梢有的还辟辟剥剥地飞舞着花朵一般的火星。
“凌?光?”刚才还在恶斗的这两个人都消失了?“维蒂斯?!克莉穆丝?!格拉切?!汝斯王子?!”所有人……所有的敌人和朋友此刻都无影无踪。
他们在哪里,都在哪里?!
光的堡垒已不复存在,堡垒化成的巨大石兽瓦解为燃烧的岩浆,现在岩浆的火海在冬风里迅速凝结,这片狼藉的枯树林业已面目全非。难道光和凌已经在剧烈的魔力撞击下同归于尽?难道维蒂斯,还有先前就失踪了的我所有的伙伴,都已经葬身在了毁灭一切的熔岩之中?
……可我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我颤抖地伸出手指,“生命之环”被血污和尘灰沾染,就象一段灰白的生铁漫无光泽。我不知道,我完全感应不到,这枚戒指之上还有没有“凌的回忆”,心里空荡荡的,只有那似乎不属于自己的心跳声诡异不已。
我忽然想起刚才光对我的咒骂,她不让我死,但她要我比一个背叛者更加孤寂……我真地感到害怕了,我怕她的诅咒会灵验,我隐隐觉得她的出现已经改变了我,不管光或者奥德丽、奥德靡丽尔斯,不管这个神秘的她现在是生是灭,她已经把我放进了一个未知的陷阱里……这种不安的直觉占领着我,我只有一遍遍呼喊朋友们的名字,直到我逐渐绝望,才感到冰凉的汗水已结成冰渍,冻到我全身麻痹。
“兰若,不要慌兰若!”这时一个声音从不远处飘来,冻得哆嗦的我愣了一下,才分辨出它的来源。
“维蒂斯!”我转过头,然后我看到了维蒂斯。那个女孩歪着头倒在这个人的怀里,而这个不速之客正冲着我微微一笑。
※※※
“京!……”我几乎认不出来了,眼前这个女孩,的确就是魔将军京啊!
不久前我们在大陷阱边分手,当时她全身披挂,英姿飒爽。而现在的京,完全恢复了一个艾里精灵女孩改有的打扮。乌云般的长发松松挽作一束飘在脑后,轻盈的白色长裙裹住了她矫健的身形,她的笑容象流动的春泉,瓦解了冰一般的矜持,只是她湛然的眼光还象一名最老练的战士那样坚毅不移。
“是雷让我来的,”京对我说,“流萤已经醒来了,她知道光更多的事情——雷立即要我来找你们,怕你们进了光的陷阱。”
京先找到了格拉切的山中要塞,可是长老和我们已经在营救维蒂斯的途中,京追到这里的时候,赶上的是光和凌的激烈对决。
“他们两个,都强大到不可思议……”京心有余悸地望着怀里的维蒂斯说,“……很抱歉,我实在帮不上你们什么忙。”
京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她从岩浆的漩涡边上拉开了维蒂斯,她同时也救了我——虽然说我有戒指的光环保护,但在光和凌双双“失踪”之后,如果不是京的出现,一个孤单而筋疲力尽的我,只怕已经走不出这片森林。
“……可是我们还不能就离开的……”我还是有些不甘心,我不相信绯红、汝斯和格拉切他们已经葬身在这片岩浆海中。
我们昨夜潜入城堡,到光召唤石兽与索默尔-凌一战,直到我从这冷却的岩浆中重新苏醒,我这才想起时间,京和维蒂斯出现在我面前的这一刻,已经又是一个阴朦朦的清晨了。
这一夜应该还发生过很多事情,只是我却在戒指的保护场中不争气地失去了知觉……或许我的朋友们还没有死,或许他们还有救,等着我们去营救呢?!
“或许吧!”京点了点头说,“当时我救出维蒂斯,之后一直在这火海边候着……我原以为再找不到幸存者了,但我还是找到了兰若你——或许其他人也会遇到什么奇迹呢?!”
我不由得精神一振,虽然这个“或许”的奇迹,看起来是那么渺茫。
熔岩已经完全冷却,京也可以暂时放下昏迷未醒的维蒂斯,帮我全力地搜索一番。
“绯红?汝斯?!”我已经喊哑的嗓子干涩得疼痛,但我不愿意就这样放弃希望。
“这是什么?!”京突然叫了一声,她经过训练的“暗杀者”的眼睛,比我更能够分辨那些细微的东西。
京好象正在把什么东西捻在手里,她慢慢地举高它,迎上清晨那淡淡的阳光。
那仿佛是一根丝弦,正在被穿过雪原和丛林的寒风轻轻撩动。
“是蛛丝线,王子的蛛丝线团!”我的心激动得微微一颤。
这是附着魔力的蛛丝,蛛丝的一端此刻正捻在京的手中。蛛丝上抖动着一闪一闪的露珠般的光华,从京的手指间开始,长长地绵延开去——线团似乎并没有断?!这种柔韧得难以置信的魔线,竟然禁受住了岩浆的考炙完好地保存了下来!?蛛丝线的那一端在凝固后的嶙峋熔岩中蜿蜒着,直到消失在我们视线达不到的远处。
※※※
我们顺着蛛丝延伸的方向追寻过去,这一次不需要京的提示我就发现了蛛丝的另一端。
那隐隐发光的蛛丝最终嵌在一片厚厚堆积的熔岩中,就象一根针线穿过的布头,蛛丝穿进了岩石,似乎深深地钻到了岩层底下?!
“让开!”京的手指滑到蛛丝穿入岩石的“针眼”上,她小心翼翼地加强了力量,手指如戟刺一般戳向坚硬的石面!
我已经见识过“魔将军”的实力,可我现在才知道,这个精灵女孩看起来纤巧脆弱的手指,或许比任何杀人武器都要锋利和坚韧!
针眼边的岩石在咯啦啦地作响,一条细小的石缝在石面上爬开,并且越来越宽展。
京的整支手臂硬生生插进了这道石缝当中,石缝继续扩大,伴随着发自地面深处的一连串怪异的断裂声和摩擦声,京的手臂之下竟然撬开了一条黑洞洞的沟壑!
“兰若,你下去!”京没有多说什么,她的额头已满是汗水。
不出所料,沟壑下方的岩层似乎并不结实,我一路攀爬而下,我身体周围的空间变得越来越宽阔,这不可能完全是小京那一撬的力量——这里有洞,有更多的裂缝,或许这蛛丝的主人就在这某一处地穴之中安身,或许绯红和汝斯都逃过了灭顶的岩浆了?!这种希望鼓励着我疲乏的身体,让我获得气力继续追索下去蛛丝继续引导着我深入,我知道我终于接近了目标,“绯红,是绯红吗?!”黑暗之中我忽然嗅到一股亲切的气息,这股气息只出现在克莉穆丝和我自己的身上……
“兰若是你!”克莉穆丝在急促地喘息着,周围黑沉沉地,我还是望不到她,可她已经一把抓住了我探出的手掌。
“啊!”我这才感到好痛,我这才想起这只手先前被光的灵魂石刺伤,刚才那一段攀援而下,尚未愈合的伤口又被岩石多处磨破。
“对不起!”克莉穆丝迅速松开了我,“我实在没想到会是你,我以为你一定也困在了岩浆里……格拉切呢,格拉切怎么样?!”
“格拉切……”绯红问起她这位“师兄”,她的语气显得万分地关切——可我该怎么回答她?!
“我也不知道长老在哪里,”我犹豫了一下,“……其他的,我们先想办法回到地面再说吧。”
绯红似乎被岩石卡住了,但在京的帮助下我们总算回到了地面。“这是……克莉穆丝?!”京望着绯红的“身体”,她显然吃了一惊,然后才回过神来。
克莉穆丝仍然是地精的身体,可刚才在黑暗之中,我几乎忘记了这一点。我太关心朋友们的安危,还来不及象京那样去分析和猜疑。
“我还以为顺着蛛丝线团我们应该找到的是汝斯王子呢,”京大惑不解地说,“你自己既然是使用的傀儡术,你为什么到现在还留在这傀儡身上?!”
一个高明的黑魔法师据说可以在千里之外遥控傀儡,而他自己的“元神”随时可以全身而退的。
“或许我的傀儡术没你们想象的那么高明呢!”克莉穆丝有些自我解嘲地说,“……我只是用‘本能’的知识驱策这个可怜的地精,可是在刚才翻天覆地那一刻,我的法术却不能灵验了……”
只怕那两个男孩被关在地牢的消息完全就是陷阱!在汝斯王子和克莉穆丝接近地牢之前,城堡就已经开始坍陷。在他们能够确认形势之前,滚烫的岩浆已经扑向了他们。
“起初我自己想‘跑’但没有跑掉,”克莉穆丝有些黯然地说,“……我还是留在了这地精的躯壳之中,而且我确实知道——一旦这个躯壳被毁掉,我注定也‘返回’不了原来的身体了……”
克莉穆丝只有和汝斯继续奔逃,比岩浆先垮掉的石头结构延缓了熔岩的脚步,可他们却被困在了地底深处。
“然后,汝斯、汝斯他……”克莉穆丝摇了摇头,尽管仍然是地精的遍体鳞伤的身体,但她的神态和语气之间那股莫名的哀婉,还是深深感染到了我们。
※※※
绯红的“身体”在抽泣中颤抖,这个哭泣中的地精让我们一时无所适从。
“我不想这样,不是我想这样……”绯红咬着牙想止住哭泣,或许,如果她现在控制的是她自己的身体,她一定能够克制住内心的激动,就象她平时表现得那样冰冷而骄傲。
可她使用傀儡控制术的本领远不如她的“暗杀术”和召唤术,这个地精傀儡出卖了她,让她在生死之际流露出来的真实情绪不能隐藏。
“或许,这时候的绯红才‘最象绯红’呢……”我暗地里想。
这时我们才留意到她的身体,在我们心目中有一个美丽的克莉穆丝的时候,这样面对一个邋遢的“地精”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可现在我们不得不注意她,我这才发现,这地精瑟瑟作抖的身体上似乎覆盖着什么东西,虽然刚刚钻出地洞的绯红同我一般地狼狈,可在那肮脏的泥污下面,似乎透射出一层水晶一般明澈的光泽……这光泽包裹着“地精”的全身,令绯红的身体看上去如此特别、异样。
我伸手去扶绯红,我们需要她把事情的经过说完。我的手这一次切切实实地触摸到那一层光泽之上——“这是!——”我感到我碰到的身体如隔着一层看不到的坚硬的壳,这一层外壳仿佛有一股金属般的冰凉——就象是一层铠甲,看不到的铠甲!?
难道……这是奇迹之铠?!
汝斯王子的护身铠甲,竟然穿在了绯红的傀儡身上!?
“奇迹之铠、蛛丝线团……”因为有王子的宝物护身,克莉穆丝的“身体”才没有葬身在熔岩海中。奇迹之铠那神奇的重生能力保存了她,即使被滚烫的岩浆沉埋在底层,铠甲所守护的主人仍能历劫而不死!
可是王子本人呢?失去了奇迹之铠的守护,他将怎样面对那汹涌灭顶的熔岩?!
“他根本没有理由这样为我牺牲——可他做了,竟然做了!”绯红叫道,“他是王子,整个西部边疆等着他来挽救;而我只是一个傀儡,一个很久以前就死掉的死人!……”
王子这样的牺牲是否值得?他的生命是那样宝贵,而他所挽救的,只是绯红的“替身”。即使替身被毁,绯红也还有万一活下去的希望的啊……尽管这种希望并不可靠?!
或许汝斯-沃文这样做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过什么“值得”、什么“不值得”吧?……
生死一线之间,他考虑的只是身边的伙伴的安危,而完全把自己置之度外——“不,我想汝斯-沃文这样做是考虑过的,”京沉吟着说,“我离开你们之前,并不知道他是不是王子,但经你们这样一说,我想我能够理解他的选择……”
在熔岩即将灭顶的那一刻,汝斯-沃文选择把奇迹之铠和蛛丝线团都交给绯红,把维系自己命运的一切都交托给了身边的伙伴!——“这至少是因为,绯红比他自己更容易脱险!”京解释道,“当时克莉穆丝和他猝然落入陷阱,周围的形势完全不明——汝斯-沃文一定已经有最坏的打算,如果他真地象绯红所说那样勇敢,那末死亡就决不是他最担心的事情……”
汝斯王子最担心的,是自己随身的宝物在死后落入敌手!奇迹之铠是蛮族王统的印证,据说还包涵着天使联盟的伟大力量——这样的宝物一旦落到野心勃勃的光手中,情况将不堪设想!
“我今天才知道奥德靡丽尔斯的事情,但我原本就了解光的做事风格……”京轻轻叹了口气,“我相信他布下的圈套,一定比我们眼前所见更复杂得多……”
汝斯王子宁死也不愿随身的宝物陷入敌人的圈套,他把宝物交给绯红,不但是为了保护她,也是因为她“地精”的身份——一旦横生意外,王子的尸体必被搜刮,但一个地精的遗骸却不会那样被重视——就象方才我们也差点忽略了绯红的“身体”那样……
京的解释有些残酷,但却冷静而合理。
如果不是凌的出现,现在在“打扫战场”的,一定不是我们,而是那些魔翔军和暗杀者了。
“不,见鬼的人才认为汝斯死了!”克莉穆丝发狠地说,“王子一定还活着!我会把我的性命连同这奇迹之铠换回给他——我实在,实在没有资格领受他这样的恩赐……”
然而绯红的话语被自己的哭泣打断,不,用绯红的话说,她并不愿意哭,而是那个“本能”在让怯懦的地精傀儡哭泣;她从来不愿领受别人的好意和恩赐,从来不曾有——恩赐、恩赐……这个在蛮荒中徘徊了多年的死灵女孩,上苍“恩赐”过她什么?多少年来,又有什么其他人,曾经“恩赐”过她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