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发生的事情都是王洋、警察和报纸告诉我的,因为我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了雪白的病床上。
按照王洋的说法,他在川妹子身上热身了一个小时之后,就去网吧找我,在离网吧不远的地方,他被地上一个东西绊了一跤,而那个东西就是我。
“我昏过去了,真的,当时我就昏过去了。其实,就算没昏过去,伸手不见五指的,我也看不清那辆车的车牌号啊。”我委屈地对警察道:“我也想知道究竟是哪个王八犊子撞了我,好让他赔钱啊!”
七哥死了,就在我被撞的那个晚上,他被人乱刀砍死在了自己网吧的门口。
七哥曾经是道上的人,瓦罐难免井上破,这样的死法也算是死得其所,可我心中总有一种莫名的悲伤,那悲伤卷走了金榜题名和得到“离火”的喜悦,几乎让我日不能思夜不能寐,我甚至怀疑,那厄运本来是要降落在我头上的,只是月黑风高,老天爷错认了人。
七哥不是我的亲哥,可他说过,我很像他死去的弟弟,而他也的确很照顾我,就像照顾自己的亲弟弟一样,和王洋在他的网吧玩游戏,从来都只收一个人的钱的。
“老虎,你没事儿吧?”王洋关切地问。
“我没事儿。”我既没缺胳膊断腿,也没得失忆症,只是脸上多了道伤口而已。“不信?你丫叫王洋,雄性,一九九一年十二月五日凌晨三点出生,现年十八岁,以全市第十四的高分考入燕大软件学院。十六岁告别处男行列,第一个马子是二班的许晴……”
“打住!”王洋连忙打断我的话头,瞥了一眼替我换药的漂亮小护士——她和我们差不多大,一看就知道是护校的学生。她好奇地望着王洋,漂亮的大眼睛扑棱棱的眨个不停,眼神既崇拜又羡慕。
“啥事没有,那你赖在医院做甚!大后天就开始报到了,总得准备准备吧。”
“我没你那么金贵,又要张罗吃又要张罗穿的,人到了就成。对了,你妈八成是要送你去北京吧。”再看自己老妈,得知我一切正常之后,只是乐不颠儿的亲了我一口,就操刀卖肉去了,神经还真是有够大条的。老爹说得好,你做梦梦出了熊,就是他妈的一男人了,虽然那年我不过十三岁,可老爹老妈真的就拿我当成人看了!
正说话,汪洋的手机响了,果然是他老娘。唧唧歪歪了几句,他还是拧不过他妈,怏怏不快地离开了医院。
他前脚出去,我后脚又陷入了忧伤。一边下意识地回答着小护士关于王洋的问题,一边回忆着与七哥相处的点点滴滴。
七哥娶了七嫂之后就几乎金盆洗手了,开了这家在整个奉城都数得着的幸运网吧。七嫂说七哥是个很温柔的人,因为他把所有的暴戾都发泄在了“龙虎”里,在东华大陆,对待侠义道从不留情的魔教长老无情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是所有白道侠客的噩梦,传说这位二十三级的隐者级刺客不仅可以秒杀二十级以下的玩家,而且还曾让好几个二十级以上的高手尝到了降级的滋味,也就是说,他们一个多月甚至两三个月的辛劳化为了乌有。
七哥看七嫂的眼神真的很温柔,大概他就是那种被女人感化好了的坏蛋的典型代表吧。我眼前不期然地闪现出七嫂那妩媚的笑容,来幸运网吧的人,一半是冲着P7/35G、19寸液晶的出色硬件,而另一半就是七嫂的功劳了,她的笑容常常让人忘记了七哥原先黑道大哥的身份,直到七哥的光头出现在忘乎所以者的眼前。
我也曾经忘乎所以,可七哥只是拍了拍我的脑袋,随后就坐在我身边,带我去闯连接东华大陆和西风大陆的著名凶险之地火焰山,就在那一天,我从十级升上了十二级。他当然不知道,我手淫的对象,其实最多的就是七嫂,就连我暗恋的云菲都排在了她的后面,而我那时,心里还曾暗自嘲笑过七哥,眼下想来,更觉悲伤。
我真是他妈的猪狗不如啊!可……究竟是谁杀了七哥?
我不知道为什么在我醒过来了整整一天之后,才想起这个问题。当然,连公安局都没有线索,我更是摸不着头绪,我只是和警察们一样,认为这是黑道火拼的结果。这个城市的男人都血气方刚,一言不合,拔刀相见,喋血街头,横尸巷尾,这都是报纸社会版常见的话题了。
可七哥总有些不一样吧,他有那么好的七嫂,总该能忍下一口气的吧。
带着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的问题,我又在医院里呆了两天,出院的时候,汪洋告诉我,幸运又重新营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