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尧睡着了,却极不安稳,他只觉眼前所见所有一切突然都消失不见了,变得黑暗无比!全身似乎都失去了重量一般飘飘荡荡,无所支撑。几乎什么也感觉不到,耳边模糊听得有人发出一声惊喝,却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朦胧间似乎总有一个人小心翼翼地抱起他,哄着他喂他喝药,不断地擦着他的额头上的冷汗……半梦半醒间,他隐约的记得有一双始终注视着自己的温柔的眼睛。
当梦尧再次醒来的时候看窗外的光景正是半夜,不过房间里灯火通明一点也不觉得阴暗,他转过头,看见有个少年正趴在桌上枕着自己的手臂睡着,看样子,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照看自己。虽然还是没有弄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但是他已经明白这里的人对自己应该是没有什么危险的,此时的他,已经记起了以往的一切,只是奇怪的是,自己明明是在山洞里面等着师傅和瑞瑞回来的,怎么突然间会跑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似乎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遗忘了一些事情,只是,不知道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而且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梦尧试探性的回想着以前的一切。想把遗落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的记忆给找回来,可是,如针刺般的疼痛如潮水般向他涌来,梦尧吃力地咬紧牙关,尽量使自己的神智恢复清醒。“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这样想着的梦尧才觉得自己的脑袋渐渐恢复了正常,“算了,既然无法清晰记忆起什么,那就干脆些什么都不去想了。也许因为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自己才会选择遗忘的吧。”不过……为什么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东西,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自己忘记了……
过了一会儿梦尧觉得喉咙有些干,又不想吵醒那个少年,便硬撑着自己下床想倒水喝。谁知道全身都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靠着床框坐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起身,直到认为不会摇晃跌交了,才蹑手蹑脚朝那少年所处的桌子走去。把茶壶和杯子拿出来的时候还好,没什么动静,可倒水的时候,他手一没提稳,壶嘴在杯口上磕了一下,发出很清脆的声音,在如此静夜听来,如雷贯耳。他屏住呼吸,见那趴在桌上的少年的背微微动了动,接着,头抬了起来。本来梦尧打算向他做个噤声的动作的,可当看到他的脸的时候,梦尧手里的茶壶掉了下来。强撑的一口气泄个精光,跌坐在地。
“你……”原来,梦尧突然想起他就是那个在他刚醒来就把他勒的半死的人。“你想干什么?”梦尧想说话,却发觉自己的喉咙早已干涩的说不出话来。星晟衍这几天来一直衣不解带的照顾着梦尧,虽然身体没什么大碍,但精神上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他本来想趴在床边眯一下眼,却又怕吵醒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的梦尧,便委屈自己在桌子上趴一趴,谁知道没睡多久便被吵醒了,“谁?”有些恼怒的睁开眼,不是吩咐过这些侍从要小心行事吗?怎么还这么毛手毛脚的,万一吵醒的阿尧怎么办,他可是好不容易才熟睡下来啊!
“阿尧,你醒了!”星晟衍原本还有一丝睡意的头脑因为看见坐在地上的身影而变的绝对的清醒起来,他一个键步跃到梦尧身边,想把他扶起来,却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已经伸出的手就那样在半空中僵持着,梦尧看着他那幅呆傻的模样,完全不复刚开始见他那蛮横的样子,只觉得有趣,“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看着他这一笑,星晟衍终于有点回过神来,不自觉的朝床上看了一眼,他终于敢肯定自己面前这个身影并不是自己的寂寥之中想象出来的幻影,而是确实的存在。
他小心翼翼的把梦尧抱在怀中蹙着眉,说道:“刚一醒来怎么就下床了,万一沾了凉气,你现在的身体可消受不起。”刚一说完,他就看见了跌落一旁的茶杯,立即就明白了梦尧是不愿意吵醒自己,所以才自己都手,他心头一暖,一切的疲累全都一扫而空了,温柔的把梦尧抱上床后,马上倒了一杯水,喂梦尧喝下,转过头又吩咐侍从把早就准备好的粥点端上来。梦尧看着他带着血丝的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星晟衍坐在床边,毫无忌惮地看向梦尧,因为一直躺在床上的缘故,此刻的他只穿着一件青色薄衫,婀娜修长的体态若隐若现,亮泽的秀发披散在肩上,丝毫没有大病初愈的憔悴,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却如午夜的昙花,显得更加娇艳动人,梦尧轻轻簇眉,星晟衍炽热而狂野的目光让他心中有些不安,轻轻的挪动一下身体,刚想开口,就被星晟衍紧紧的抱在了怀中,梦尧心中一慌,就要伸手推开他,可是他的手刚刚抬起,却又放下,因为他察觉此刻的他心中并无情欲,果然星晟衍只是紧紧的将梦尧抱在怀里,梦尧却感觉到有泪水顺着自己的头发流淌。
静静的在心里叹了口气,虽然现在的自己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但是,以前的自己和他应该有很深的感情吧,才会让他彻夜不眠的照顾自己,才会让他对着刚醒来的自己喜极而泣,“喂,你叫什么名字?”静静的呆在他的怀里,梦尧轻声问道。听见梦尧的问话,星晟衍的心中止不住的一阵狂喜,梦尧肯开口对自己说话,是不是代表他已经接受自己了呢?想到这,他望向梦尧的目光更为炽烈起来。
梦尧看着面前这青年只是傻呆呆的看着自己不说话,不由眉头轻皱,道:“喂,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是个哑巴?”星晟衍听了梦尧的话,丝毫不恼,反而咧开嘴开心的笑了起来,“我的名字叫星晟衍,以后你就叫我衍吧。”“衍吗?”梦尧看着星晟衍那清澈如同明镜,深沉如同寒渊的眼睛,看着他那爽朗的笑脸,朦胧间,只觉得他的笑容很熟悉,很亲切。仿佛有安抚作用一样,看见他的笑自己原本还有些忐忑和不安的心也变得平静下来。
“呐,阿……衍。”梦尧有些别扭的唤出他的名字,开口问:“我怎么会到这里来的?这是什么地方?你们见到我师傅和瑞瑞了吗?是他们送我来的吗?我又是怎么受伤的,我的伤什么时候才能好?还有……”一口气连说了这么多,梦尧觉得自己都有些气喘了,不好意思的就着星晟衍手中的茶水喝了一口,望进他那满含着笑意的眼睛,梦尧觉得脸上一热,腼腆的笑了起来。星晟衍看着眼前的梦尧在自己面前哪毫不掩饰性情的样子,不由得心花怒放,若不是顾及到现在是午夜时分以及梦尧的存在,他简直要仰天长啸来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了。不过,就算如此,他还是哈哈大笑起来,“看把你急的,这么多问题,你叫我先回答哪个好呢?”看星晟衍那慢条斯理及笑的嘴都僵的样子,“真讨厌!”梦尧嘟着嘴,恨恨的说道,那欲求不满的模样逗趣极了。
“好,好,好,你别急啊,看我慢慢说给你听。”星晟衍正欲开口,外面的侍从突然进来禀报道:“衍少爷,粥点已经准备好了,是现在端上来吗?”虽然,梦尧有些不悦他打断了星晟衍几近出口的答案,但是,“咕噜噜……”从他肚子传来的“雷鸣”声更好的反映了他真实的心情,星晟衍有些好笑的看着梦尧那几乎缩进被子的头,愉悦的对那侍从点点头,语带笑意的说道:“阿尧,快出来吃点东西吧,你好几天都没有吃东西了,难怪会觉得饿了。”看梦尧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好笑的摇摇头,端过粥来故做垂涎的说道:“唉,居然有人放着百年的莲子熬成的粥不喝,干脆我把它喝了吧,免得放着也是浪费啊。”
梦尧一听,立马坐不住了,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抢白道:“谁说我不……”话还没说完,就对上星晟衍那明亮的含笑的双眼,梦尧心头一震,像要仓惶逃避什么似的低下头去,因为那种目光,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痴狂,如同烈火一般的热情。看着梦尧的样子,星晟衍脸上飞扬的笑颜黯淡下来,不过,他转念一想,今天能看到梦尧这么真实的一面也是十分的难得了,而且,他也知道对于感情的事不能一下逼的太急。所以,再度扬起笑脸,星晟衍伸过手,把粥递到梦尧的手中,“来,快趁热吃吧,你一边吃,我一边回答你的问题好了。”
听他这么一说,而且,梦尧也觉得自己实在是饿了,轻轻的点点头,就着手里的莲子粥,听星晟衍说起那对于他所遗忘的,宛若一个故事那样长久的往事。静静的听完星晟衍所说的一切,梦尧凝神细想了一会儿,缓缓的说道:“这样说来,我是在那个什么什么学院认识了你,然后发现了原来你是我的堂兄?后来又和你一起回了家。而这里就是你说的我爷爷的家?”“现在也是你的家啊!”星晟衍静默地注视着他,忽然开口,梦尧有些尴尬的点点头,“对呢。”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可惜,我对以前的事情都没有印象了呢,不过,为什么我会离开师傅呢?真是想不明白呢!”
“对于我们相遇前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呀,不过,你现在真的没有想起什么来吗?”“是啊。因为,我一想以前的事情,头就会疼的很厉害啊。”梦尧不可置否地说着,星晟衍那带着试探与激动的目光让他一阵好奇。看来事情并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或许其中另有隐情?虽然这样想着,不过梦尧的面上丝毫没有表露出来。如同终于卸下了心灵的重担,星晟衍的笑容中洋溢着满足与轻松。而这笑容也被梦尧不动声色的收在眼中,埋在心里。
“对了,你不是说我还有两个侍从的?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过了好一会儿,梦尧突然开口问道。星晟衍一楞,淡淡道:“他们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不过什么?”看着星晟衍迟疑的样子,梦尧追问着,“他们本是你的侍从,却没有照顾好你,所以,他们应该受到家法的处置才是。”
梦尧面色一沉:“照你刚才的说法,我之所以会受伤是因为我一意孤行要去闯阵而受到了阵法的反噬。这是我自身的问题,怎么能算到他们的头上呢?再说,既然他们是我的侍从,那应该算是我的人吧,我绝对不同意对他们用家法,你们想怎么样就对着我来好了!”星晟衍显然没想到梦尧会那么在意两个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的侍从,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但他的脸上却虽然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好,既然阿尧你不同意,我当然支持你的决定,你放心,我保证会还你两个完完整整的人儿。说真的,阿尧,你那两个侍从长的还真不错哦。”梦尧听了这话,又是一愣,片刻神色既恢复正常,嫣然道:“瞧你都说些什么啊,我现在根本都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再说,我可没想到阿衍你居然还有那方面的嗜好啊?”星晟衍坦然道:“这有什么,只要是我心爱之人,即使是男的又怎样!”说完,默默的窥视梦尧对自己这话的反应。
听了这话,梦尧对他投以一道赞赏的目光,附掌笑道:“不错,就算是男的又怎么样!如果是心之所钟,就算是男的我也会爱他一生一世。”星晟衍听了这话,满心欢喜,正想再说点什么,却看见梦尧似乎有些倦容,便改口道:“好了,你的身体才好些,还是早点休息吧。”梦尧豪不文雅的打了个呵欠,往床里面挪了挪,懒洋洋的说道:“你也很久没睡了吧,一起休息吧。”“一起?”星晟衍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阿尧这是在邀请自己吗?“怎么?难道你不困吗?”梦尧有些奇怪。自己可是看在他双眼通红的份上好心让他上床休息,居然还不领情,真是……“随便你,如果你嫌弃我几天没洗澡的话,就算了。”半睁半闭着眼,梦尧嘟囔的说着,然后大会周公去也。
看着梦尧那绝美的睡颜,星晟衍哑然一笑,阿尧啊阿尧,难道刚刚我说的话你一点都没放在心上,还是我该为你那么相信自己而高兴呢?迷迷糊糊的想着,他终于也沉沉的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