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大牛并不是特别喜欢这个没骨头的家伙,可是小姐随口给他起个名字叫“二牛”,这让从小是个孤儿的大牛突然十分激动,冷不丁的觉得从今以后自己再不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而是多了个弟弟。这份激动让大牛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表达才好,回到屋里双手搓了半天,干脆又打了一盆水,给二牛仔仔细细的擦洗了一番,又把二牛的头发慢慢的梳好。
大牛知道无论他说什么,二牛都好象没有听见一样,但还是忍不住念道着:“二牛啊,以后这就是你家了,我就是你哥,有啥事就和哥说。对了,你是哑巴说不了话。没事,以后凡事有哥帮着你呢。你看看,你这要是洗干净了,也白白净净的,还别说,我这兄弟模样长得还不错,唉,真是可怜那。”
正说着,风霜从外面闯了进来,进门便喊:“大牛,你怎么回事?”
大牛乐呵呵的给风霜请了个安:“少爷,我收了个弟弟。”
“什么弟弟?”风霜火往上来,“让你干点活吧,你还跑到城门去惹事,你说在吕统领那里,我的脸往哪放?”
大牛急忙分辩:“少爷你听我说,不是我惹事,是那几个当兵的太欺负人了…”
话未说完就挨了风霜一个嘴巴,风霜骂道:“你是什么东西?什么闲事能轮得到你来管?你的眼睛里还有我没有?”边骂着,一眼看到倒在椅子上病恹恹的二牛。风霜过去一把抓起二牛:“就为了这么个臭要饭的,帮里的大事你都敢担误,你不要命了!”
大牛急了,冲过去一把抓住二牛的衣袖,连连磕头:“少爷少爷,他是我弟弟,您您轻点,他没有骨头。”
风霜一脚踢开大牛:“我呸!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弟?捡个臭要饭的就当弟弟,你养活得起吗?大街上要饭的多的是,要认弟弟也不认个唠病鬼。”
大牛又爬过来,仍是拉着二牛的衣袖:“少爷我求您了,您行行好吧。”
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外面来了数人,正是风九华和两个位结义弟弟加上风华。
风九华一皱眉头,喝了一声:“住手,霜儿,你这是干什么呢?”
风霜将二牛扔在地上,过来回爹的话:“爹,这大牛越来越不象话了,让他帮着去码头运粮,他居然为了个臭要饭的,和天尊的士兵吵起来,还把这要饭的带回家来。”
风九华摇摇头:“这事我都知道了。我自有安排。”
风霜由自说道:“爹,我在吕统领那里说了半天好话,人家才把这事压下去…”
风九华喝道:“还说什么?两个叔叔在这里,你还大呼小叫的,不过去见礼,越大越没有规矩。”
风霜不敢和爹爹顶嘴,只好转身跪下给沙青和丘石白磕头,却被沙青拦住:“自家孩子哪来那么多礼数?风霜侄子可是越来越俊朗,比我家那个不成材的沙云飞强多了。”
风九华说道:“二弟,你可别惯着这孩子,这么大人了,一点规矩都没有。”
沙青还要再说些客套话,一边的丘石白突然对风华说:“侄女,你说的人,可是地上这个?”说着一指地上的二牛。
风华连忙点点头。
沙青也说道:“对对,咱们等会儿再客套,先让我看看这传说中的软骨病是什么样?”说着走上前,蹲在二牛的身边。
大牛不解,还以为沙青要和风霜一样,要把二牛扔出去。急急走了过来,拦在沙青前边:“沙二爷,您,您也赶我弟弟出去。”
沙青一愣:“怎么?不说是从外面捡回来的吗?是你弟弟?”
风华忙过来解释:“我给这人起个名字,叫二牛,大牛说把他当弟弟了。”
沙青一笑:“这么回事呀?大牛你不用担心,我不是要赶你弟弟出去,我来给他看病的。”
大牛大喜过望,对着沙青连连磕头:“谢谢沙二爷,谢谢沙二爷。我替我弟弟给你磕头。”
风九华向大牛摆了一下手:“行了,起来吧,还不快给沙二爷和丘三爷看茶?”
不说大牛手忙脚乱的去倒茶,却说沙青蹲在二牛身边慢慢的从头到脚看了看,又用手在二牛周身的关结上轻轻按了一会儿。一边的丘石白也走了过来。
风华说道:“两位叔叔这样看太不方便了啊。”
风九华也道:“就是,哪有这样看人的。霜儿,把二牛放到床上。”
风霜心中虽不愿意,倒是不敢违背风九华的意思,只得上前轻轻拉起二牛,放在大牛的床上。
众人围坐过来。
这里要数丘石白略通些医理,众人只看着丘石白来动。那丘石白先是擦了擦二牛的脉象,又慢慢的手把二牛从头到脚摸了一次。半晌说道:“这样看不出什么来,看来得把他的衣服除掉才行。”言罢便动手脱二牛的衣服。
别人尚不觉得,风华却是脸上一红,觉得实在不方便,转身上退出去。却被风九华拉住:“华儿,这种病百年难得一见,今天有活生生的实例在眼前,怎么能不看?”
沙青也一边劝道:“就是就是,江湖儿女,哪管那么多规矩?这可是曾闻广记的好机会呀。切莫错过。”
风华其实心中也是不想离开,现在被爹爹和沙青一劝,便红着脸留了下来。
此时丘石白已把二牛脱得只余一条短裤。再一看,不由暗暗吃了一惊。只是见二牛的身上伤痕累累,看来曾经吃过不小的苦头。
沙青嘴快,先说道:“这人怎么受过这么多伤?我看不仅仅是讨饭的时候被人打得吧?”
丘石白也点了点头,伸手指着二牛的身体:“你们看,在他的左胸和腹部这两道伤痕。这不是普通被人打的,从伤口看象是被人用刀剑一类的兵器所伤。”说着转过头看了看风华,“风华侄女,你来说说,你看出什么了?”
风华轻轻声说道:“这两道伤口,止少是数月以前的伤了,可是到现在还不见好,可见当时出手伤他的人必定是下了杀机的。还有,他的头顶的头发似乎比别处的短上许多,我猜他的头上也有伤吧。”
丘石白伸手拔开二牛头顶的头发,果然一道血痕在头顶出现。风九华赞许的看了下风华:“不错,而且看来,他头顶这个伤口才是致命的伤口。”
丘石白却皱起眉头:“这是什么兵器所伤呢?伤口散乱,伤口边上头皮暗暗发焦,象是被火烧过一样。”
沙青看得连连摇头:“什么兵器会有这样的伤口呢?难道是江南霹雳堂的火器?”
风霜在一边插言:“要我说,是让雷劈的。”
风华反驳道:“你才让雷劈呢!说话不留口德。”
风九华摆摆手:“吵什么?听你丘三叔说。”
丘石白缓缓说道:“说实话,我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此人脉象微弱,仿佛周身的气血都已凝结,一点活气都没有。骨质虽然松轻,但却韧而不断。心跳的速度也只有常人的一半,根本就不足以推动气血的运行。虽然我看不出他这是什么病,但我敢说,这肯定不是什么软骨病,到象是被武林高手用内力所伤。但更让我不解的是,如果换了别人,这个样子早就死了,可这个人偏偏又活着,并且看来是两三个月以前受的伤,这么重的伤,他居然能挺到现在,奇迹,奇迹啊。”
风华问道:“什么人会出手这样重伤一个乞丐呢?”
沙青笑道:“话可不能这样说,你又怎知他以前也是个乞丐呢?依我看,他是被人打成这样以后,无力生活,才变成乞丐的。”
丘石白也同意沙青的观点:“不错,我也是这样想。但是你们说,什么人会这样恶毒?把一个人打得半死不活,却又不杀他,让他这样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
风九华皱皱眉:“伤他的人用心真是险恶,恐怕没有深仇大恨,断不会如此。这比杀了一个人更让他难受。”
一边让风华听听暗暗心惊:“这世上真有这么恶毒的人?可是我看二牛只有十八九,不到二十岁的年纪,谁会和他有这么大的仇呢?”
沙青说道:“江湖险恶,江湖险恶啊。”
丘石白又低头想了想,突然抬手聚气,轻轻的将右手放在二牛的檀中大穴上,暗暗发功,将一丝内力逼进二牛的体内。
众人知道他这是想用真气探探一下二牛的经脉,这样虽然耗费些气力,但是比把脉更精准一些。
哪知事情大出丘石白所料,当他刚刚把一丝真气逼入二牛体内之时,那内力就象泥牛入海一丝回应该也没有了。外人看不出什么,但丘石白暗暗吃惊,便又加上了两分力道。哪知还是刚才一样,内力只要一进入二牛的身体,就再无回应,半点也不见效果。
丘石白“咦”了一声,再次催发体内的真气,这次足足用了五成内力。内力刚一进入二牛的身体,丘石白大叫一声:“不好!”原来这回不但真气不但没有回应,反正只觉二牛的身体突然开始拼命的吸收他的内力,丘石白只觉得内力如出闸洪水源源不断的向二牛的体内流去。
风九华和沙青一看就知有事,风九华出手如电在丘石白的肩上一拍,丘石白身子一歪差点倒在地上,但是右手终于从二牛的身上离开。
沙青忙拉住丘石白:“怎么了三弟?出什么事了?”
丘石白擦擦脸上的冷汗:“这个人居然能吸我体内的真气。”
众人听得大惊:“什么?”
风九华说道:“难道是什么邪术不成?”
风霜抢上前来:“我看这家伙就不是什么好人,趁着现在,我一刀捅死他算了。”
却被风华一把拦住:“你干什么呀?听爹说。”
风九华转头看了看二牛,那二牛却和刚才一样,面无人脸的躲在床上,双眼呆呆的看着屋顶,仿佛周围的事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丘石白喘了口气说道:“此事只怕大有蹊跷。”
风九华问道:“那依三弟之见,这人应该怎么处理才好?”
丘石白道:“我看他到是没有什么害人之心,刚刚吸食我的内力,只怕也是身不由已。我行走江湖多年,这种怪事还是头一次见到。左右闲来无事,我就在大哥这里多打扰几日,仔细的研究研究这个人。”
沙青也道:“我也是这个想法。先不回镖局去了,在这给三弟打个下手。”
风九华自然没有什么他意:“好,那就这么办,一会儿我把让人腾出一间房来,专供三弟给这个人瞧病,说实话现在愚兄对这个人也很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