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余世雄一身灰色长衫,文士打扮,相貌清瘦,一缕长须,面含微笑,朱文羽一眼看去便觉和蔼可亲,又得知竟然便是那位列中原名门正派的青城派掌门人,江湖中鼎鼎有名的“如意神剑”,更是有一种亲近之感。忙拱手道:“不敢不敢,余掌门声名远扬,上次在少林寺未能得见尊范,想不到今日在此偶遇,实在是晚辈的荣幸。”
“余先生与钦差大人是旧识?”知州刘世成讶道。
“哦,并非旧识,只是朱公子文武全才,在武林中已是大有声名,在下久闻其名,今日得见,也是极为佩服。”余世雄含笑道。
“不敢不敢,余掌门过奖了,晚辈只是适逢其会,哪有什么文武全才?各位武林前辈才是晚辈学习的典范。”
“呵呵,好了好了,有话我们堂内说话,就不用在此客套了。朱大人,快快请进,余先生,你也请。”刘世成忙招呼道。
“不知刘大人如何会与余掌门结成好友?”朱文羽在堂中坐下,接过差役奉上的茶,泯了一口,道。
“哦,余先生文武全才,不过与在下却只是文友,只是常和余先生谈诗论赋,胡弄些酸词歪句而已,在下虽知余先生也是青城派掌门,但在下不谙武技,也不知余先生在武林中居然也有如此声名,真是惭愧,惭愧。”
“刘兄过奖了,在下哪是什么文武全才,还是朱公子少年英雄,不但是武林中的后起之秀,更深得皇上宠信,实是前途无量啊,我们这帮老家伙早已是望尘莫及喽,呵呵。”余世雄含笑道。
“余前辈实在是谬赞了,小子实不敢当,前辈‘如意神剑’在武林中声名远著,晚辈实是应该以各位武林前辈为学习的楷模。”朱文羽拱手道。
“呵呵,朱公子实在是过谦了。好了好了,一些客套场面话就不说了,朱公子此时乃是朝廷钦差,和刘兄还有公务要谈,在下不便旁听,还是先告辞吧。”那余世雄起身拱手道。
“余先生,不用如此急着走吧?再住几日无妨。”刘世成挽留道。
“正是,晚辈此来只是随意看看,拜访刘大人,再说几句不相干的小事。前辈无需回避,再者,有机会晚辈还想向前辈多多请益呢,余掌门切莫如此急于离去吧。”朱文羽也道。
“正是,余先生,你我只是论文,有朱大人来了,余先生也可和钦差大人论论武啊,莫要走了,便多住几日无妨的。”刘世成道。
“朱公子,刘兄,既是如此,余某盛情难却,便多打扰刘兄几日了,有机会还真想和朱公子多多讨教呢。”余世雄略一沉吟,抬头含笑道。
“这才是了,机会难得,余先生如何走得?”刘世成道。
“不敢,应该是晚辈向余掌门讨教才是。”朱文羽也道。
“如此,在下还是不打扰两位大人谈公事了,余某这便告辞。刘兄,在下便在刘兄家中再多借住几日,朱公子万机得暇,可千万要给余某一个机会多多讨教哈。”余世雄笑着拱拱手,出堂而去。
朱刘二人起身送出余世雄,回到堂中坐下,刘世成叹道:“余先生确实是文武全才,不但是一派掌门,先前也曾凭文才中过举人,诗词歌赋俱是一流,实是一时俊秀人物。只可惜委屈在青城山那弹丸之地,不能一展胸中抱负。故常和下官饮酒论文,相交已是近十年了。”
“朱某对余掌门也是神交已久,久慕其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朱文羽也道。
“那大人尽可和余先生多亲近亲近,余先生这些日子便住在舍下,大人可随时将他传来便可。”刘世成道。
“那如何使得?余掌门是武林前辈,当然是朱某登门拜访了。”
“呵呵,大人过谦了。大人乃是朝廷钦差大臣,皇上心腹。余先生说到底也只是一介草民,哪有钦差大人拜访草民之理?”
“这个刘大人便不用管了,朱某自有道理。”朱文羽心中清清楚楚,知道刘世成是在拍马屁,笑道。
“那是自然。大人今日到此,不知有何教诲?”刘世成转了话题。
“哦,朱某来求见刘大人,乃是有件事想弄清楚一下。”
“求见实不敢当,但有何事,钦差大人敬请吩咐便是。”
“据说刘大人曾发过一道告示,将岷江水路货运的税赋加了一倍,不知可有此事?”
“禀钦差大人,确有此事,此乃下官领朝廷之命所为,不但水路货运加了一倍的税赋,下官也将码头的规费提了五成。”刘世成忙起立躬身道。
“哦?奉的朝廷之命?”朱文羽对这回答颇为惊讶,他本以为这只是刘世成自作主张盘剥百姓聚敛钱财,却不料竟然会是朝廷的旨意。
“正是,朝廷的旨意是去年二月所下,从三月开始增加税赋,至今已近一年。”
“朝廷有无说起为何要加税赋?”朱文羽仍是不敢相信。
“禀钦差大人,据说是因为四川盗伐过甚,不少客商私贩木材沿江南下,使得岷江上游缺水。”
“哦,是这么回事。”朱文羽对这种民生政务一窍不通,见如此说起,便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
“只是……如今这岷江之中几乎不见运木木排,如此一来,岂非限得太过?使得川中木料都无法到得中原?去年从这岷江码头所过的木材恐怕也根本没多少吧?”朱文羽又道。
“这……是,大人。”刘世成一时不知说什么。
“刘大人,能否将这税赋略降一些?去年加了一倍,今年能否只加五成?降得五成下来,许会多些,既限了私运,又不至象现在这样冷清,于朝廷也不好。”
“这……下官遵命。只是……大人,此为地方民政,若大人欲以钦差身份干预,恐怕须得大人留个字据。”刘世成吞吞吐吐道。
“呵呵,这是自然,自然不能让刘大人为难。朱某也要上报朝廷,向皇上说明此事,还得烦请刘大人派人替我将奏本送到京城去。”
“下官遵命。下官明日便贴出告示,重降税赋。对了,大人,大人来此乐山,是否便是想沿江南下走水路回京城?”
“呵呵,刘大人果然机敏,朱某正是如此打算,来你乐山,一来瞻仰大佛,二来取道水路。”
“那下官即刻为大人安排坐船。”刘世成道。
“那倒不用了,我歇几日,再拜会一下余掌门,就自己寻船走了,不用麻烦刘大人了。”
“这如何使得?朱大人乃钦差贵体,还携有宝眷,如何能坐那些小百姓坐的客船?”刘世成忙道。
朱文羽听刘世成说到“宝眷”二字,想到在成都时四川布政使魏正行说这两个字时唐韵当时就发脾气分辩,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唐韵,谁知唐韵似乎便没听见刘世成所说一般,毫不动声色地一动不动,依旧静静地听朱刘二人说话。
朱文羽暗暗一笑,也不多分辩了,道:“我二人一路行来便是如此,刘大人无须费心安排,我等搭寻客船便是。”
“这……钦差大人果然体恤下情,实是英明干练。”刘世成又拍上了马屁。
“呵呵,罢了罢了,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先回客栈,明日再来府衙拜会余掌门。”
“大人如何能住在客栈?乐山有现成的驿馆,地处清幽,也有人服侍,大人何不……”
“这也不用刘大人操心了,朱某自己安排。”不待刘世成说完,朱文羽手一挥,打断了他,起身朝外走去,唐韵连忙也起身跟了上去。
“大人好走,下官不送。”刘世成忙在后面躬身行礼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