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孔融府上认识蝉子以来,我一直觉得她身上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正是出于对这种秘密的好奇,我才想方设法要接近她,可是她一直掩饰得很好,每天陪我弹琴聊天,却绝口不提她过去的往事。
此时,面纱下的声音虽然依然那么悦耳动听,但平静的话语却让我们几个久经沙场的人都震惊不已。
“此去济南,子龙与奉先必有一战,在妾身看来,子龙虽然武艺高强,比之奉先还有不小差距,战场之上无比凶险,子龙可要保重。”蝉子撩开面纱,此时她的脸上的伤疤看上去一点都不丑,只有一双星眸在月光下平静在看着我,我努力的想从那里边读出点什么来,可是又完全无法把握。
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比较敏锐的人,在师傅等人的引领下,我把自己训练得相当冷静,所以我很少有失态的时候,此时的我应该也是很清醒的吧,可是我有许多事情想不明白。
貂蝉这个名字,在董卓被吕布杀死的那段时间曾是众人关注的焦点,后来李傕迅速攻入长安,貂蝉也随着王允的覆灭而从众人的视线中消失了,就仿佛那最美丽的昙花,只在夜里短暂的开放。我怎么也没想到,认识了几个月的蝉子竟然就是那个颠覆了后汉以来最大权臣董卓的貂蝉,怪不得虽然她在人前人后虽然仅仅是一乐伎的身份,却隐隐有一种经历了大场面的从容,也正是这种从容,让我从一见到她就被她的魅力所迷惑。
从她脸上的伤痕看,在长安之乱后显然她经历了某种不为人知道的艰苦,又显然的,吕布并没有很好的保护她,听她嘴里提到吕布时依然亲热的叫着“奉先”,我突然隐隐觉得嘴里发苦。
一个被王允选中,能够周旋于董卓和吕布这样的好色之徒之间的女人,用脚趾头也能够想象得出来她的美丽是如何的与众不同,甚至在去年董卓授首之后,甚至有好事者把貂蝉与西施联系了起来,他们称西施有沉鱼落雁之容,而貂蝉有闭月羞花之貌,因为据说六百多年前的西施在水边伤感的时候,她的美貌让天上的大雁都不好意思飞翔,水里的鱼儿也自惭形秽的躲向了水底深处,又据说当貂蝉在花园里长吁短叹的时候,皓皓明月因为不能与她比美而躲进了云里,盛放的鲜花因为她的美丽而过早的枯萎。
就算没有这样的传说,眼前蝉子的身段谈吐,无一不在告诉我们她曾经是一个如何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可这样的大美人,她心里显然装着一个叫吕奉先的男人,这个男人的人品并不怎么样,他残忍、多疑、反复、好色,有很多的缺点,可是他能够得到美人的芳心,即便是他无情的抛弃了美人,为什么?
我心里猛的明白过来,蝉子之所以心里有吕布,是因为吕布是当今天下最知名的猛将,换句话说,是男人中的男人,或许当年她在使用离间计的时候是为了国家大义,但这中间她和吕布卿卿我我,难免产生了对吕布这等超世英雄的崇拜,刹那间我只觉得心中有团烈火在熊熊燃烧,也不和她道别,拨转马头,猛的一抖缰绳,雪儿一声长嘶,转身向城外冲去,身后传来戚飞等人慌乱的吵闹声以及一声轻轻的叹息。
都昌到于陵六百里,按照日常的行军速度是无论如何赶不到的,没办法,我只得给部队下了死命令,放弃一切多余的辎重,全部轻装前进,同时通知沿途的地方准备食宿,把一切后勤都留给了各地的官吏。五天后的下午,于陵城终于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里。
“传令下去,部队原地休息,立即整队,清点掉队人数。”眼看离于陵只有十五里的路程,我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五天以来,部队每天强行军120里以上,掉队的人肯定不少,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整顿一下队伍,让队伍已最精神的面貌出现在其他队伍面前,是塑造一支军队战胜的信心的一种方法,面临强敌,如果连这个我都想不到,我又拿什么去见蝉子。
“赵将军,田青州把几万大军全集中在于陵一带,难道是打算在于陵和吕布决战?”趁各支队伍清点人数的时候,刘政拍马靠近了我的身边,不无怀疑的说道:“我虽然久在辽东,但是对吕布的能力还是有所耳闻,在双方兵力相当的情况下,没几支军队能够顶得住吕布的铁骑冲击吧。”虽然吕布只是前锋,在他后面还有袁家大公子袁谭以及袁绍新任命的青州刺史臧洪,但在他的威名之下,大家都已经习惯把他看成这次袁绍争夺青州的统帅。
“青州的意思我们暂时还无法揣测,但根据目前双方的态势看,他也只是让我们在于陵集结,没说一定要在于陵打一仗。”刘政在孔融那里属于客卿位置,孔融、王修、武安国等人对他都很敬重,这次他指挥北海的两营人马跟我们一起连续强行军,其组织能力相当不错。
何盛笑道:“此次袁绍军队来得突然,趁我军不及防备前锋迅速渡过黄河威逼高唐,所以田将军才让我们在于陵一带集结,于陵距离高唐还远,在这里可以避免没来得及整顿的军队和吕布的军队直接遭遇,田将军的战略眼光,可谓独到。”
“田将军让我们迅速集结,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吕布的强大,虽然这两天没有军情通报,但我猜想高唐应该已经陷落了,袁谭的军队应该也已经全部渡过了黄河,如果不出意外,臧洪的军队至少该推进到了黄河的西岸。”我接过了何盛的话头,从吕布军偷渡黄河到我们接到密报至少是七八天的时间,现在又过去五天了,按照常理判断,我相信高唐应该已经陷落了,军队集结的地点离高唐四百多里,刚好能够避开吕布军的风头。
五千人的队伍沿大路摆开前后十余里,在强行军的过程中迅速收拢整顿,一时间纷纷绕绕、鸡飞狗跳,好一阵才把结果报了上来。伍权面色凝重的说道:“五天以来,特别是近两天,掉队的人数越来越多了,到目前为止,已经累计掉队了二百八十六人。平均不到二十个人里面就有一人掉队。”
“没事,掉队的自有沿途的地方官吏收容,五天之内能够从六百里外的都昌赶到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无论是白马军还是北海军都有不少新兵,如此的强行军,掉队的免不了的:“列队,准备进驻于陵。”我果断的下达了命令。
“报!”一个哨探组长骑着马飞奔过来,或许是太多焦急,直到距离我们不过十丈的距离他才从马上跳下来,那马还在飞奔,雷云从我身边一跃而起,抓住马嘴边的环辔用力一扯,终于把那马拦了下来,那个哨探连滚带爬直扑倒我们几个营长面前,接连“报、报、报……”了好几声,都没说出个所以然出来。
“慌什么。”何盛低喝一声,那个哨探浑身一震,终于镇定了下来:“报告:吕布放弃高唐,突然渡过济水,攻占了祝阿和历城,同时高唐也被袁谭攻陷,田将军目前已经率领于陵驻军赶往东平,留下命令,要求将军马不停蹄,必须于明日午时之前赶往土鼓县城布防。”
“什么?”几个人同时惊呼起来,怪不得这个哨探要慌成这个样子,想不到吕布这么快就连续占领了高唐、历城等地,要知道高唐曾是田楷经营青州的前哨基地、历城更是济南国的府城,这两座城市都城墙高厚,有宽宽的护城河,而且每个城里面都有一个营的正规军,这样的防御,怎么也该能支撑上十天半月的。
“传令所有部队,从于陵城南的大路穿过去,务必于明日晨时赶到土鼓。”情突然恶化了,闻名不如见面,对上吕布这个对手了,才知道他这天下第一将的名声并不是白叫的,然而我能够在他面前退缩么:“再传我的命令,所有掉队人员自行前往土鼓,同时通知昌国、新杳、新汶、殷阳四县,每县征发三千壮丁,限五日内进驻于陵,并且每丁自带口粮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