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将军,鄙人本是兖州人士,但十余年来一直生活在徐州,对徐州父老有很深的感情,这次曹操借口老太尉被杀,屠杀徐州百姓数十万,天怒人怨,天理难容。”臧霸情绪激动:“十余年来,我也算见识过许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了,但还从没见过如曹操这样心狠手辣的角色。他这哪里是替父报仇,纯粹是看上了徐州人多地广,比起兖州来富庶安定,周边环境也好,这是赤裸裸的强盗行径。”
田楷身处高位,半天沉吟不语:“诸君,救援徐州自然是我们的目的,这个不需要反复论证了,我们需要的是手段,是具体如何救援的方法。”
具体的办法,我一开始就提出来了,然而开会就是这样,一个问题一旦出现了分歧,总会翻来覆去的说。
“我来说几句吧。”孔融是当世大儒,谁都知道他用兵方面弱得可爱,但没人敢在他面前笑话他,他要说话,我们自然洗耳恭听:“曹操其人,当年在洛阳我们就认识,其狡诈智谋,为洛阳少年之冠,又兼心狠手辣,仗着祖父根基,行事乖张霸道,当时洛阳诸少都害怕他,连公子党中最知名的袁氏兄弟都看他脸色行事。
我说这些,大家或许觉得扯远了些,可大家想过没有,董卓乱京师以来,曹操虽然是一镇诸侯,可是在地方诸侯并起的时候,他并不占优势,反而要仰仗袁绍的支援,这种形势自然让他这种人很不舒服,所以仅仅一个兖州是养不下他的,在冀州、青州暂时不能动的情况下,旁边的徐州、豫州自然就成了他的目标。
看看曹操的手段,就知道他夺取徐州的心有多么的迫切,我们绝对不能容忍他在徐州胡作非为,所以我决定北海军继续向前推进到利城一代,给开阳城造成足够的压力。”
“什么。”臧霸几乎要喊叫起来:“府君,利城在开阳东南三百余里,怎么能给开阳造成足够的压力?”我和田豫等人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的眼睛里面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臧霸是当局者迷,没有听懂孔融的话中之话,但我们听懂了,孔融的意思是曹操要想占领徐州成为中原地区的霸主,这样赤裸裸的威胁是他所不能容忍的,但是曹操太厉害了,他也害怕得罪曹操,所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表明一种姿态,要落到实处他是不肯的。
怪不得他的军队要走沭河不走沂水,原来是早有打算。
“我这里有份情报,或许在座许多人还不知道。”田楷扬了扬手上一张纸片:“就在今天,曹仁已经抵达开阳。在曹操部下的众多将领当众,通过不多的战例分析,我们认为曹仁相当擅长防守,而夏侯渊的攻击比较犀利。山阳人李乾、颖川戏志才,还有这次战斗中被证实有相当能力的于禁、典韦,我们面前的敌人异常强大。”
田楷熟视众将,等众人停下议论声后,突然高声说道:“青州军在阳都的存在,是对曹操用兵徐州的巨大牵制,所以曹操要从郯城分兵,如果我们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攻打开阳,巨大的损失是我们不能承受的,而我们的削弱就是曹军的增强,这会导致徐州局势的迅速恶化。所以,我决定,全军驻守阳都和临沂,深沟高垒,逼迫曹仁在开阳的军队不能分兵南下。”
虽然田楷还是那种神色,但那一瞬间,有许多人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臧霸和尹礼的脸霎那间变得死灰,无论如何他们也听出来了,田楷这根本就是要保存实力,既不得罪曹操,又卖给陶谦一个人情。糜竺更是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情。
我心中突然有了一丝明悟,因为我在刘备的嘴角看到了一丝神秘的笑容。这几年刘备担任一郡之主,名气越来越大,所接触的所想的也越来越与众不同,我们等无切身体会的人即便明白也是隔靴搔痒,但大体还是懂得的。
刘备的神秘浅笑说明他很明白田楷和孔融的意思,只是他自己究竟啥意思我就不明白了。
“府君如此安排,恐怕会失了徐州百姓的人望。”臧霸猛的站起来:“臧霸虽然不才,手下还有几分人马,府君这是在把徐北义军往死路上逼,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军中还有事,鄙人要告辞了。”
“大胆,竟敢对将军如此无礼。”几个营长纷纷喝斥着站起来,甚至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慢着。”
一次决定一州命运的会议居然演变到如此境地,那是会前绝大多数人始料不及的,至少我就完全没有准备,作为青州军的前锋,一路过来所看到的都是赤地千里的景象,这让我心中一直澎湃着一个信念,就是要发动一次对曹军主力的毁灭性打击来告慰这些冤死的亡灵,我也一直以为田楷会支持我的这个想法,可这会议争执了两个时辰,最后的结论居然是一个旁观。
或许上位者有他们的考虑,但我又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袖手旁观,于是乎连田豫都没反应过来,我已经站起身来。
“将军,尽管我了解将军的苦心,但是我以为这不是为了青州的最好办法。”我习惯于将某些话摊开了来说,此时更不管什么顾忌了:“曹操此次恶行,天下无数双眼睛都看着我们此次的救援行动。即便我们不打,以曹操和袁绍的关系,跟我们也是死敌,而且我们不打,天下人会笑话我们虎头蛇尾,只要我们打赢了曹操,那么在青徐兖三州都可以树立我们的威名,有万利而无一害的。”
我们在出兵的时候给的官方理由都是帮助徐州,可现在我已经把道义上的问题放到了第二位,每一句都是从利益方面入手,这在一个有外人参与的场所肯定是不合适的,只是什么才真正合适呢?
田楷的脸色阴晴不定,一直用手捏着他的下巴,直到我一口气说完了,才冷冷的道:“你一个小娃娃懂得什么,我意已决,执行吧。”
糜竺的脸色已经比哭还难看了,看来这反差对他的影响也比较大。正当所有人都准备起立退出的时候,刘备突然站了起来:“备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