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军没有孬种。
这句话,我们已经说过很多年,在战胜的狂欢中,在战败的失意间,在训练菜鸟士兵的训练场上。
在四鹿的战斗中,豫州军的表现,绝对无愧于这样一句话:我们中间没有孬种。
岂止是没有孬种,我们简直有太多太多的英雄。大汉帝国的左将军亲自持铁矛出战,豫州军军师单福也不卖嘴皮子了,赤膊上阵。陈到继续了他神奇的表现,在他麾下的那八百勇士仅仅凭借一片被我们自己掏空了的寨墙,然后用铁枪挡住了敌军骑兵多次冲击,保证了刘备的亲卫营的安全,为此,他们付出了三百多人的惨重代价。
当我率领部下冲到四鹿外围的时候,豫州军已经在曹军骑兵的冲击下吃了不小的亏,那时候,我们都不知道这支骑兵从何而来,黑夜中虽然双方都点着火把,并且点燃了四鹿寨中的粮草堆,但如果不是陈立那句话,我们也不清楚这骑军到底有多少,只是看见这骑军分成数股,每一股都威风八面,凶横的冲击着豫州军枪兵仓促构筑的防线。
“陈立、周宁,所有的骑兵,都聚拢到我身后来。”我高举着飞羽艳下达着命令:“步兵都到后面去。”到荆州的日子久了,汉水两岸,尽是船工歌谣浪漫,那种纵马驰骋的潇洒也就渐渐远去,以至于我们对于骑兵的战斗,有了些许的生疏。
但是经历了白马义多年浸染的我,对于骑兵的战法之熟悉,那也是当世敢拍拍胸脯的人,和骑兵对战,最简单的办法,还是得用骑兵,豫州军的骑兵虽然很少,又分散在诸军之中,即便是慕容彦在刘备的亲卫营中也只能率领区区三百骑,但是在我的部下,骑兵足有四百人。
“投枪!战法第五!”陈立高声叫着。
我从来都认为,只有付出了相应的汗水甚至鲜血,才能够换来相应的战斗力,从白马义中走出来的我,对骑兵的训练从来都没有懈怠过,特别是有陈立这个白马义创建者公孙瓒一手培养的骑战高手在,许多原本我不清楚的战法也渐渐被我和我的部下掌握。
当第一波的百支投枪在黑夜中飞翔的时候,那支突兀的曹军骑兵正分成好几股,配合着本来被围困在核心的曹仁部兵马将豫州军几路伏兵分割,其中有一股骑兵正围拢在我军数百步兵周围。或许是他们的骑兵在刚才奔腾得太欢了,又或者是黑夜真的太黑,总之他们对我们的冲锋完全没有反应。
但是我们不只一百支投枪,四百骑兵,每人一支投枪,那就是四百支,当第四波的投枪出手之后,这股骑兵中的很多人已经落马。
“为了父母!”那被敌骑围困的豫州军中有个声音高叫着,接着整个队伍轰然高叫:“为了父母!”那个年轻营长叫霍峻,是南郡枝江人,部下数百人,都是霍氏子弟,本是他兄长霍笃招募的家族私兵,年前霍笃病死,霍峻就带着这支部曲加入了豫州军,此前还没见识到他的带兵能力,不过眼前的场景却让我心底震撼不已。
先前,这营士兵同样参与了埋伏曹仁的战斗,然而接战未果,就遭受曹军骑兵的冲击。步兵仓促对阵骑兵总有许多不利之处,即便是豫州军中许多在北方经历过骑战的队伍也大受打击,但是霍峻这支兵马人不满千,又全是步兵,居然收拢在一起,硬抗了敌人数百骑兵的数次冲击。
看到我带领骑兵冲杀过来,霍峻和他家族的子弟更加群情汹涌,口中喊着豫州军吧常用的口号,一个个悍不畏死,争先恐后的朝身边的敌骑扑了上去。火光中看不很清楚,但是我依然见到有不少霍家子弟腾空跃起,即便身体被敌骑捅穿,依然坚定的把手中的武器送进敌人的身体,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也有些士兵完全把身体扑倒在地面,用手中的刀盾猛击马腿,即便是被马蹄践踏也毫不退缩,只要有曹兵落马,立刻就有数人刀斧加身,瞬间毙命。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步兵在地面要刺中马背上的骑兵,不容易伤到要害,反而骑兵利用马匹的速度与高度,占了无比的便宜,也只有这种不计伤害到拿命来换的办法才能博得一种平衡。
火光中霍峻挥舞着一杆长枪,动作飘逸灵秀,如果不是我见惯了太多神奇的武艺,几乎要跟不上他诡秘的步伐,只见他从军阵中几个大步冲出,不知怎的就贴在了一个曹军骑兵的战马之旁,然后那曹兵迅速从马背跌落,这边曹兵突然从马背上消失之时,旁边几个曹兵也突然如遭重击,然后才见到霍峻的身影从他们马前滑过,潇洒的退回到霍氏家兵的围护之中。
飞羽艳从几个朝我们冲过来的曹军骑兵面前一晃,然后那几个人悄无声息的就从马背跌落,身后陈立周宁等朝前面一冲,已经和残存的曹军骑兵绞杀在一起。
“霍将军,没问题吧。”我冲在这支英勇且战力强悍的袍泽之前大声问候着,霍峻加入豫州军的时间不久,我又很长时间不在新野,所以跟他并不熟悉,不过刚才他的表现已经打动了我。
“还好,敌骑来得太突然,吃了不小的亏,但是我们会把这笔账找回来的。”霍峻一边叫着,一边收拢高举着长枪向四鹿北门方向冲了过去:“赵将军,主公那边此时压力一定也很大,现在在这里,也只有你能挑战敌军骑兵了,一切都要靠你了。”
只有我能挑战敌军骑兵。
这不是一个普通士兵说的,是一个刚刚表现出了强者水准的营长说的,这不仅仅是因为关张二人不在,而且表明了现在的状况极其紧急,我握枪的手猛的一紧:“陈立,吹号。”
这是一种音调苍凉的漠北号角,那呜咽的声音没有丝毫的美感,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伤感与凄凉,任谁也吹不读笙箫管弦的柔美秀丽来。
这样的号角声响起,那就是告诉所有我赵云所属的部下,我们将面临一场最惨烈的战斗,这场战斗下来,我们中的很多人将可能见不到明天早上四鹿寨天空上的太阳。
“有敌无我,有我无敌。”在我的身后,是嗷嗷的叫喊声,白马义的老底子,赵氏的儿郎,后来在豫州荆州追随我的勇士,一起向东方那一片光影冲杀过去,那里有刘备亲卫营的战鼓,也有敌骑重重叠叠的魔影,就凭营寨火光下曹仁部疯狂冲杀的方向,我们就都知道了自己要去的地方。
“常山赵子龙在此。”还隔着老远,我已经吸足一口丹田气暴喝而出,旷野轰鸣,回声阵阵,天地间都能听到那“赵子龙……在此……在此……此……”的声音。那是我向周遭敌军发起的挑战,这一刻,我必将所有敌军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我身上,来减轻友军袍泽的压力。
“哪里来的狂生?”远处还真有人搭腔的,黑暗中,那盘旋于四鹿寨北门附近的大片黑影如蝙蝠分群一样,分出了一大片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