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暴露在阳光下可不是好习惯。”虎一伸手撩开了脸上的黑纱,路出一张俊美绝伦宛如女子的脸来:“今天我破例了,因为你值得我摘除蒙面的面纱。”
“哦?”我冷笑道:“尊驾是在想我反正是要死的,你还会一如既往的神秘下去,人们只知道虎一这么个存在,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妖怪。”
“嗯?”那冷酷平淡的声音总算有了点表情:“你不必讽刺于我,任何的讽刺都会被我无视的,你说得很不错,守住一个秘密总是很难,但我说的也是实情。”
“天底下武艺高绝的人很多,我从来都不自谦,我相信比我更强的没几个,普天之下,我所佩服的,唯一人而已。”
“吕布。”他还真能扯,又扯远了,但我知道他并非要拖延时间等待援手,这土坡虽然不高,方圆数里却一览无余,并无一个曹军。吕布的名字被我抢先说出口,他也不惊讶,声音又渐渐的回归了冰冷决绝,只是这种声音和他俊艳无匹的脸无论如何也不协调。
“十年之前,我不是吕布对手。”他依然没说出他的名字,暂且我还是只能叫他虎一:“吕布在世的时候,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当年在濮阳,典、许等六位将军并力一战,我是旁观者,很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我这一生,无惧任何人,文丑号称河北翘楚,被我三合击退,一战阵斩,但是我并不认为自己能超过吕布。”
我在认真的听他讲他的故事,同时伸手在长槊的木柄中间轻抚着,突然手指用力一捏,生生把木柄折成了两段。
“你很强。”虎一目光在木柄断处扫过:“如果不是持续超高强度的疲劳作战,有和我一战的实力,所以我今天废话有点多。”
他缓缓的举起手中的丈二铁枪:“曹仁是兄长,你可以叫我曹纯。”
“曹纯。”我把双手分开摆了个稀松寻常的双棍架势:“我从来都不是秘密,我,常山赵子龙,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从你站在这山坡起,你就犯下了致命的错误。”
“是么?”曹纯也不惊讶,他很认真的在听,但很显然并不相信。
“十年前之前,我也不是吕布对手,如果他能活到今日,或许依然是我们这些强者中最强的一位,但是因为有了今天,吕布的威名将被我取代。”我狠狠的咬住了话头:“我赵子龙一定会活着走出长坂坡,所以你,一定会死。”
轻轻伸手拂过小白凝固着血汗的飞鬃,短暂的喘息让它的脊背又精神了一点,得到我指示的它喷了个响鼻,飘飘然的冲了出去。
仅仅是一次呼吸,我的胸口就憋得厉害,那不堪重负的心肺或许早已伤痕累累,何况前面还藏了偌大一个孩子,阿斗虽然才一岁多,可也是能歪歪蹬蹬走路,唧唧呱呱学话的,少说也有二十斤,平日里,如果是二十斤铁片做成的贴身衣甲或许不会影响行动,当我连坐在马上都吃力的时候,这就是无与伦比的负担。
毫无征兆的,一点寒光飙射,我本能的甩头。
“叮!”头盔上的飞翼在脆响中断裂,左手的槊柄这才贴到了曹纯迅捷缩回的枪缨。右手的短槊跟着贴了上去。
就算是累趴下了,也没人能忽略我的快枪,只是我没想到曹纯的枪竟然如此诡异如此之快,寒光闪烁中让我都没看清楚就差点被一击爆头。然而我很平静,我想我应该比表面的狼狈要冷静得多,死亡,我也不是第一次面对了,强大的对手,好像也遭遇过很多。
我有个极简单的看法,既然必须要面对,那就一定要争取,曹纯是强,只那一枪,就比典韦许褚还强,典许二人都是力强于技,当他们的力并非一定强过我多少的时候,我能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让我占据了相当有利的优势,这优势,在曹纯的那一枪刺出即宣告瓦解。
原来这天下竟然有如此的快枪,或许比巅峰时刻的我还快。
只是我的反击已经出手,之所以折断那丈八长槊,就是因为太长的武器会影响到速度,强者之间的对决,任何不利因素都需要规避,两根长九尺的断槊,右手的有槊锋,那是杀人的利器,左手的只有槊柄,当然也能杀人。
右手槊画出的艳丽彩虹遮蔽了我和曹纯之间的空间,那黑白色的光球所渲染的是我燃烧的生命,呼吸之间,我已经连续刺出一百多槊,一道接着一道的残影密密的重叠起来,对面的曹纯眼中精光大盛,仿佛是黄昏下新生的两颗明亮太阳。
没有人知道我的枪将刺向何处,也没有人知道我的枪刺有多神奇的威力,不过如此的极速之下,曹纯似乎也不想亲身体验,他那匹神骏的黑马在他的低声吟唱中错步退却,每一步都退在我断槊所不能及的节点上,那是神奇妖异的舞步,只不过这舞步是一匹战马在完成,而且是生死一线的瞬间完成。
那乍展身影的铁枪偶尔会横平竖折,在极细密的空间内做出种种让人难以琢磨的动作,每一次,无不是他的战马力有未逮不能规避之时,精准的封堵住我下槊的线路。
“呼!”
绚烂一时的光影猝然碎裂,曹纯的铁枪突的在极细密的空间划出一道闪烁的圆线,总有那么一点封在了槊头处。
这只是一支普通的长槊,每个步兵营都会有那么些人配备这种兵器,我不过是顺手牵来而已,曹纯手中的确实精铁的长枪,千锤百炼的神器。
并不是谁都能用一杆铁枪撞碎我的木槊,但我面前的是曹营最神秘最危险的人物,那一枪划过,右手的木槊瞬间寸断,那枪尖的寒星仿佛撕裂了空间的束缚,电闪般飞射我的眉心。
我还有我的左手,那一直在蓄势等待的槊柄奇迹般的挂在了铁枪的枪头处,在那一瞬间,时间被停顿,本来势不可挡的铁枪被一根枣木棍子死死的粘住,那如长江黄河奔腾而来的巨力瞬间送到我手上,由臂至肩,由肩至腰,腰胯以下,小白壮硕的身体猛的一颤,突然就向前跌了出去。
支持到最后,小白终于完全的脱力,被曹纯的一枪之威彻底的压倒。
就在此时,或许是最后的机会。
人还在空中向前栽倒时,右手已经掣出了青杠剑,当我身体在空中猛的迸展开的时候,后背上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
好多年了,在和吕布那场恶战之后,我就没再受过伤,今天总算又重温了这旧梦,真是疼啊。
当我想站立的时候,那疼痛的感觉让我痉挛到几乎蜷缩,可是我不能蜷缩,怀里的阿斗不允许我蜷缩,那样会压到他的。
我在的身前,一匹健壮到恐怖的黑色战马被懒腰斩断,尸身跌到两边,喷涌的血水像暴雨袭过,把方圆数丈之内全部浸染成红色。红色中有一副割裂的人体,我总算没有食言,将他由下至上劈成了两半。
他在算计我,我也在算计他,这危险的游戏我比他多算了一招,我知道小白已经脱力,一如我一样都是在勉力坚持,所以小白的扑倒也是致命攻击的最佳时刻,那一刻,我所有积蓄的残存精力都完全的燃烧爆发,青杠剑完美的锋利帮我住把如此的一匹战马瞬间切断,马背上的曹纯全无反应。
或许他以为那一枪我会毙命,可我前冲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他的预估,所以他只刺伤了我的后背,我也不知道这一枪刺得有多严重,不过我蜂鸣的耳朵告诉我,远处又有曹军杀来,危机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