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沐起初坚定拒绝与三儿他们一起组队参加解碑权的争夺赛,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到没有其他的想法,可是自从发布争夺赛报名开始,他反倒没落得清净。
“沐!我莲石,你参加解碑不?”只过了一天安静日子就接到的是宋莲石的电话,这个跟他渊源颇深的女人,总是会在关键时候摆他一道,躲之不及正中目标。
“没打算。”沐不知道她这次又打什么主意。
“嗯,不参加最好,那我就不担心了。”宋莲石轻描淡写说了一句就撂了电话。
“哎……”沐以为莲石会跟别人一样劝他组队,没料到她竟然一点都不积极,太反常了,沐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又连番接到两个哥哥的电话,都是让他不要参加争夺赛。
“怪异!”公羊沐坐在床上,头顶着墙壁思索着刚接到的三个电话,莲石是学堂巫家的幻术讲师,关于这次争夺赛里面的道道也许她知晓一二,可是两个哥哥都不是学堂里的人,怎么也会清楚解碑权的事情,难道他们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消息?刚想得入神,就听到轻轻的敲门声,“请进,门没锁。”沐转身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看表,十点四十,这当不当正不正的时间能会是谁来?
“公羊沐,上午好!”身着一身白的男人从门口走进来,一听声音,公羊沐就有点冒冷汗,“白,白雎,你怎么突然……”沐有点不知所措,心想,难不成真让那两个小子说中了?白雎来找他组队,不过看他神色倒也不像是有事相求,自己先定了定神,故作镇静地问,“你不会也是来找我组队的吧?”先下手为强,沐向来都是用这手先绝于人。
“不是!”白雎微微一笑,从容得很,“我是受人所托,劝你不要参加这次解碑权争夺。”
“受人所托?谁?”
“家父,白瀛法。”白雎接到父亲的电话时也倍感诧异,不知为何非要自己跑这一趟,本来跟公羊的关系就有点微妙,他对公羊的青睐是总所周知的,而关于自己的性向问题早在刚上任“昈问”的时候就引来一些人的腹诽,当然也知道公羊一直有意无意地跟自己保持着距离,而又时不时地声明他是百分百的异性恋者对同性绝对没有兴趣,这种情况白雎看在眼里,表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心里却不是滋味。
“哦!”公羊沐听白雎这么一说就知道了一二,“慎老仙是不好插手,才来这招吧!”传话的事儿也不是第一次了,慎破一每每遇到这类事情总是要卖点关子。
“也不是不好插手,只是这次争夺赛对任课教师的禁令比较多,他也是怕麻烦。”白雎也有几处想不通的地方,“只是……”
“只是什么?”公羊沐身体里那点反抗因子又开始作祟了,别人越阻止他,他越有兴趣。
“慎破一是逆文碑阵的第六层解碑组成员之一。”白雎笑了笑,话到收回,点到即止。“好了,要转达的我也都说了,我还有别的事情,就不打扰了,先行告辞。”
“白雎。”公羊沐见白雎要走,突然叫住了他,“你参加这次争夺赛不?”沐突然很想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不让他参加这次比赛,如果想找出原因,也只有参赛这一个办法。
“不,研室三昈有出题任务,所以不能参赛。”白雎无奈地摊了摊双手。
“哦,这样啊!”公羊沐听到“研室”才想起来因为白雎的关系,已经很久没有去过资料室了,连那“研室”的名字都模糊得很,“那好,这次还是要谢谢你,麻烦走了这么一趟。”
白雎在回研室的路上一直在想,父亲白瀛法虽然要他代慎破一的口信儿给公羊沐,但在父亲的意思来看却是希望公羊沐去参加这次争夺赛。不仅有这点蹊跷,更奇怪的是在研室的资料里,找不到任何关于衡陵逆文碑的解文,也就是说,虽然前六层都有人解完了,但全无记载的结果,前五层连解碑组成员的记录都没有,而唯一留下的线索就是距离最近的十年前第六层解碑,解碑组五人中除楚灼炎一人行踪未知外,还有三人留在学堂里,道家代传讲师的慎破一,八卜神算子之一的穆漫,和其妻巫家讲师朱云耶,至于宋启石则是现任的三统时,虽然不在学堂内,但也算是受任于学堂,而这几个人又跟这第七层的解碑争夺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白雎越想越乱,索性也不去多考虑什么给父亲回了电话,说公羊本不想参加解碑,不过现在看样子估计会在近期组队。
“沐少爷,我有小道消息!先别走,等我一下!”还没到晚饭时间,邹迁就奔了回来,门口撂下一句话就跑到隔壁寝去抓李其歌,没两分钟,邹迁把其歌连拖带拽拉到了寝室,小心翼翼关了门,转身扯了椅子顶在门口,煞有介事地敲了敲桌子,“你们知道么?衡陵逆文碑阵的前六层从来就没留下过译文!”
“啥?”其歌吸了一下鼻子,“不是没留下译文,是没公开过译文吧?”
“嗯?小子,你知道?”邹迁愣了一愣,“不过你知道这次有些人被禁止参加解碑了,知道不?”
“谁?异学徒?”公羊沐突然想起白雎说因为三昈的任务不能参加解碑。
“不是!第一,楚况,大家认为他是因为要担任保护工作而不能参加解碑;第二,白雎,大家都认为是三昈这次要出笔试题不能参加;第三,朱云聆,赏使作为裁判不能参加本次解碑;第四,穆朅,这个更怪异,他才九岁吧,就被委派去寻行协助续宁。”小迁一口气把人头数了个遍,“发现什么没有?”
“没有!”其歌瞪着小迁,全然想不到有什么怪异之处,“楚况是后天三十三猛之一,学堂现有的几个猛全都去当保安了,不差他一个;三昈参加笔试题的出题是历史遗留问题,学堂里还有比三昈更博学的么?没有吧!那三人可是资料室的‘神’;至于朱云聆,你小姨管承鸥可是罚使,同样要去当裁判,要是有什么怪异俩人应该是一起的吧。至于穆朅,据我所知,他好像暂时只负责修罗道,是他天生绝嗔、慢、疑三惑,续宁不用他难道用你?”
“你个小子,别总装大人给我摆谱,我想说的不是这个,你知道第六层解碑的人是谁不?楚灼炎,楚况他老爹。朱云聆的姐姐朱云耶,虽然朱云耶跟朱家断绝了关系,但据说三个弟弟中她跟二弟朱云聆的关系最好,朱云耶也是穆朅的老娘,穆朅的老爸就是八卜之一的穆漫,至于白雎,他老爹白瀛法跟慎破一是结拜兄弟……”小迁急得满头大汗,“难道这是巧合吗?”
“那,还有一个宋启石呢?”其歌挑了挑眉毛,“我记得第六层解碑的人中还有宋启石吧。”
“这个……这个我还没找到……”小迁顿时就卡住了,“宋启石没有什么后人在学堂里!”
“这些事情是邹迈跟你说的吧。”沐随手点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他是不是劝你不要参加这次解碑?”
“呃,是邹迈说的,不过没说不让我参加,他只是让我自己决定。”小迁稍稍犹豫了一下,突然站了起来,跳坐在桌子上,清了清嗓子,“不过,我决定了,这次一定要参加!”
“好!”其歌朝小迁比了比大拇指,“三儿!有骨气!你参加吧,我找别人组队。”
“切,谁希罕!你这种小毛孩也就找欧阳沾组队吧?你俩成,都未成年,再找几个凑成少年组好了。”小迁不屑地瞥了其歌一眼。
“你,你偷窥我?”其歌好像被发现什么大秘密似的,语调顿时提高了八度。
“激动什么?我可没兴趣偷窥你,凑巧看到罢了,上午《五行》下课时候我去俭楼……”
“俭楼?”其歌皱了皱眉,阴阳学堂的教学楼分温、良、恭、俭、让五栋,每栋十二层,每层二十四个教室,每个科目都有指定的教室,而邹迁所属的阴阳家在俭楼是没有课的,“难道你又去混墨家的课了?”
“什么叫混,我是很认真地去学。”邹迁马上调转话题,“反正我劝你还是死心吧,解碑权是没你的份儿了!”
“要不,就咱们仨组队吧。”公羊沐抽着烟,有一搭无一搭地说了一句,屋里瞬间就静了下来,小迁跟其歌相互看了看,又瞅了瞅沐,其歌飞身跃到公羊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就这么定了,不许反悔!”
“沐少爷,你就当队长吧,我马上上网报名!”小迁说做就做,迅速打开笔记本,插了网线就上网,“这次解碑权报名有专门的网址,真是周到啊!”
“三儿,还是你当队长吧。”沐起身走到写字台边,随手把烟焾灭在烟灰缸里,“你当队长比较好。”
“嗯!嗯!嗯!”其歌也连连点头,“队长要跑腿,这种体力活不适合沐少爷,三儿,反正你也喜欢跑来跑去的,而且你组的队,也不显眼,没人会把咱们对当竞争目标。”
“又不是蟑螂,谁喜欢跑来跑去?”邹迁倒是很乐意当这个队长,就算得不到解碑权也满足了自己小小的虚荣心;一旦得到了解碑权,他就是个“人物”了,逆文碑阵第七层解碑小组的组长,这名头光想想就让人兴奋。心里虽然高兴得不得了,表面上还装作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这好么?”
“好,好,好!你就写吧,就这两个队员,别搞得好像有多大事儿似的。”其歌催促着小迁,生怕公羊沐中途反悔。他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沐少爷让小迁当组长,但是三个人中的确小迁的性格也最适合这差事。
第二天,三个人根据网页上的列出的要求,穿着校服带着学生卡去了图书馆。学堂的学员大都不喜欢校服,认为款式太傻,颜色又很难看,所以除非是必须,谁也不主动穿出来,而学堂严格规定穿着校服的时候并不多,除了开学式、毕业典礼就只有寻行,这次要求穿着校服估计是跟逆文碑阵有莫大的关系。
学堂图书馆是一个独立的九层藏书阁式建筑,外观是仿宋朝的风格,但占地面积相对过大,感觉有点不论不类。一楼是自习室和借阅中心,从二层到七层分别为曾、久、真、鉴、消和诠六个室,说是室其实都是满层的藏书的大厅,每层均有不同的分类,曾、久两室分别是禁、毁书籍的珍本和古书,只能阅览不能借出;真室是实体书籍如碑、简、帛等;鉴室里的藏书都是各种纯技的修炼方法;消室里均是伪书,里面存放着迄今为止认定的“假货”,其中包括理论、咒语、口诀、配方等等;诠室里是所有考试书目和参考书目。第八层是图书馆馆长室和几个藏书研究办公室,最高一层就是活动中心,也是这次解碑权争夺赛的总发布和调控场地。
邹迁三人到图书馆顶层时已经临近中午了,本以为午饭时间来人就会相对少一些,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抱有这种想法,放眼望去人头攒动,根本看不出哪里会宽松些。所有人都穿着墨蓝色的校服,胸前的百家绣章乍一眼看不清楚,就只剩左肩上不同颜色的搭扣可以区别开来。十四个家派的校服款式是一模一样的,右胸口部位有一块大约一寸半长宽的绣章,以不同的字体绣着家派名,校服看上去有点像个斗篷但又比斗篷多了半圈,下摆过膝,在身上一围,只有肩膀上一个搭扣固定。根据纯技的种类按不同颜色的搭扣进行分类,分诸学士、察学士、品学士、玄学士、幻学士、究学士和杂学徒,搭扣的颜色分别是深红、明黄、湖蓝、墨绿、莹紫、炭黑和透明。邹迁是阴阳家玄学士,绣章是以大篆字体绣的“阴阳”二字,搭扣是墨绿的,沐和其歌同是玄学士,搭扣也是墨绿色的,不同的是,沐的绣章上的“道”字是狂草,其歌的“刑”字是钟鼎文。
还没两分钟一个没看住,其歌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公羊说去找楚况聊聊,顺便看看逆文碑阵就留下邹迁这个队长一个人站在人群中局促得不知道要干点什么,走到落地窗边的一排触摸屏前,随便找了一台空机,插入学生卡,戴上耳机,输入学号后,屏幕上出现了这次解碑权争夺赛的规则,两个文字选择按钮,文言文和现代文,邹迁毫不犹豫地按下了现代文,他知道文言文页数少看起来更快,但以他的水平,还是现代文看得明白,在这种关键的事情上就没必要死要面子附庸风雅了。
昨天在网上已经粗略看了一遍要求,这次身临其境感觉跟寝室大不一样,看着介绍就愈加仔细。
这次解碑权争夺赛共分十个项目计分,笔试、技试、学级、家派、特质、寻行、目标、综合评定和巡山,其中笔试、技试、寻行、目标和综合评定均为组队分,也就是说是合作得分项目,不计单人分数;而学级、家派和特质则是单人分。在巡山前,组员是可以任意重组,而分数也跟随队员进行转移,一个队员的个人分数就是组队总分除以队员人数后加上自己的单人分,这样也就是说,一个对的平均实力强才可以,任何一个低分队员都将拖整个小队的后腿,因为组队分按平均计算,所以,如果这个低分队员中途转队就会带走别人的分数,相对来说,如果高分队员转队,就要舍弃自己的一些分数。巡山宣布开始,即禁止队员重组。最后,十项总分除以人数后的平均分最高的小队即可得到逆文碑阵第七层的解碑权。
这开篇第一段小迁看了三四遍才差不多有弄懂了里面的规则,而到后面每项的计分法,就彻底晕了,真不知道这复杂的规矩是谁定出来的,突然想到小鸟姨管承鸥也参加了争夺权计分设定,叹了口气,自然不觉得很奇怪了,估计越到后面越繁琐,最后不知道能弄出什么奇怪的规矩,索性就干脆不管怎么计分了,反正就一个目标,分数越高越容易取胜,解碑权只有一队能得到,除了多得分没其他办法。
“喂,看什么呢?有啥好玩的没?”其歌突然出现在小迁面前,双手轻压触摸屏的两边,一个翻身站在了屏板上,吓得小迁退后了半步,一滴冷汗顺着脸边就滑了下来,“靠,你搞什么?”仔细一看,其歌双脚各踩着一张黄符纸,没有风,那两张符纸却抖得厉害。
其歌俯下身子凑到小迁面前,敬了个军礼,“队长!我侦察了一圈,阴阳学堂十四家,道、儒、法、墨、兵、名、刑、佛、巫、医、农、阴阳、纵横、小说家全到齐了,六学士和异学徒一类也不少,内部消息,异学徒不是不可以参加这次争夺赛,不能跟其他家派学员组队,总分不列入排名。”
“为什么?都允许参加了怎么还搞这一出?”邹迁刚说完,就想起那评分规则,“异学徒没有纯技和特质,也就没有纯技分和特质分,而且异学徒不能进寻行,所以,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没办法计分吧。”
“嗯!就是这个原因。”其歌连连点头,“嘿嘿,没想到你当了队长就变聪明了。”
“滚!小兔崽子,难道我很笨么?”邹迁上前一把抓住其歌的校服前襟,顺势一拉将他扯回到地上,“老实点儿,谁像你这德行?”
“谁说没有?碑阵那边的八个三十三猛和兵家四将全都在飘着!”其歌撇撇嘴,“不信你跟我来!”说着,拽着小迁就往碑阵方向挤。
“哇!”小迁看到碑阵,不觉发出一声感叹,“这就是衡陵逆文碑阵?”
“嗯!”其歌点点头,“怎么样?漂亮吧?壮观吧?”
“这家伙真的是人造的?”小迁抬着头,视线久久无法离开碑阵,“其歌,我很想知道前六层的译文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