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花厅里,叶啸楼半躺在床上,心情没来由地一阵烦燥。一张平淡清秀的脸老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让他懊恼地坐起身来,走到桌边,喝下两杯茶,这才觉得平静了些。
在屋里踱来踱去好几圈,叶啸楼再次将自己扔回床上。悄悄地嗅了嗅自己的手指,仿佛还残留着某种可疑的香气。
当叶啸楼发现,在杜蓝离开的一霎那,他竟然有想要留住她在身边的冲动,他便开始对自己懊恼不已。
&ldqo;我怎么可能对那种相貌平凡的小丫头动心?&rdqo;叶啸楼低低地自语,然后大力地甩了甩头,自我开解道:&ldqo;只不过,那丫头身上又软又香,要是脸蛋也长得般配些,倒可以考虑收进房来玩玩。&rdqo;
&ldqo;先有蛋还是先有鸡?&rdqo;叶啸楼倚在枕上情不自禁地笑:&ldqo;她脑子里到底有多少稀奇古怪的问题?&rdqo;
&ldqo;平时胆小得要命,昨天却给本少爷长了脸,这丫头是有些特别&hllp;&hllp;&rdqo;叶啸楼满脑子都是杜蓝小小的身影‐‐低眉敛首地读书的杜蓝、惊慌地说&ldqo;我不是那种人&rdqo;时的杜蓝、笑吟吟地考问各家公子的杜蓝、脚步歪斜地扶着叶啸楼回戏月楼的杜蓝&hllp;&hllp;
就是因为这一串患上的杜蓝的影子时常浮上眼前,使得叶啸楼心绪不宁地赶走了玉笺、琴心、凝香和叶庆。当蝶舞走进花厅,将手轻抚到叶啸楼的敏感部位时,他也想通过肆意欢爱来驱散脑海里那一张张清秀但略显平凡的脸。
可是,最后他却发现,自己的审美观似乎出了点问题。蝶舞的脸明明千娇百媚,但看在叶啸楼眼中,竟然不如那平凡的青衣小丫鬟来得爽心。
&ldqo;哼,&rdqo;叶啸楼起身走到桌边,再喝了一杯茶,突然将茶杯往桌上重重地拍下,顿时那细瓷的茶杯便整个陷入了梨木桌面。
&ldqo;能入得本少爷眼的,皆应是美女。&rdqo;叶啸楼嘴角浮起残酷的冷笑:&ldqo;再漂亮的女人,也只是玩物。&rdqo;
眼角掠过花厅的一角,叶啸楼缓缓地走过去,轻轻地旋转花盆,从打开的暗格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木匣来。从领口牵出一根细细的金链,用金链上挂着的一把小小的钥匙开了匣锁,又将机关解除,叶啸楼轻轻地打开匣子,对着里面的物事呆呆地看了良久,眼神由怀念变成怨恨,再从怨恨变为嘲弄。轻轻地扣上匣子,落上锁,打开机关,重新放回暗格中,叶啸楼躺回床上,神情渐渐地又变为痛楚。
但是,这痛楚的神情并未持续多久,叶啸楼便皱起眉头,望了望放匣子的暗格,又看了看大开的窗户,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入室行窃的女贼来。
能够不惊动外院的护卫,并且成功穿越内院的阵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叶啸楼的寝楼,江湖上能做到的人屈指可数。但是,叶啸楼搜遍了脑海中的信息,也不曾发现这些人中包括了一名年轻的女子。
想起那女贼包裹在紧身夜行服下的曼妙身段和翩若惊鸿的绝佳轻功,以及那双层蒙面巾和狡黠灵动的眼睛,叶啸楼喃喃道:&ldqo;我想那小丫头做甚?倒是如果再碰上这女贼,非要捉住她,好好地折辱她一番,方能解本少爷心头之恨。&rdqo;
叶啸楼躺在戏月楼二楼的花厅中的那张大床上,脑中思绪纷杂,而小木屋里的杜蓝,却也正趴在床上想心事。
&ldqo;为什么那个浪荡子将头搁在我耳边吹气时,我会浑身发热,心里怪怪的?&rdqo;杜蓝趴在床上,一边啃着小指头一边低低地自言自语:&ldqo;难道我生病了?&rdqo;
想到这里,杜蓝赶紧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后,便在床上翻了个身,眼睛瞪着帐顶道:&ldqo;奇怪,现在又一点事儿也没有了。&rdqo;
撇了撇嘴,杜蓝愤愤地道:&ldqo;下次那个浪荡子若再敢这样轻薄本姑娘,定要狠狠地给他点教训,赏他一把断肠散!&rdqo;
才过了一会儿,杜蓝又动摇了:&ldqo;可是&hllp;&hllp;除了花心点,他看起来也不像个坏人呢。&rdqo;
杜蓝想起叶啸楼和叶庆之间的主仆之情。虽然叶啸楼总是对叶庆打来踹去的,但杜蓝也是有功夫的人,如何看不出来叶啸楼的力道控制得极好,根本伤不到叶庆?对于一个如此聒噪的书童,叶啸楼表面严厉,实际上颇为纵容,而且看叶庆的反应,哪里又是怕叶啸楼来?分明是有受虐倾向,没事儿自己找抽。
&ldqo;外面都说叶家大少爷花心、冷血,我看这花心是真,冷血却也未必,&rdqo;杜蓝跷着腿,轻轻地晃动着脚尖,刚嘀咕完,马上又猛摇头道:&ldqo;不对,这家伙就是冷血!&rdqo;
她是突然想起了早上的那碗汤药。每次杜蓝看戏月楼里的姑娘们喝药时,心里总是没来由地阵阵发冷。
轻轻地咬着唇,杜蓝寻思道:若是他再敢如今天那般戏弄于我,还是得给他一把断肠散!这样想着,杜蓝的耳根却是越来越红了,也不知到底想到了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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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叶啸楼身体&ldqo;虚弱&rdqo;,今夜的戏月楼比平常安静多了。杜蓝轻轻地藏身在一棵大树上,确定楼中没有人走动后,这才借着花木的遮掩悄悄接近戏月楼。
如一只夜色中的黑蝶,她轻轻展开双臂,无声无息地附在了花厅的窗外。屏息静听了片刻,杜蓝的眉毛轻轻地上扬,面纱下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勾了起来。以她的耳力,自然能听出来,今晚的花厅中果然没有人。
按捺住心中的窃喜,杜蓝转动手腕上的银镯。细细的银针探出,几乎没费什么劲,从里面扣上的窗拴便被杜蓝轻轻地拨了开来。将手贴在窗户上,运起内力缓缓地将窗户推开,杜蓝飘然落在窗内,所发出的声音甚至比一只蚊子扇动翅膀的声音更轻。
站在空寂的花厅里,杜蓝得意地扫了一眼屋中的各个角落,眼里又发出了淡淡的绿莹莹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