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柔弱女子
作者:路苔生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7070

杜蓝突然想起了叶啸楼房间里的字画上的&ldqo;柳&rdqo;字,和那绺藏得珍而重之的发丝,不由得又一阵酸楚袭上心来。花奴却一直专注地看着杜蓝,此时见她秀眉深锁神情黯然,便一口喝干了杯中的茶,举着茶杯浅笑着斜睇叶啸楼,悠悠地道:&ldqo;叶公子亲手倒的茶,味道果然不凡,不知花奴可有这个荣幸,能再喝一杯?&rdqo;

叶啸楼收回目光,看了花奴一眼,懒洋洋地提起茶壶给花奴斟上,笑道:&ldqo;花奴姑娘,你说要陪着蓝儿北上,难道就不怕春妈妈急得跳了秦淮河?&rdqo;

花奴双手捧着茶杯,幽幽地看向杜蓝道:&ldqo;春妈妈跳不跳秦淮河又与我何干?这世上,也只有蓝儿妹妹,才把我当成朋友对待,不似别人,要么为财,要么为色,又怎么值得我为他们担心?&rdqo;

听见花奴这话,叶啸楼的神情有几分尴尬‐‐从前他经常上春花楼喝酒听琴,花奴这不是在当面骂他是个登徒子吗?不过,这个话头是他先挑起的,虽然被花奴抢白了,他也不好发作。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叶啸楼掀开车帘看了看,原来已经到了清溪县的大街上。刘七的大嗓门响起:&ldqo;小姐,这里有家药铺,我下去看看能不能买到几粒现成的补血平喘的药丸。&rdqo;

车厢里静静地没有回应,片刻过后,刘七的急切的声音响起:&ldqo;哎呀,小姐!小姐!叶少爷,怎么办?我家小姐晕过去了。&rdqo;

叶啸楼闻言赶紧下了马车,杜蓝习惯性地跟着跳下车来。花奴倚在车窗前笑问:&ldqo;蓝儿妹妹,你去做什么?&rdqo;

杜蓝一愣,这才发现自己不经意间,竟然又跟在了叶啸楼身后,大概是这近两月的丫鬟生活养成的习惯吧。叶啸楼这时已经快步走到前面的马车旁,一抬腿上了马车,转眼间便抱着柳月柔出来。杜蓝咬了咬牙,又坐回了马车上,轻轻地道:&ldqo;姐姐,没什么,这车里闷得很,我下去透了透气。&rdqo;

花奴的眼波流转,缓缓地道:&ldqo;真是奇怪,这么大热的天,那位姑娘却还穿着皮裘,她难道不怕热吗?&rdqo;

杜蓝顺着花奴的视线望过去,这才发现叶啸楼手中抱着的柳月柔果然穿着一袭白色的毛皮长袍。先前她只是从车窗出露出一张脸来,谁也没有注意到这点。

&ldqo;叶少爷,快,快送小姐进去找个大夫看看。&rdqo;刘七着急地嚷嚷着。

叶啸楼却理也不理他,径自抱着柳月柔大步走回后面的马车。

&ldqo;叶庆‐‐叶喜‐‐&rdqo;叶啸楼边上车边拉长了音调喊叶庆和叶喜。叶喜皱巴着脸,立刻捂住了腰包。而叶庆却苦哈哈地指了指街边,道:&ldqo;少爷,药铺在那边&hllp;&hllp;&rdqo;

杜蓝抬头一看,原来又到了&ldqo;回春堂&rdqo;前。

叶啸楼打断叶庆的话,横了两人一眼,轻哼道:&ldqo;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从花兄那里要了多少好处,快点拿两丸合用的药出来。&rdqo;

&ldqo;少爷,好像是这个。&rdqo;叶喜异常不舍地从腰里摸了半天,才摸出来一颗黑黑的散发着浓烈药香的小药丸。

叶庆一咬牙,也摸出来一颗,双手捧到车厢门口道:&ldqo;少爷,您瞧瞧您,您要药丸就早就嘛。您如果不说,小的怎么知道您要呢?您要不是提起,小的哪里想得起身上还有这种好东西呢?如果小的先前想起了,不用少爷您吩咐,早就&hllp;&hllp;&rdqo;

叶啸楼已经抱着柳月柔坐回车上,把柳月柔安放在软榻上后,劈手夺过叶喜和叶庆手里的药丸,然后扫了叶庆一眼,懒洋洋地道:&ldqo;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rdqo;

刘七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追到车厢门口,急道:&ldqo;叶少爷,我家小姐吐血吐得都晕过去了,你怎么把她抱这里来?还是快进药铺去找个大夫看看要紧。&rdqo;

杜蓝抬眼往软榻上躺着的柳月柔看过去,发现她全身都包裹在雪白的皮裘里,只露出了一张苍白如纸的脸和两只纤弱白皙的手。此时,在雪白的皮毛的衬托下,她的脸蛋显得越发小巧易碎,而嘴角的血渍则越发触目惊心。

叶啸楼看都没看刘七一眼,小心翼翼地捏开柳月柔的嘴,端起先前他没喝完的半杯茶,把药丸捏碎了放进她的嘴里,用茶水冲下去。

刘七又叫开了:&ldqo;叶少爷,这样可不行,茶水吃药,再好的药都得减五分药效。&rdqo;

&ldqo;闭嘴!&rdqo;叶啸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ldqo;我难道还会害了月儿不成?叶安,快马加鞭回金陵。&rdqo;

&ldqo;是,少爷。&rdqo;叶安对周围渐渐围上来的人群拱了拱手道:&ldqo;借过!&rdqo;‐‐这些闲人都是被刘七的大嗓门给引过来的。再说,刚才叶啸楼抱着吐血晕迷的柳月柔出来时,也有不少人看见了。就算没有看见柳月柔嘴角的血渍,她那大热天穿着的一身白狐狸毛做的皮裙,也足以引起旁人的好奇和侧目。

刘七拦在马车前道:&ldqo;不行,你们这是要往哪里去?&rdqo;

叶喜道:&ldqo;刘大哥,你让让吧,我们这当然是去找人给你家小姐看病。&rdqo;

刘七回臂一指&ldqo;回春堂&rdqo;的大招牌,大声道:&ldqo;这里不就有一家药铺吗?&rdqo;

从看热闹的人群中挤出来一个伙计,正是晌午给杜蓝抓药的那位。他排开两个婆姨走上前道:&ldqo;这位爷,咱们回春堂可不是吹的,金陵城里的药铺里有卖的药,咱们这儿都有。若是您在咱们这儿都买不到的药,你到了金陵也是照样买不到的。&rdqo;

&ldqo;哼,不就是金陵城南&lsqo;回春堂&rsqo;的一家分号么?说话牛哄哄的,也不怕把牛皮吹破了。&rdqo;叶庆一脸不屑地瞟了小伙计一眼,然后对刘七道:&ldqo;我说大哥,你就别固执了。你没见你家小姐和我家少爷是旧识,我家少爷怎么会害她呢?&rdqo;

正说到这里,车厢里&ldqo;嘤咛&rdqo;一声,柳月柔悠悠醒转。她睁开眼首先看见坐在软榻旁的叶啸楼,睫毛抖了抖,低低地问:&ldqo;楼哥哥&hllp;&hllp;你怎么在这里?&rdqo;及至她看见车厢里迥异的陈设和花奴、杜蓝时,忙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

刘七听见柳月柔的声音,惊道:&ldqo;咦?怎么会?小姐每次晕倒,吃了药也要一个多时辰才醒得过来,今天怎么醒得这么快?&rdqo;

叶庆站在车辕上,比刘七便高出了一头,这时笑嘻嘻地拍了拍刘七的肩膀道:&ldqo;刘大哥,早跟你说了,我们少爷不会害你家小姐。我们府里最近正住着一位神医,刚才你家小姐服的药便是那神医配投制的。如何,比起你在外面的那些郎中手里抓的药如何?&rdqo;

刘七猛点头:&ldqo;那还用说?好得太多了&hllp;&hllp;呃,这位小哥,你那药还有多少?不如都卖给我家小姐吧?&rdqo;

叶喜按着腰包使劲摇头:&ldqo;不行,我这药好不容易才从花大哥那里诓来的,准备留着捎回家乡给我老娘的,多少钱也不卖。&rdqo;

叶庆却嗤笑道:&ldqo;刘大哥,你何必多此一举?我家少爷这便是要带你家小姐回金陵,让那位神医给她看病去,你还怕没有更好的药?&rdqo;

&ldqo;说的是呀!嘿,你瞧我这榆木脑袋!&rdqo;刘七拍了拍脑门儿,赶紧跳上自己的马车,抽了抽马鞭,大声道:&ldqo;让一让,让一让,病人急诊,马踩了你莫怪哈!&rdqo;

行人看见他那鲁莽的样子,还真有点怕被他的马车给撞着挂着,于是纷纷让开。刘七赶着马车在前,叶安紧随其后,两辆马车往清溪县南城门奔去。

车厢里,叶啸楼正在轻轻地按着柳月柔的肩膀,温柔地道:&ldqo;月儿,你刚吃了药,好好地躺一躺,别乱动。&rdqo;

柳月柔有点不自在地道:&ldqo;可是&hllp;&hllp;楼哥哥,你送我回我的马车吧&hllp;&hllp;刚才我是不是又晕倒了?&rdqo;她说话的时候,轻轻地瞟了花奴和杜蓝两眼,显然有所顾忌。

叶啸楼回头看了看花奴和杜蓝,了然地笑了笑道:&ldqo;月儿,你不用拘谨。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花奴姑娘,她是蓝儿‐‐她们和你一样,都是女人。&rdqo;

柳月柔的目光在杜蓝和花奴的脸上转了两圈,轻轻地问:&ldqo;楼哥哥&hllp;&hllp;她们&hllp;&hllp;是&hllp;&hllp;你的&hllp;&hllp;咳咳&hllp;&hllp;咳咳&hllp;&hllp;&rdqo;柳月柔犹犹豫豫地才问出半句,便好一阵呛咳。她用手绢紧紧地捂着嘴,后面的话便自然问不下去了。

叶啸楼自然明白柳月柔想问的是什么。他回头看了杜蓝一眼,脸上略显迟疑。就这一迟疑,杜蓝的脸色便更阴沉了几分,冷冷地抢先开口:&ldqo;柳姑娘,我们和叶大少爷没有关系,不过是顺道搭个便车的。&rdqo;

听到杜蓝这种&ldqo;此地无银三百两&rdqo;的话,柳月柔忍不住多望了杜蓝几眼,看见杜蓝五官平凡,作男装打扮时也不过就是一个还算清秀的小厮,可此时阴沉的脸却冒着十足的醋酸味儿。

&ldqo;你&hllp;&hllp;是蓝儿姑娘吧?你&hllp;&hllp;怎么知道我姓柳?&rdqo;打量了半天,柳月柔却问出这么一句话来。杜蓝这才想起,从见面到现在,似乎叶啸楼一直都喊的是&ldqo;月儿&rdqo;。面对柳月柔的发问,她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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