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马车一路疾驰着转过一个弯看不见了,杜蓝突然停下了脚步。花奴也不惊讶,跟着停下来,幽幽地道:&ldqo;蓝儿妹妹,你还是要回去的,对不对?&rdqo;
杜蓝回过身来,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缓缓地道:&ldqo;她对自己可真够狠心的&hllp;&hllp;可是,我想不她这样做的理由。&rdqo;
花奴幽幽地道:&ldqo;想不出来就别想了,有时候,糊涂一点反而更安全。&rdqo;
&ldqo;可是,明明知道了还要装糊涂,你觉得可能吗?&rdqo;杜蓝挑了挑眉,轻轻地道:&ldqo;不行,我一定要回去看看,看她到底有什么目的。&rdqo;
花奴叹气:&ldqo;不管她有什么目的,只要你离开了,那不就和你没有关系了吗?&rdqo;
&ldqo;谁说没有关系?&rdqo;杜蓝撇了撇嘴:&ldqo;我爷爷现在正在叶府躲着偷酒喝呢,我可以不管别人,却不能不管他!&rdqo;
&ldqo;杜老爷子现在金陵叶府?&rdqo;花奴愕然。
杜蓝慢悠悠地向前走,淡淡地道:&ldqo;姐姐,我们虽然结伴同行,但是你有你的苦衷,我有我的秘密。&rdqo;
花奴轻轻地笑了笑,追上前来道:&ldqo;蓝儿妹妹请放心,我绝对不会对别人泄露杜老爷子的行踪。&rdqo;‐‐要知道,杜齐以&ldqo;盗圣&rdqo;的身份纵横江湖几十年,做下的案子何止千百件?再加上盗圣名声在外,但凡大户人家或武林名宿家中有名贵物品离奇丢失的,江湖人都多半会主动联想到&ldqo;盗圣&rdqo;二字上来。因此,&ldqo;盗圣&rdqo;这个名号在江湖上,不仅仅代表着出类拔萃的轻功和匪夷所思的盗术,还代表着无数稀世珍宝的归宿。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果杜齐的行踪泄露,总有一些亡命之徒会心存侥幸地前来打扰。当然,说不得还会有上门索回失物的苦主。哪怕杜齐可以一走了之,这也终归是件麻烦事。
杜蓝回过头来,对花奴微微一笑,笑容里充满了自信,悠悠地道:&ldqo;如果姐姐不怕江湖上的人都知道谜城的重要人物此刻尽在金陵,我又有什么好怕的呢?&rdqo;‐‐谜城作为江湖上最神秘也最负盛名的杀手组织,在崛起的这短短几年间,已经暗杀了不知多少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他们甚至胆大包天,只要你出的价钱够高,连朝廷大员他们也照样敢于下手。所以,谜城虽然名声最著,但也最不能爆光在太阳底下。否则,一定会引起官府和江湖两方势力的合力围剿‐‐这可比盗圣现身江湖的后果要严重多了。
花奴愣了愣,然后浅笑着凝望杜蓝:&ldqo;蓝儿妹妹,我就是喜欢你这份聪明灵巧的模样。不过,马上就进城了,你打算就这样戴着这块价值连城的玉佩大摇大摆地走进城去吗?&rdqo;
杜蓝顺着花奴的视线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胸前的那块极品血玉佩,不由得脖子微红,嘴里也不知嘀咕了句什么,随即飞快地摘下那块玉佩,连同那根五彩的流苏带子一齐塞进袖中。
阳光已经不再如晌午时分那样强烈,此时两人沐浴在渐渐西斜的金色光线下,并肩往清溪县走去。如果此时有旁人看见,一定会觉得十分奇怪。因为,两人走得虽然看似悠闲,但速度却着实不慢,而且,那少年公子打扮的年轻人不时用含情脉脉的眼光看向那小个子的小厮,神态温柔妩媚之极。
重返清溪县以后,杜蓝吃了先前的教训,不再雇佣马车,而是买了两匹马。找了间茶铺坐着喝了几杯茶,随便吃了点东西,一直等到太阳落山后,两人才快马加鞭地赶回金陵。
金陵城和清溪县虽然相隔不过几十里,但繁华程度却犹如天上地下。杜蓝和花奴离开清溪县时不过刚刚入夜,清溪县街上便已经是策马狂奔都不用怕冲撞到行人了。可是两人把马拴在城外的树林中入城时,金陵城连城门都还未关。此时,入夜已经有一会儿了,城中的街道两边都亮起了灯笼,街面上多的是夜游的士子和偷溜出来私会情人的佳人。还有那晚上坐在门前纳凉的百姓和把握晚上的商机在街边兜售各色商品的小贩,金陵城里热闹奢靡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杜蓝左看看右望望,突然轻轻地叹了口气道:&ldqo;原来,金陵城晚上也这么热闹。&rdqo;
花奴掩唇浅笑道:&ldqo;蓝儿妹妹,你可别说,你没有在晚上逛过金陵。&rdqo;
杜蓝眨了眨眼,撇嘴道:&ldqo;怎么没有?不过都是半夜才出来。&rdqo;她自小便跟随杜齐居住在燕京以北,活动范围主要都是北方的那些个城池。偶尔几次南下,却也没来金陵。此次来金陵,她是专为盗取玉佩而来,盗有盗行,不外乎是白天踩点子,晚上缩在客栈里等到夜深人静后再行动。所以,她还真没在这种时候逛过金陵的街道。
&ldqo;呵呵,原来如此。&rdqo;花奴本是个冰雪聪明的人,一听就明白了杜蓝话里的意思,他似笑非笑地道:&ldqo;当真是各行有各行的难处。像我们所做的这一行,却是这个时候最是繁忙。&rdqo;
&ldqo;姐姐真会开玩笑,&rdqo;杜蓝轻笑着,压低声音道:&ldqo;你们不也总是捡夜深人静时下手的吗?&rdqo;
花奴斜睇着杜蓝,幽幽地笑道:&ldqo;我说的是春花楼里的行当。&rdqo;
&ldqo;呃&hllp;&hllp;&rdqo;杜蓝顿时无语。她想起了春妈妈的大红手帕和楼里那些穿着粉绿色裙子的&ldqo;姑娘们&rdqo;,如今虽然知道那只是一群杀手掩人耳目的幌子,但她想起这种&ldqo;特色青楼&rdqo;时还是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
&ldqo;姐姐,你说,他们现在有没有发现我们回来?&rdqo;杜蓝四处望了望,周围的行人并无异样。可有了清溪县的经验,她知道谜城的势力远比她原来所想的还要庞大。按照花奴的说法,就算比清溪县更小的城镇,也总有一两个谜城的眼线。
花奴轻轻地叹气:&ldqo;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只要他不出手,谁能伤得了你我?&rdqo;
&ldqo;他确实是个难对付的对手!&rdqo;杜蓝也叹了口气。神秘人竟然能想出那样阴损的法子来克制她的轻功和毒药,此人的心思不可谓不细密。而且他手下还有那么多的杀手。如果白天不是有花奴牵制住他和叶啸楼的中途折返,如果当时只有杜蓝一人&hllp;&hllp;就算她把最后的杀手锏使出来,也许能伤神秘人,可自己也最终难逃一死。
&ldqo;&hllp;&hllp;而且,他似乎太了解我了!&rdqo;想到这里,杜蓝也不禁有点后怕了。
花奴幽幽地斜睇着杜蓝,轻轻地道:&ldqo;他本来就是你的克星。&rdqo;
杜蓝心中一动,忙问:&ldqo;姐姐,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rdqo;
&ldqo;没什么意思,&rdqo;花奴的眼神平静中带着一丝苦涩和忧伤:&ldqo;总有一天,你也许会明白。但是,明白了以后,也许你宁愿从来不明白。&rdqo;
&ldqo;姐姐,你该不会也在庵里呆过吧?&rdqo;杜蓝失笑道:&ldqo;我怎么听你说话跟老尼姑讲经似的,话里净是禅机?&rdqo;
花奴也笑了:&ldqo;就算是,也应该是跟老和尚学的。蓝儿妹妹,你相信不,我小的时候,还真在庙里住过。&rdqo;
&ldqo;&hllp;&hllp;真的?是哪种大庙?&rdqo;杜蓝突然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庙里,竟然能培养出一个花奴这样绝色倾城的&ldqo;小和尚&rdqo;来?
&ldqo;那只是一间默默无闻的小庙&hllp;&hllp;庙里甚至连一尊泥塑的菩萨也没有&hllp;&hllp;&rdqo;花奴轻轻地低喃,仿佛坠入了一个遥远的梦境,连杜蓝也跟着有点神思恍惚起来。可是突然之间,这个梦又如来时般突兀地消失,他随手指了指前方,压低声音道:&ldqo;前面就是叶府了。我们是递张名帖大摇大摆地进去,还是找个僻静处偷偷地溜进去?&rdqo;
杜蓝白了花奴一眼,撇嘴道:&ldqo;姐姐,你说呢?&rdqo;
&ldqo;那就请带路吧。&rdqo;花奴再次掩唇轻笑。杜蓝真怕他的举动会引来不相干的旁人的注意,忙拉着他急匆匆地拐进了一条小巷。
在杜蓝的带领下,两人轻易地避过了叶府外院的巡查护院,顺利地来到了内院。
隔得远远地,杜蓝一眼就看见戏月楼上明亮的灯光。不知为何,她竟然觉得鼻中有些酸楚,觉得那灯光既温暖又遥远。昨天负气远走时,本打算再也不踏入这个冷漠荒唐的地方一步,可是事隔一天,她却还是悄悄地回来了。
&ldqo;蓝儿妹妹,就是这里?&rdqo;花奴传音问。
杜蓝轻轻地点了点头,同样以传音入密之法回答:&ldqo;他&hllp;&hllp;她应该在这里。&rdqo;
花奴倚坐在树枝上,青色的衣衫几乎与夜幕中的枝叶融为了一体:&ldqo;蓝儿妹妹,你回来,就为了看看他和她?你这又是何苦呢?&rdqo;
杜蓝轻轻地咬了咬嘴唇,青色的小身影却透着一份倔强:&ldqo;不管怎么样,我总要弄个明白。&rdqo;
花奴透过枝叶的缝隙,看着天上渐渐显现的星辰,幽幽地传音:&ldqo;其实,有的时候,不明白或许比明白更好。&rdqo;
杜蓝眨了眨眼:&ldqo;其实&hllp;&hllp;柳月柔就是那晚袭击我被我打伤的那个蒙面女人,对吧?&rdqo;
花奴收回目光,苦笑着看向杜蓝:&ldqo;我就知道,这事肯定瞒不过蓝儿妹妹你。&rdqo;
&ldqo;柳月柔也是你们的人?&rdqo;虽然早已猜到了这个结果,杜蓝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叶啸楼多年来念念不忘的心上人,竟然是谜城的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