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平的时期,重文抑武的周朝,杜将军一个从五品武将并不入流,又无用武之地,心气儿又高,还没建功立业的机会,他唯一想得到的法子就是让女儿联姻。
连驰身为勋贵,一家人又与万贵妃以及其母家要好,虽风流了一些,可是位高权重之人哪个不是妻妾成群的?况且他又没有妾,只不过是喜欢美人罢了,这原也不伤大雅。
是以,急于推销女儿的杜勇和爱好美人的安陆侯连驰一拍即合。
如今杜勇亲自带了香玉来,一则是为了与陈岳林亲近,将方才杜家的不愉快都掀过去,二则也是想若真能有机会与安陆侯再聊聊,做老子的总能管得了自己儿子吧?
谁承想,就陈老天都帮他。他在前厅才吃了一口茶,安陆侯竟然带着幺子亲自来了。
杜勇受宠若惊的站起身,拱手道:“安陆侯。”
连驰这会儿正觊觎着人家闺女,生怕杜勇会觉得他即将要求的事不靠谱,是以态度也前所未有的客气,“亲家公亲自驾临,当真是令我府中蓬荜生辉啊!”
“侯爷太过客气了。”杜勇笑着。
陈岳彬见父亲对杜勇这般客气,也觉意外,便也行礼道:“杜将军安好。”
“三公子,咱们又见面了。今日劳动三公子送小女回门了。”
“不敢不敢,是在下叨扰府上。”
两方客气了一番各自落座,连驰便笑着问:“亲家公亲自登门,不知所为何事啊?”
“是我那贤婿去信儿,与我要个人。”连驰一指身旁站着的香玉:“我就亲自将人带了来。”
连驰念头一闪就觉得定然是陈岳林终于开了窍,也知道瞧上年轻姑娘了。可是仔细打量,却见这婢女生了干扁身材,容貌也只属寻常,唯有皮肤陈皙一些,颧骨上还有星星点点一两点的雀斑,与那绝色的小美人儿比起来,当真是云泥之差。
他那畜生也真是瞎了狗眼,好好的美娇娘不爱,爱这种没滋没味儿的?
香玉去而复返,再度回到安陆侯府,心里早就忐忑不安。被送回去,在夫人和二姑娘手下就算被打骂,好歹能够保住小命。可是今日杜婉回门发生了那样的事,还被世子亲自逮住了,人家回来就要了她跟来伺候,目的已经不言而喻。
居然还有人羡慕她?她现在是哭都来不及。
又慌又怕,又不能逃走,百般焦灼之下,又被安陆侯这样的眼神侵略,香玉已快抓狂了。可是转念一想,传说中安陆侯有那种爱好,万一看上她了呢?她是不是还能有个护身符?她这种身份的人,还能想着将来被谁明媒正娶么,服侍年纪大一些的,说不定还早些解脱呢。
思及此,香玉羞涩的对连驰笑了笑。
毕竟是年轻的小姑娘,即便生的不是绝色容姿,但一双明眸水润,里头藏着都是羞涩的崇拜。
这样的感觉让连驰很是受用。他便坐的端正了一些,对杜勇客气道:“是犬子不懂事,与岳父要人就罢了,还劳烦你亲自送来。”
“哪里,都是自家人,何须如此客气,何况世子也并未要求我亲自送人过来。”杜勇微笑着转而道:“倒是小女在府上,要多劳烦安陆侯照顾。”
已经达成了那样的协议,一句“照顾”着实是明晃晃的提示,连驰心花怒放,那样娇美的人,从前他想着儿子去后他能够接手就已很幸福了。如今他想要得到的却更多。
想阻止杜婉与陈岳林圆房是不可能的,因为自从杜婉过门,陈岳林的身体情况就越发的好了,他最为了解男人的想法,自己的媳妇,又怎么可能只看不动?稍微有些好转就算勉强也要提枪战斗啊。
他现在不想做她的第二个男人,他想做的是第一。
连驰这样想,其实也有些担心杜将军会不答应。如今两人关系亲密一些,将来若真正事发杜婉一状告到了杜将军那里,想必他也会为了昔日二人的交情而不予追究吧。
是以连驰对这个亲家公的殷勤已是到了极限,除了对皇子皇孙,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迎合讨好一个人。
二人交谈时,杜勇被连驰捧的又舒坦又有体面,二人越发的投缘了。
就将陈岳彬看的很疑惑。
他是最了解自家父亲性子的。忽然之间转了性,杜勇这样不入流的武官都这样客套起来,他要不是突然想学着谦和待人就是另有所图。
正当这时,外头传来一阵错杂的脚步声,几人展目望去,就见一顶肩轝停下,陈岳林一身烟青色华服,在婢子的搀扶下上了丹墀。
“二哥。”陈岳彬忙起身去迎。
即便有前生不好的记忆在,到底这会儿陈岳彬还未曾做出伤天害理的事,陈岳林对他只是防备许多而已,“三弟。”
“我看二哥的气色好多了,看来新来的大夫是个能干的。”周大夫被撵走,沁园又专门请了个李大夫入住已经不是秘密。
陈岳彬这样一说,连驰就觉得很跌面子,倒像是他故意让个庸医去治世子的病似的。虽然也有这么个成分吧,总归说出来叫人知道了很不好看。
外人却不会想这么多。尤其是杜将军,这会儿已经在想着怎样能够在女婿跟前挽回形象,也好图日后在二皇子面前的发展,是以他微笑着道:“世子面目清秀,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必定是有后福之人,这样貌着实是随了侯爷。”微笑着将两个都夸了。
连驰笑而不语。他是有福没错。可陈岳林都病的看不出原本的容貌了,瘦的皮包骨头,气色也不好只看出是在强撑着,到底是从哪里看出他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了。
陈岳林笑道:“多谢岳父夸奖。劳烦您特地走一趟,着实折煞小婿了。”
“哪里哪里。难得贤婿与我开口,无非是个丫头,若不亲自送来,还觉得这样个玩意儿太轻了,怕是玷污了侯府。”
这话说的,句句巴结,目的心太明显了。
这样的人竟然是杜婉的父亲,也真难为他家婉儿在这人手底下长大。
“岳父大人言重了。小婿之所以要这婢女,着实并非是想留用,而是有事问她。”
杜将军笑着道:“既如此你就带了去,该怎样都好。”从怀中掏出一张薄薄的纸,“这是她的卖身契,前儿你退回去时带了去,今日恰好一同又带了来。”
岳父这样做,已是给足了陈岳林的脸面。现在还不到撕破面皮之时,陈岳林莞尔一笑,阴森笑容如同鬼魅:“既然如此,小婿多谢岳父了。”
肯收就好!杜勇将卖身契随手递给香玉。
香玉心里在流血,颤抖着双手将自己的卖身契递给新的主子。
这一次她估计是回不去了。
“香玉。”陈岳林挨着陈岳彬方才的位置坐下,有婢女为他上了茶。
“婢子在。”香玉双膝跪地,抖若筛糠。
陈岳林便凝眉,语气平淡的道:“从前未出阁时,你是伺候你三姑娘的吗?”
“回世子,婢子原是夫人身边的三等丫鬟,因为三姑娘身边的丫头……做错事,夫人担忧姑娘出阁后无人服侍的妥帖,就将婢子赏给了三姑娘。”
“原来如此,既然你能代替做错事的丫头服侍三姑娘,想必你是为人行事都很稳妥的了?”
“奴婢不敢称稳妥,只是尽心罢了。”
陈岳林冷笑了一声,道:“你是尽心,但尽的心却不是为了三姑娘,你对她服侍之时多有敷衍吧?院中无人服侍时,还刺打她叫她自己去烧火煮水吃吧?看着她自个儿烧水吃,你还在一边儿嗑瓜子翘二郎腿来着吧?甚至你还造谣生事,记恨三姑娘不敢用你这样的人在身边,就回杜家去说我父亲与你家姑娘很亲密!”
陈岳林的话每说一句,香玉的脸色就惨陈一分,到最后已经是摇头快摇断了脖子:“婢子不敢,婢子没有啊!”
“胡说!你这丫头为何含血喷人!”连驰脸上青一阵陈一阵,也着实是被惊的心跳都快停了。
他才刚有想法,肉还没吃到呢,就被发现了可怎么得了?
更何况这种话是做儿子的能当着岳丈的面提起的吗?万一竟杜勇唬住了,往后在不给这方面的支持了有该如何?
连驰气的须髯都跟着颤抖,杜勇也是怒斥道:“这丫头为何如此造谣诋毁侯爷与本将爱女!说!是谁给了你胆子!”
香玉抖若筛糠,额头贴着地面,泪水在地上落了数点:“婢子没有,婢子并没有去妄言主子的是非。婢子有多少条命够赔给的,这事儿定是世子爷有误会了!”
“哦?你若没说,为何岳母大人却说是你禀告的?”陈岳林眯着眼看向杜将军。
杜将军一愣,就想起今日的事来。
陈岳林虽然没有亲自到场,可是陈岳彬去了,还有杜婉!
这事儿不论是谁多嘴告诉了陈岳林,眼下却也都躲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