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想,杜勇也略有些冒汗,“贤婿啊,这事儿或是有什么误会,定是丫头背地里胡言乱语,你岳母又太过关心三丫头才会妄听人言。”瞪向香玉恶声道:“你这丫头,为何要做这等污蔑之事!”
陈岳林早已看不惯杜勇的嘴脸,虎毒尚且不食子,这人却已经泯灭了人性,任由小妇欺负他亲生的闺女,还将女儿当做交换的筹码来对待。这样的人还配为人?前世他亲眼看了杜婉与他们的儿子惨死,若是娘家肯帮把手,她也不会沦落到那样地步。说是还没发生的事就不要加诸上前世的仇恨,可那仇恨深入骨髓,让陈岳林如何忘得掉?
陈岳林用瘦的骨节分明的右手撑着头,手肘靠在圈椅扶手,根本看杜勇一眼的都不曾,淡淡道:“香玉,你若将实话说了,我或许还能留你一条性命,若是你想不开自个儿往死路上走,我也无能为力。你说与不说也没差别,不说,要知道的我依旧能查得出来。”
香玉脸色惨陈,抖若筛糠的趴伏在地,哽咽道:“求世子爷细想想,婢子虽不才,到底也是命不错,托生得伺候好主子的命,比长在穷人家朝不保夕那些强得多,有这样好日子婢子放着不过难道会作死吗?再说姑娘是主子,又温柔善良,与婢子没有过红脸儿的时候,婢子做什么要污蔑她啊!再说就算污蔑,我也挑个软柿子,也不会挑上侯爷来说嘴。”
“所以我觉得你是受人指使。”陈岳林挑起一边唇角,笑容如同厉鬼一般森冷,“你说吧,是谁指使你,还是你知道了什么只是说了实话?你若直言,我考虑留你一跳生路,否则,我也不给你死路,但是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香玉已吓的涕泪横流,这种绝境,说不说都是死路一条,难道她还真的要用自己性命给那可以将自己随意转手送人的主子来圆话吗?
“我说,我说!世子爷,那话的确不是我说的,而是原本三姑娘没出阁时夫人就……”
“住口!”
杜将军脸色铁青,扑身上前一手抓了香玉的头发,反手就是一耳光。直将香玉打的当即吐出两颗牙齿,趴伏在地上脑袋嗡嗡作响的说不出话。
想不到陈岳林如此不给他留脸,竟逼迫的婢女开口咬他!连驰怒瞪儿子,这样不孝子病歪歪没力气反倒好对付,如今身体好些就竟锋芒毕露的难缠!也亏得杜将军反应迅敏,没叫婢女将后头的话一并说出来,否则他的脸往哪搁?
“这小蹄子也着实反了,两边儿挑起事端,分明是想离间你我父子关系。”连驰冷声道:“来人,将她拉出去杖毙!”
“是!”连驰吩咐,立即就有随从拿了竹棍进来要拖香玉出去。
香玉吓的面色苍陈陈陈讨饶:“侯爷饶命啊!求世子救我,我什么都说,只要我知道的我什么都说,世子救我!”
陈岳林摇了摇手中那张卖身契,“岳父方才刚将人给了我,就是我院子里的人了。父亲,还是将她交给儿子慢慢去发落吧。”
香玉一面被往外拖行,一面含糊不清的喊着:“我跟着世子,我好生伺候夫人,世子饶了我,我做牛做马报答世子!”
“怎么,你立了院子,我就陈你院子里的人都管不得了?”连驰沉下脸,心里火烧火燎的着急,正因为香玉什么都知道,才更不能留下!
“父亲不要动气,儿子只是想替您教训这个胆敢污蔑您的人,如此挑拨你我关系,也挑拨陈、杜两家的关系,保不杜是有人唆使呢?现在杀了她线索不就断了吗?”
“根本什么事都没有,一个丫头满口护眼而已还值得你一信?你不信你媳妇,还不信你老子?”连驰起身挥手跺脚,就差没自己亲自去将香玉的脖子拗断免得她再乱说,“拖出去,立即打死,立即打死!”
能够逼迫的连驰如此急赤陈脸的,陈岳林就不再多言了,香玉对杜婉屡次欺负,还回杜家搬弄是非,是死有余辜。而敲山震虎的作用也已经起到了。难道留在自己身边一个随时有可能倒戈相向的隐患?
陈岳林便没有言语,眼看着香玉被拖了出去,地上蜿蜒的留下一一道可疑的水痕。
不多时外头就传来讨饶声和痛苦的惨呼,夹杂着竹棍拍打皮肉的声音。
屋内一片寂静,气氛冷凝仿佛到了寒冬,所有人都被婢女凄厉的叫声和脑海中可以想象惨状弄的背脊直冒凉风。
只有陈岳林依旧冷静,眉头都不曾皱一下。所有对不起杜婉的人,都该死!
他的脸色不再是头些日的惨灰透着蜡黄,弥漫着一股子死气,而是转为了疲惫的苍陈。如今这种病态面色虽然依旧虚弱,却不再是频死之人了。
连驰眼角余光看着陈岳林,咬牙切齿憎恨不已。不是都要死了吗,怎么又活了?!他若不死,他的愿望又如何能实现?与杜勇都商议了这么久了,眼见着那小美人儿在眼前晃,却摸不得碰不得,这比什么都叫他难受。他素来是不信什么冲喜之类的玄事能奏效的,谁料想那小美人竟真是个有福之人,愣是将个棺材瓤子从棺材里拉出来了。
连驰郁闷不已,猛然抬头,却见陈岳彬目光正若有所思的在他与陈岳林之间游转。心下凛然,他自然而然的收起方才不留神展露出的情绪。
“回侯爷,世子,那婢女已经死了。”
陈岳林垂下眼眸。
连驰松了口气:“埋了吧。”转而又对杜将军笑着道:“方才当真是得罪了,还请杜将军不要介意。”
杜勇早已被惊的汗流浃背,就算私下里做了龌龊“生意”,到底也不希望人知道的。心内暗赞安陆侯果然机智,愣是将那蹄子抓出去打死了。否则宣扬开来,他们俩岂非没脸?
陈岳林微笑着:“幸而那婢女死了,再不会胡言乱语,倒也是件好事。”
一句话说出连驰和杜勇的心声,二人却仿佛都被戳穿心思了一般各自看向别处。
陈岳林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敲山震虎不过是一个开端,往后的日子还要慢慢过,他还有四年的时间可以为杜婉铺设一条平坦的大道,也不完全急在这一时。
思及此,陈岳林缓缓站起身,扶着圈椅扶手闭眼等眩晕过去,才谦和的道:“岳父大人,小婿身子不适,这就回去歇着了,今日事情已了,多谢您亲自送了人来。若是岳母大人心疼婢女,回头小婿定然上门赔罪。”
“贤婿啊,你言重了。”杜勇松了口气,亲热的拍着陈岳林的肩膀:“那丫鬟机芯叵测,死有余辜,只要你不要相信了她的话就好。”
“当然不信。惩戒她一番就是为了给婉儿出气,不过吓唬吓唬她,她若能招了人出来就更好,若不能也无碍的。”
连驰和杜勇同时松口气,原来陈岳彬只是听闻传言并未证实,若非他们反应快,还要被这兔崽子将实话诈出来!
陈岳林团团施礼告辞,做长辈的微笑颔首道别。
见他走远,连驰就约了杜将军去花园里走动,对陈岳彬道:“我与亲家公走走去,你吩咐下去预备晚膳,待会儿我们要喝一杯。”
陈岳彬是自不会反驳,就道是行礼。
然而望着父亲与杜将军二人有说有笑的身影,心却涌上一股子说不上来的诡异感觉。
自己的爹自己最清楚,说实话,若非连驰是他的亲爹,他是真的看不上这样见了美女就迈不动步的人,而且这两日观察看来,连驰对杜婉也的确是有些殷勤。
只是做爹的觊觎儿子的老婆,的确是说不过去。是谁谁都忍不了。也不怪二哥听了消息就忍不住火气了。若是他才刚迎娶美娇娘还没亲香够呢就被连驰惦记上,他怕是会更崩溃。
陈岳彬吩咐了人预备晚膳,就回了外院书房继续他未完成的画。
而陈岳林这厢回了卧房,原本悄然无声的走路生怕扰了杜婉的美梦,待走到窗前,却见杜婉醒了,正慵懒的侧躺在床上,长大迷蒙水润的眼发呆。
见他回来,杜婉回过神,支起身羞涩道:“阿昭你回来了,才刚我不留神睡着了,都不知你几时走的。”
她叫他阿昭叫的那样顺口,而且长发凌乱粉面桃腮的模样着实可人疼。
陈岳林在床畔坐下,疲惫的笑道:“没事,接着睡。”
他说的绝不是讽刺。
不过因为他的表情和音调把握的怪异,叫杜婉听着就难免多想。
若是个地道的古代女子,怕这会儿也要脸红内疚的。好在杜婉自信脸皮厚,假装没听懂的道:“你躺下,我给你诊脉。”
对于杜婉的医术,陈岳林其实并不相信,左右院子里还住着李大夫,她既喜欢,就随着她去闹罢了。
是以陈岳林宽衣躺好,配合的由着她折腾。
杜婉诊治之后,就依着穴道为他推拿。手法娴熟力道适中,陈岳林舒服的很快就睡了。
谁知他才刚睡着,外头就有婢女低声回话:“世子夫人,外头来了以为蒋公子,说是带了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