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名汉子走远后,一直抱臂站在侯府对面一株大槐树上一身红衣的风毅便飘身一掠,在院墙上借力后飞身到了内宅里。
杜婉与陈岳林这会儿才挽着手走上沁园第二进的游廊,却见一红衣人从天而降,还被唬了一跳。
“阿毅,才刚去哪了?”陈岳林问。
风毅负手歪着头看着陈岳林:“二哥若是肯与我下盘棋,我就告诉你。”
陈岳林心下好笑的很。这几日他一直在家里休养,身子好了一些,还和杜婉一起跟着风毅学了一些压腿站桩的基本功夫,期间还入宫去与皇帝下了一次棋,都没倒出功夫来和风毅大战一局。
风毅原本就是个棋痴,这会子技痒的很,想与陈岳林下棋,又知道结拜义兄性子古怪,喜欢刁难人,不好直言,只好想了这个歪法子。
这分明是小孩子心性。
杜婉瞧着好笑的很,调皮的拉着陈岳林:“阿昭,三弟这是威胁你呢,咱们不与他下。”
“二嫂!”风毅气得脸煞白,有心想与杜婉争论两句,偏知道杜婉是陈岳林的心尖儿,若是真与她吵起来,怕这一辈子都没机会和陈岳林下棋了。
风毅只好忍气吞声的道:“才刚跟着你们出去,在外头看见两个汉子鬼鬼祟祟的在侧门外,你们送梅家人走后,那俩人交头接耳片刻就走了。我打量着他们还不定是谁安排来的,必然是有猫腻在里头,特地来告诉哥哥。”
陈岳林闻言面色已凝重起来,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的杜婉。
他担忧的是对方不是冲着她,而是冲着杜婉来的。
因为杜婉才刚展露出医术,相信万贵妃允准她出入太医院的事早已不经而走。且梅老夫人有意抬举他们夫妻,杜好临产危险却在杜婉手上化险为夷的事,估计也已经清贵皆知。
自古以来树大招风,杜婉这般容貌才华的人,一旦被人注意到,还不知会招惹来怎样的麻烦。
他陈岳林不怕麻烦。怕的是让杜婉受委屈!
风毅见陈岳林如此,因多日相处下来,也能大约猜到几分他是如何想的,便道:“二哥不必着急,我这两天横竖不出去就是。只要二哥陪我下棋。”
杜婉噗嗤笑了:“阿昭,我去厨房预备些好克化的点心,在给你们沏壶茶来。”
风毅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扫地一揖:“多谢二嫂。”
杜婉笑着还礼,就吩咐了冰莲几个随着去堂屋里摆下棋盘,自己亲自去了厨房。
风毅与陈岳林并肩而立,看着奇婉带窈窕的背影,风毅禁不住羡慕的道:“可惜二嫂家再没有其他姐姐妹妹了,否则我好歹也要加把劲儿,与二哥做个连襟岂不是好?”
陈岳林闻言哈哈大笑。
“杜家还有个二小姐呢,你……”
话没说完,风毅已经白眼视之:“那是什么货色,怎能与二嫂相提并论,我这些日冷眼旁观着,看来那个杜将军的继室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二嫂的生母或许是个好的,只可惜早早的去了。”
说到此处,风毅冷哼了一声:“这些个大宅子里藏污纳垢的多了。只要见过的没几个不是如此。不过二哥你是个运气好的,迎二嫂过门之后你的一切都在开始好转。”
“我也有同感。”陈岳林想着杜婉时,唇畔就禁不住洋溢幸福的笑容。
风毅见他笑成这幅模样,忍不住揶揄道:“瞧你就知道是掉进幸福堆里的人,从前几时见你笑的这样恶心。”
“恶心?”陈岳林诧异。
风毅哼了一声:“就像是见了鱼肉的老猫,恨不能摩拳擦掌似的,二哥,你在外头那般冷淡疏远,对谁都是那张死面孔,有时候故意不理人,真是叫人恨得想踹你两脚。对二嫂时确实这幅模样,你说叫爷们瞧着恶心不恶心?”
陈岳林被他说的一阵抹不开。若真是依着他说的这样,的确是有一点恶心的,“你那是没娶媳妇不知道。你还下棋不下?”
眼瞧着陈岳林这样,风毅哪里敢在多说一句恶心之类的话,忙道:“下,下,咱们这就去。”
杜婉不多时就将茶点端了上来。今日的花草茶中和点心里都多加了几滴她的血液。因这段时间给陈岳林治病,已经看的出她血液的作用,杜婉用的时候也不再犹豫了。就是她自己,沐浴盥洗都会习惯性的滴一滴。皮肉上的伤口虽然疼,但也慢慢习惯了。
他们下棋时,杜婉去了药房。
因为陈岳林久病,沁园特地腾出一间倒座来专门做药房,里头的各种药材是蒋永明吩咐人送来的,简直比个药材铺子还要全。李大夫如今受雇于陈家,有时恨不能少要一些月钱,因为有杜婉这个精通医术有共同语言的在,又有这个药房可以让他们两个做研究,李大夫真正觉得能在陈家做事是他一辈子的福气。
杜婉与李大夫斟酌了陈岳林用的药膳方子后,杜婉又研究了杜好与梅若莘的。
杜好的身子能够恢复的很快,全依赖她的灵血。但是梅若莘身上她用的血并不多。
可是仔细想想,梅若莘若是好起来,杜好也能幸福。
杜婉也是担心,若梅若莘真正痊愈了,变了心对杜好在不那么上心该如何?杜好是她的亲人,是杜家唯一一个在乎她的人……
杜婉手中握着一根是人参,想了许久才下了决定。
既然不放心梅若莘,那就控制着速度和药效即可,一旦发现梅若莘有一丝一毫的不靠谱,她有本事让他继续傻下去,也有本事让他半傻不傻听杜好的话。
而且梅若莘若痴傻,相信梅老夫人和杜好的公婆,对杜好也会存愧疚。
毕竟如今已经诞下一健康的男孩。给梅若莘传宗接代了。
杜婉便站起身来抓了三日的药,因不放心旁人,特地叫了玉莲来:“将这药送去梅家,在嘱咐我姐姐,三日后将要都用完了就一起来我这里,我给她们针灸,随后再将下次的药带回去。”
玉莲行礼,就要下去。
杜婉却拦住她,将另外一个药包递给她:“我瞧着你来月信时面色苍白手足冰凉,当还伴有腹痛症状吧?这是调理女体的,你回去与冰莲他们煮了一起吃,连着吃个十天半月的身子就能好不少。”
见玉莲有些呆愣,杜婉又笑:“我自小体虚,我爹的继室也不怎么管我们,寒凉受的多了对母体自然不好。这药我也是在吃呢。”
“不不,夫人,婢子不是怀疑您的药,只是,很感激,也很感动。”冰莲拿着药行了大礼。能如陈岳林和杜婉这般将下人当成人,不会朝夕打骂,且尊重他们的人格,关心他们的生活和身体,又不会克扣月钱,且赏给他们的衣裳首饰胭脂水粉都要更多。
跟了这样好的主子,真真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快不要多礼。平日累你们跟着我们夫妻受气,也没少受府里其他人的白眼,我们都很过意不去。”杜婉扶着玉莲起来。
玉莲忙摇头:“跟着世子爷和夫人,自然就是与您和世子爷一条心的,外人就算有加减了几句言语的,咱们也没什么受不住。夫人,婢子这就去梅家了。”
“去吧,叫上两个小子赶着车陪你去。不用走正门。只从侧门出去就是。”
“是。”玉莲自然心里有数,这段日子他们都只当沁园是个独立的院落,从来都是从侧边的小门走的,不会在去走安陆侯府的二门。
午膳是杜婉亲手预备药膳,依旧是加了灵血,全不见血腥气,只有淡淡的花香融入其中,吃的陈岳林和风毅食指大动,到了午休之后,二人又在前厅下棋。
杜婉在卧房里做绣活。
正当沁园安逸祥和之时,外头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紧接着就是沁园的大门被叩响。
门上的郑妈妈正带着几个小丫头嗑瓜子闲聊,闻声起身去问:“谁啊!哪有这么敲门的,万一冲撞了主子可怎么好!”
“混账奴才!还不开门!”
郑妈妈一听那低沉的男声,分明就是安陆侯连驰,几人对视一眼不敢怠慢,忙将门开了个缝隙。
谁知门还没全开,也没问话,连驰就闯了进来,大步往屋里头来:“陈聿策,你给我出来!”
“侯爷,世子爷身子不好,您可不要……”
“滚开,狗奴才,本侯做事,岂又你插言的份儿!”
连驰将郑妈妈踹了个趔趄。
陈岳林这厢已经停到外头的动静,与风毅对视了一眼,放下手中的棋子儿。才刚站起身,连驰就已闯到了廊下,快步进了门就骂。
“陈聿策,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侯爷何出此言?”陈岳林面色冷淡,气质矜贵,与连驰的焦急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有什么事儿侯爷尽可以直言,何必来了便兴师动众莫名其婉的问罪找由头?你若是有所求,大可以开口,我毕竟也是做儿子的,不会不给你留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