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婆婆却失笑道：“小丫头越来越会说话了！嗯，看在你们一家对老婆子这份心上，老婆子确实不该这么矫情！不过话说回来，别看老婆子这样，一般人还是轻易入不得我这双老眼。”
这最后一句话却是她老人家的一贯风格，是以靳霜只笑道：“可不是嘛，霜儿知道的，您老人家可是等闲千金万银请不来的贵客！”
李婆婆自然回给她一记“算你识相”的眼神，把靳霜看的心里直乐。
都说老小孩、小小孩，婆婆这几年的戾气少了许多，但这刁蛮的劲儿可只多不少。
哄着老人逗趣了几句，靳霜想起答应要帮隔壁公子抄录解毒方子，便把这件事告诉了李婆婆。
李婆婆听罢，眉头皱了皱，面色有些不好道：“这是哪个千刀万剐的东西又把这害人的玩意儿引到中原了，倒是舍得下血本！”
但凡越是厉害的毒药便越是难以配制，所以像万艳同芳这样的奇毒，一般人轻易得不到，要不然满大街一抓一大把，岂不要乱了套，这一点靳霜也是明白的！
“沾了这种毒，还能撑到现在只是瞎了一双眼睛，这个人倒也有些本事，不过，也仅只于此罢了！”
靳霜一惊，她到底不如李婆婆历练多，经验丰富，又是头一次接触这种奇毒，闻言忙道：“婆婆，您是说他的毒还会再恶化？”
李婆婆点头道：“那是自然！这万艳同芳原本乃是西域大食国皇室的秘药，后来被一个私逃的御医偷偷带出皇宫。”
“这个御医也有几分歪才，他将这毒又另行调配了一番，使得此毒的毒性照比从前又霸道了几分，而且遇水则化，尝不出任何味道！若是直接端一碗下了毒的清水，便是经验丰富的老郎中也照样中招！”
“可这些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让人头痛的是这毒的毒性既霸道又狡猾！”
李婆婆说到这里，忽然看向靳霜反问道：“丫头，你还记不记得我医典上关于此毒的记载？”
靳霜点头：“您是通过接待了一位中毒的西域客商，才了解此毒。”
李婆婆颔首：“不错！那时我家那老头子还活着，我们俩虽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毒，但是凭着多年的本事，倒也不算束手无策！可惜兴许是我们两个老的太自信，结果阴沟里翻了船，虽然一起出手，可还是叫那客商丢了性命！”
“我们在遇到那客商之前也听说过这种毒，当时我老头子还颇为高兴，他这一辈子最爱钻研这些稀奇古怪的病症，是以一遇到那客商，便不眠不休了几日才想出一套解毒的法子。”
“当时我和他两个人互相配合，我老头子负责配药，我负责施针，并辅以药浴浸泡，我们双管齐下，解毒的过程尤为顺利，那客商的毒也被我们十分轻松的压制住了！”
“不到一个月，那客商的脉搏便由原来的凶险变为平稳，连来时身体表面上大片的青紫出血瘢痕也悉数化成粟米粒大小的紫红色小点，整个人的状态很好，看着像是快要康复了一样。”
靳霜却蹙了蹙眉，她直觉应该不会这么简单，那万艳同芳本就出自西域皇室，又经过有心人刻意“改良”，便是婆婆和公公医术高明，怕也不该这么顺利！
这边李婆婆见她面色有异，不由停下来看她道：“丫头，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靳霜知道婆婆是个眼里揉不得砂子的人，你心中有所怀疑让她知道了不要紧，可当着她的面说谎那就万万不行，是以她也没有隐瞒，点头道：“我是觉得这毒颇有来头，后来制毒之人显然费了一番功夫，这其中怕是有些陷阱，容易引人误入歧途。”
她话虽婉转，李婆婆却听明白了，当即笑眯眯夸赞道：“不错，果然是我老婆子亲手调教出来的！”
随后她点了点头，复道：“你说的没错！可惜当时我们老两口却太自恃过高，严重低估了这万艳同芳的毒性。”
“就在我们以为不出三五日就能将那客商医好时，有一天早晨那客商忽然再次毒发，这次毒发异常凶猛，从我们接到信儿过去，不过半个时辰的光景，那客商便口鼻流血，陷入昏迷！”
“身上原本消退的紫红色小点竟然连纵成一道道密密麻麻的‘红线’，整个人像是被血红色的线网一圈圈缠缚住。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过勉强为他延了一口气，他到底没撑过那天晚上便死了，死状也尤为凄惨……”
靳霜似能相像到当时的场面，任是她见多识广，也一阵头皮发麻。
“人突然就死了，我们老两口也有些发懵，只疑心他是再次遭了什么人的道，可后来经过查证，却并没有这个可能！”
“原来那客商先前被人暗算，心里便有了防范，我那老头子了解到，这客商自中毒后，衣食住行便格外小心，尤其在吃食方面，便是喝一口水也要两个随身的小厮先尝过再入口，可谓十分安全！”
“既不是又中了什么毒，那就说明客商体内原有的毒根本没有解开！我那老头子起先不愿意相信，回去把自己关在房里整整七日，终于发现了一处纰漏，证实了先前的解药方子其实是有问题的！”
“这毒委实厉害，我老头子先前那药方虽说有问题，可若是换成其他的毒，这种情况下无非是解不了毒，或导致进一步恶化，如此才算正常的反应！”
“但这万艳同芳厉害就厉害在这一点，你可以轻易压制住它的毒性，却没有办法将它彻底根除，它蛰伏在中毒人的身体里，遇到暂时的压制，便会表现出温和的性状，一旦你以为自己已经解毒成功，准备丢开手，就会被它抓住机会伺机反噬，而且反噬的凶险会是从前毒发的数倍，片刻间就要了人的性命！”
靳霜听得骇然，这万艳同芳果真了得，怪不得婆婆先前会用“狡猾”二字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