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师兄,小弟佩服,敬你一杯。”自从宴会开始,穆宇路就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道场的师兄弟们组团来敬酒,个个都口称师兄。
“各位师兄,小弟我刚刚入门,年岁又小,可受不起如此厚待,顾师兄,你怎么能叫我师兄呢?”穆宇路对于敬酒是来者不拒,但只想当小师弟,不想做大师兄。
“哎,咱们道场不论岁数大小,只论棋力高低。”顾水如笑嘻嘻得端着酒杯,“这跟科举功名是一样的,不中秀才,哪怕你是六十老翁也只能是童生。你现在闭着眼睛都能胜过曹大师了,我们哪还敢叫你师弟啊。”
“那我这个大师兄立的第一条规矩,就是道场以后还是按照入门先后和年纪大小这两者综合考虑,确定个人的排位。”穆宇路觉得自己没必要顶着大师兄的名号,“好了,按照这条规矩,我无论如何都是小师弟。”
师兄弟们闹腾了一阵,每人都灌了穆宇路一杯酒,这才心满意足得回席了。穆宇路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迎来了一群大腹便便的中年富商。
“穆大师,您真是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富商们倒还算仁义,集体跟穆宇路碰了一杯,而没有摆下车轮战,然后有想让孩子拜穆宇路学围棋的,有打听穆宇路婚配的,还有想赠送各式礼物的,纠缠了老半天才放过穆宇路。
聂大师不知道穆宇路的海量,心疼自己的小徒弟,赶紧瞅空把他叫到了自己身边坐下,替他拦下了剩下的应酬,“宇路啊,连下了两盘盲棋,现在精神还好吧?”
“师傅,我没事,顶多今天夜里早睡,明早晚起罢了。”穆宇路下这两盘棋到没费什么神,就是有点无聊。
“这位是李师爷,想必你们早已见过面了。”聂大师笑了,“在你下棋的时候,李师爷一直问我凤雏大师在哪,现在总算见到了。”
“李师爷,幸会。”穆宇路举起酒杯,“县考之前,我一心放在学业上,所以呈上的画作是旧派画风,仓促之作,还望李师爷莫要怪罪我当日的怠慢。”
“凤雏大师,你这么说可就太客气了。”李师爷是知道这次盛会的内情的,觉得穆宇路到了京城之后,肯定能赢的贵人的欢心,走上飞黄腾达的人生巅峰,所以特别恭敬得回话,“是我眼拙,未曾看出那几幅画的灵气来,怎敢埋怨呢。”
“哎,你们两个就别再这里说些云里雾里的话了。”聂大师让两人坐好,“今天是宇路打响棋画双绝名号的好日子,那些琐事等明天再说吧。”
“棋画双仙穆大师,我敬您一杯。”李师爷一点都没有以往趾高气扬的模样,笑得像王朝一样,“我现在总算明白什么叫做天纵之才,您一定是深受上天垂青的谪仙下凡。”
“愧不敢当。”穆宇路被他夸得脸都红了,“李师爷,你就别再喊我什么大师谪仙了,我年纪轻轻的,你这么称呼我会折福,生受不起的。”
“李师爷,我这徒儿还小,脸皮薄,还不曾在官场里迎来送往磨砺过,你就别再把奉承上官的那一套用在他身上了。”聂大师可不想让穆宇路就这样被李师爷给吹捧得迷糊了,“你有什么打算就直说吧,就别兜圈子了。”
“那我就听聂大师的,直说了啊。”李师爷砸着嘴,沉吟了一会,“穆贤侄啊,你给聂大师的画像实在是太好了,我恨不得现在就把它带回府衙去,让知府大人赶紧看看这如此逼真的画作。”
“李师爷,你这话就过分了。”聂大师一口回绝,“这可是我徒儿孝敬给我的拜师礼,这幅中堂,哪怕是京城里的王爷,也休想从我这里借走哪怕半个时辰。”
“嘿嘿,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聂大师你莫着急啊。”李师爷只是狮子大开口试探一下罢了,“既然我今天不能把画带回府衙,那只好退而求其次,把此画的作者请回去跟知府大人见面了。”
“李师爷,我徒儿下午还要带着家眷拜见我的内宅呢。”聂大师把脸一沉,咳嗽了一声,“何况他今日下棋费神,怎么也得休息个三五天,沐浴更衣之后再去拜访知府大人,哪能像你说的那么仓促,太过失礼了。”
“呵呵,聂大师,我这不是见到了丹青妙手,心里急不可耐嘛。”李师爷目光殷切得盯着穆宇路,“穆贤侄,你意下如何呢?”
“李师爷,你也算同道中人,应该知道绘画是需要灵感和气氛的吧?”穆宇路打了个哈欠,“要想画一幅好画,精气神缺一不可,我今日身子倦了,头脑也乏了,即使下午面见知府大人,也只能陪他老人家说说闲话,没办法提笔的。”
“呃,说的也是。”李师爷眨了眨眼睛,寻思着也是这么一回事,“可我这就这么两手空空得回去,又怎么向东家交待呢?凤雏大师,还请你助我一二,鄙人感激不尽。”
“百闻不如一见,李师爷尽管回去如实禀告就是了。”穆宇路也不想得罪此人,“然后让知府大人再派心腹下午来道场亲眼查看我的画作就是了,这样一来一回就到晚上了。我明天一大早起来,别的事情都辞掉,整天都听你的安排。”
“也罢,那我明天一早就派人去府上请你。”李师爷举起酒杯,“凤雏大师未来前途无量,鄙人今天就预祝你平步青云,名满大夏了。”
“承您吉言。”穆宇路跟他遥碰酒杯,“李师爷,我对此次盛会的规矩有个小小的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啊。”
“但讲无妨,我洗耳恭听。”
“我觉得为了提携后进,给年轻画家一个机会,参赛者以三十岁为界限,划分为两个部分,各自取前三名。”穆宇路不想因为自己出了风头,进入前三,被挤下来的那位肯定会不满,“这样那些老画师的徒弟们也可以参加了,说不定还能从中再发现一两个有新意的才子呢。”
“此言大善,我下午就跟东家商议。”李师爷没想到穆宇路非但没有目空一切,反而在人情世故上考虑得如此周全,不由心里十分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