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与其说是什么幸运不如说更像一个有些可怜的人——说到底,这份可怜有人甚至还求之不得,萧君阙深深知道自己在这里甚至还觉得这份幸运是多么的沉重,可是眼见的东西越来越多之后就会发现,原来有更多的人更是身不由己,更是连选择自己如何活下去的权利都没有,朝不保夕,甚至连如何果腹都成了问题,这样比起来谁才是可怜的?活着的总是自觉比死了的人幸运一点儿的,若是真的舍弃这份幸运当真是平凡庸碌的一生,说不得这人生一世,也就没有那么多故事了——
还是有些故事的人生更圆满一些吧,总比没有故事的好。
曾经也想过的,何尝不如当一个布衣生在一个平凡的家庭中,有父母的疼爱能顺顺当当的不用担忧明日会在何方到底是谁输谁赢谁生谁死,可是若是真的那般了,恐怕也是和他现在这个状态一样的,不知道知足的,人总是不知道知足和满足是什么滋味儿的,得到一点就想要更多的,得到一点甜头就恨不得整个人都扎进蜜罐里,所以这般也好,到底他还是萧君阙,还是长成了这个样子,活在当下面对现实,不妨看看其实这般过来了之后也还是不错,虽然后来他还是个被忌惮的产物,也无妨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若不是亲自体会过谁又知道呢?说多了便是矫情和不知足,说少了却又总是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或是憋了满腔的别人不以为意的愤恨,都是些无用的事情罢了,既然都已经生下来了,命运的安排总是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要走的路罢了,这条路只有自己才能走完,才能明白个中滋味,与其一味的去想什么人生重来算了,不如回头看看自己,萧君阙觉得自己这样的生活,在外人看来是优渥舒适,更是储君之位高贵无比,这是天之骄子的高高在上啊,虽然他自己不觉得,可是别人谁不是一个个挤破头想要登上这储君之位?
有得必有失罢了。谁能够逃脱一点上天的安排呢?得到什么就会失去什么,没有人会一直圆满的。
很久之后萧君阙才再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到这一点,却是痛彻心扉。谁都不是幸运的——不会幸运的从始至终。就算是强行觉得自己带着一些优势的,就算是未卜先知的,就算是··········都没有用的。到底上天是公平的,每个人都是如此。
只不过从小到大萧君阙只不过是渐渐冷漠了罢了,也不过就是别的更加狠心冷漠的人口中的不以为意甚至是有些矫情的——不过是在一个孩子小的时候得不到父亲的爱,还被母亲一直教育着如何去当一个储君,如何将感情之事抛诸脑后,怎么才能最好的最优的得到权力和好处——当一个人渐渐的冷漠了的时候,一些情感就再也进不到眼前心里了。他很敬重皇后,他的母后,可是却独独谈不到对皇后顾明姝有多爱,没有太多母子之间的那种亲缘之间的爱吧。更多的还是敬重和一种责任,他也知道,母后都是为他好罢了。否则的话,一个无宠的皇后,只是被尊重一些的皇后,带着一个庞大的母家势力,是如何在皇帝这么些年的连番暗里对家族的打压下面保全了一切颜面的呢?不过是大家各自都有自己所为难的理由罢了,所以他也理解的,理解他的母后为什么会一把劈手夺过他的话本,那样数落他,眼中是那般的失望,那样温柔的母后第一次怒起来的样子在他的心中到底是留下了多大的阴影呢?
也没有多大的阴影吧。
随着年纪的长大和岁月的冲洗,都渐渐的淡忘了。哪里有什么过不去的心坎,人总是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自己有什么,自己适合什么的,萧君阙或许觉得他就是天生为了那帝王之位而生的,因为他似乎是越来越比他的父皇还要冷漠了,他甚至提不起来一点儿对这位父亲的尊敬,提不起来任何一点有关于亲情的心绪,这深宫之中相互扶持着长大的,不过就是他的母后和他的姐姐罢了,虽然萧凌云不是萧君阙的亲姐姐,他们不是同一个母亲所出,可是自小就被皇后收养的萧凌云,和他一起长大的姐姐,却是真真切切的是他的亲人,这些年了,纵然萧君阙偶然有时候回想起来也会开始不解开始纳闷,母后当时为何要对他那般的失望,为什么不能多一点宽容呢?
他那时候不过也是个小孩子啊,也是贪玩的年纪,也是想要知道一切新鲜事物的年纪,可是却这样生硬的被皇后扼死了一切可能性,萧君阙可能会遗忘很多事情,可是却久久的忘不掉当时那么温柔的母后,逆着光而站的时候投下来的阴影是那般的浓重,那时候他还小,只是有做错了事情被抓住了的窘迫,可是皇后还是一改温柔的性子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甚至可以说是歇斯底里的数落。
数落他到底有多不争气,如何能做这些事,他是玉朝的储君,是·············
再多的记不清了,可是萧君阙记忆最深刻的就是皇后的脸上划过两行眼泪,似乎是十分疲倦的样子,看起来是那般的无助,似乎是一个困兽挣扎了很久,还要伪装出来的凶猛好让别人不察觉她此刻的悲鸣,可是这层伪装似乎是被萧君阙这样一个根本不能算是错误不过就是小孩子好奇闲暇之余没有一直浸在冗杂的治国天文地理书籍之中想要得到的一点贪趣给撕的一点不剩,撕的一点不剩之后流露出来的就是那深深的悲恸和悲鸣:‘你是母后在这后宫之中仅存的一点希望了,若是你不争气·············你不争气,谁来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