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森拿着本《知识考古学》走在去往图书馆的路上。“啪”地一声响,一坨白乎乎的东西落在书的封面上。他拿起一看,是一堆鸟屎,正好糊住了“知识”两字。
艾森抬头看向天空,除了从贴牌生产的法桐树叶间露下来的光线之外,什么也没有。
这坨神秘的鸟屎醒目地躺在崭新的封面上,像荒原里突兀而起的一座坟,是那样的刺目显眼,这多少让艾森不免有些气愤。
空气里传达着某种神秘的气息,这让气愤之后的艾森不可遏止地开始了他神经质般的联想。
此鸟从高速运动状态下准确地击中目标,显然这并非一件易事,需要有百步穿杨的功力。他看着那坨鸟屎,越来越觉得这并非是一个偶然事件。
为什么要拉在书上,还是福柯的,居然糊住了知识两字。他觉察此事意味悠长。莫非此鸟是行为艺术派的代表?抑或是五毛党的先锋?或者是腐朽没落的资产阶级的暗探?
他越来越觉得此鸟居心叵测了。
就在他还在仰头看天的时刻,书啪地一声响掉在地上。
一个散发着香气的胳膊匆匆地走过。
艾森还没回过神来,一只脚准确地踩在封面之后,迅捷地逃了。
他正弯腰要去捡的时间,一辆电动车风驰电掣地驶过来,连忙向后一躲。嗵地一声响,艾森一阵眩晕,倒在地上,只隐约地听见嘎吱的刹车声和呼喊声。
艾森睁开眼的时间发现躺在医务室里,一个吊瓶正挂在头的左上方,显然正是在给自己输液。
“没事吧?”一个有些担心的陌生声音自床前响起。
“没事。”他坐起来,摸了摸身体,没缺什么零件,也没什么不适的感觉。“真的?”那声音分明是个女生,她好像舒了口气。
“没事。”艾森一边肯定地说,一边坐了起来。
“哦,那就好。”那女生说完站起来。
“等一下。”艾森想起了自己的书,那可是自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买到的。
“怎么?”那女生停了下来,转过身来,有些疑惑地望着他。
“我已经把医药费付了。”艾森不知怎么脸突然红了起来。
“不是这意思。”他解释道。
“那你还想……”那女生脸上显然地露出了有些不耐烦的神色。
“我是想问问你看见我的书了没。”
“它?”女生指着窗台说道。
艾森舒了口气,说:“谢谢。”
女生转过身。
“等等。”艾森想起药费的事。
“怎么?”女生略微地带了些质疑的口气。
“药费多少?我自己出。”艾森直截了当地说。
“哦,也有我的责任。”女生缓了口气。
“不!多少钱?”艾森伸向口袋,才想起来只有十来块。
女生没理他,朝门口走去。
“能告诉我电话么?”艾森想输完液,把钱取了再还给她。
“什么?”女生没料到他会这样说。
“能把电话告诉我吗?”艾森不好意思直接说自己没带钱。
女生脸上短暂地浮出一丝不为人察觉的奇怪的笑容后,说了一串号码。
艾森还想说些感激的话,但人已经不见了。艾森凭着记忆将那串号码输入进手机保存起来。
这时穿着白大褂的大夫走了进来,说年轻人一定要注意营养,血糖都已经2.6了。艾森还没怎么弄明白,大夫和那个女生一样迅速地离开了。
艾森小时确实忍饥挨饿过,但现在宽裕多了,至少还有买书的闲钱。但他就是这样,无论怎样改善饮食,依然是弱不禁风的样子,像林妹妹一样。
他伸手将那本书拿过来,封面上赫然多了一个半截脚印。他在心里叹息道今天真晦气。
望着那半截脚印和鸟屎,艾森失去了看书的兴趣。方才充满象征意义的那坨鸟屎都快看不见了,只剩下几个斑点粘在知识两字的中间。他本想找纸来擦干净,掏的时间想起口袋里只有饭卡。
他只好将书放在一旁,无聊地打量着病房,三张单人床便将房间挤的只剩下插脚的地方了。
他的病床靠着东墙。一只鸟在窗外喳喳地叫,但他已失去了琢磨的兴趣,任它叫着。
好在很快水就输完了,他走出病房问了医药费后,带着书回寝室了。
返回寝室时,除了贺牛躺在床上发出的呼吸声外,寝室安静得跟太平间一样。他将书收拾好后,本想趁着大家都出去的时间体验下极速浏览的快感,打开电脑发现这个愿望竟然也成了空谈。往日时好时坏的网络今天干脆用一个大大的黄色叹号表示抗议。
“抽疯的网络。”艾森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关上电脑。
他从抽屉李翻出借记卡,幸好这次什么问题也发生,他顺利地找到了建行银联卡。拿上手机向校门口取款机走去。取好钱后,他找到了公用电话亭拨出了刚才的号码,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你好,我是艾森。我想将你垫付的医药费还给你。”艾森好像担心别人拒绝似地一口气地说.
“您好,这里是精神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艾森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被那女生耍了。艾森挂完电话后想今天还遇到这么一档,也算是有趣了。他微微地笑了下,转身朝图书馆走去。
一路上太平得如同社论所言的美好世界,除了刚才那只突兀其来的鸟使得艾森去图书馆的路上平生波澜,让他在未来的生活里可能多一些浪漫的回忆。
艾森推开图书馆的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这让他的心情突然愉悦起来。图书馆呆头呆脑的老师依然在玩老也不能结束的连连看。
艾森跨过检测门,直接上到了三楼。
艾森很少乘电梯,认为走楼梯是一件很怀旧的事情。他基本是一个怀旧的人。他说现实这列火车大抵都是由历史的驱动机所驱动。
他身上的衣服大都是三五年前的古董,好在他已经过了发育期,不用担心衣不蔽体。
他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打开书翻了了几页,早上的一幕又出现在眼前。今天早上去咖啡店找一朋友,却被拒之门外,说本店只欢迎高雅人士。没找见朋友罢了,却被人看作是下流人物,这多少让他有些难受,好歹哥也是南都大学的高材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