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放假收假，11月12日、13日两天，宋迎参加了初一上学期的期中考试。

接下来几天的课，都是试卷的分析和讲解，与此同时，科任老师的阅卷工作也顺利展开。

初一整个年级就两个班，阅卷任务不算重，再加上老师们批卷积极，很快，各科成绩陆续出来了。

110班星期五下午的第一节课是体育课。

体育课上，大家做了会伸展运动，又练习了一遍广播体操，体育老师就宣布解散，自由活动。

周一周二进行的期中考试，还有股劲儿在，不少同学回教室磕卷子做题去了。

何胜男嫌教室闷，便拉着宋迎去了小卖部。

干脆面、炒米、锅巴，辣条，果冻，还有几颗大大泡泡糖。

两人拿着这些东西，在乒乓球台旁选了个安静的地儿坐下。

这个乒乓球台基本上被弃用了，很少有人会来这边打球，倒是偶尔会有男生在球台上刷洗衣服。

宋迎在水泥台坐下，背倚大树，左右是一排不知名的植物，闭眼深呼吸，还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泥土味和青草香。

“这么个好地方，怎么发现的？”

何胜男：“不是什么稀罕地，很多人都来过的，你之前应该是没注意到。”

“这样。”宋迎点头，“那反正现在没人就行，我们可以边吃喝边聊天。”

说着，伸长脖子往操场那边望了望。

“怎么了？”

宋迎有点不确定地问道：“这儿能听到哨声吧？”

何胜男拍了拍裤脚，说：“放心，肯定能。”

下课前还要集合一次，体育老师一吹哨，她们就得赶去操场那边。

能听见哨声就好。

“宋宋，王晓光这次考多少分，你知道吗？”何胜男问。

就知道她会在意这个。到今天，期中考试的每一门成绩都出来了，虽然正式的排名还不知道，但有同学早就算出了总分，分数高低其实已然分晓。

更何况何胜男和王晓光分别是两个班的尖子生，他们的成绩是出一门就被拿来比一门，成绩排名公布与否还真没那么重要。

宋迎斟酌道：“好像是……最高分，第一名来着。”

“好像是吧？宋宋你也太体贴了。”何胜男重重地吸了一口果冻，恨恨道：“我又没考过他！总分少了十几分！”

“那我还少了几十分呢。”宋迎强调：“几十分！”

“别啊，快别用这种方式安慰我，我会良心不安的。”

宋迎挪动屁股往何胜男那边挤了挤，笑说：“是不是突然发现，‘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句话，讲得还蛮有道理的？”

何胜男琢磨了一下宋迎的言外之意，摇头道：“期中考试已成定局是没错，但还有期末呢，我期末再战。”

关于在考试中赢过王晓光这件事，何胜男的执念很深。

尽管这很可能只是她一个人的比赛。

“好嘞，那期中考试这一茬就算过了啊。”宋迎语带抱怨，“有你在就够打击我这弱小的心灵了，你还拉王晓光出来对我等进行碾压，这不是给我双重暴击么？”

宋迎一时兴起装出的可怜样儿，惹得何胜男抱树大笑，差点把手中拿着的炒米给抖落一地。她喘了喘气，道：“你这我见犹怜的模样，让我忍不住要心生愧意了。”

“嘿，愧疚着吧。”宋迎嘴里还在嚼辣条，一下又一下，说出话都是单字词的，“你只要多给我讲几道题，我就赚了，哈哈。”

“行啊，没问题。”

想起什么，何胜男又问道：“对了宋宋，你最近好像对学习格外上心哦？”

半学期接触下来，何胜男觉得，宋迎是个很有想法的女孩。她看似淡然随和，没什么特别在意执着的东西，然而当她一旦对某件事上心，就会用她的方式铆劲坚持。

比如最近，宋迎对学习这回事就颇有兴趣。

也并不是说她之前就学习不认真，只是有些得过且过，没有期中考试前后这段时间这么“求知若渴”。

要说具体体现在哪些方面，何胜男还真不好说。

考试前，大家的学习态度或多或少都会表现得积极点，宋迎抓知识点做题背诵，何胜男以为她也不例外，不过是在为考试做准备。

其实这么说也不太准确，毕竟宋迎依旧在该休息的时候休息、该活动的时候活动，并没有因为考试就比平时多紧张几分。

要不是，两人同桌又同寝，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一起；

要不是，细想在过去的几个星期里，宋迎的确多次在不经意间问过她题目；

要不是，宋迎刚才又不设防地说起讲题的事，而她突然灵光一闪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要不是……

——何胜男看向宋迎的眼光充满了狐疑。

“干嘛呀？”宋迎艰难地吞下最后一口小面筋，说：“这么看着我，我脸上蹭到油了？”说着，她拿起纸巾擦脸和嘴巴。

“不许打马虎眼。”何胜男还是看着她，“宋迎同学，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ok？”

宋迎比了个“ok”手势，嘴里还重复念着：“ok，ok。”

十秒钟过去，宋迎没发出一丁点声音，何胜男轻轻推她，好笑道：“那你说话啊。”

“别急嘛，马上。”宋迎酝酿着说道：“什么问题来着？哦，问我怎么突然对学习上心了，对吧？是这样子的，要考试了啊，我得考好点，不然……日子不好过。”

“……？”何胜男一脸懵逼样，仿佛在说：你丫瞎扯的什么玩意儿？

“好，重点来了。”宋迎收起她的“长篇大论”，不再兜圈子，直言道：“因为，我想去前十的圈子里凑凑热闹啊。”

“很显然，这次我是失败了。”她补充道。

语气中竟透着几分低落，只不过随着她笑容的放大，马上又消失不见。

宋迎大概可以归为这么一类学生：小考随意，大考发力。只是她遇到的大考不多，宋玉娟在这方面又从不过分要求给她施压，因此，对于成绩名次什么的，宋迎向来不强求。

直到那天，陈钧开玩笑说：一到十，喜欢哪个数字就考第几名……他说得云淡风轻，宋迎却牢牢地记在了心上。

那是第一次，宋迎对成绩排名有了想法。

要不，就像小钧叔叔说的，考个前十试试？她想。

说实话，每次都在中游位置漂来漂去，也该腻味了不是？

当然了，宋迎也知道，前十不是她想考就能马上考进的。虽然身边坐着个学霸吧，但也不能盲目自信，不能依赖同桌强大所带来的安全感。

说到底学习又不是难如登天的事，她一步一个脚印来，总会摸清其中的门门道道。

至于期待这次考试就能一举挤进前十，是她操之过急了。

“前十？”何胜男脸上的讶异之色只维持了不到一秒，便了然地拍了拍宋迎的肩膀，笑道：“好啊，我们一起。”

宋迎故意撇开她的手，“这话你得留到你哪次考试跌出了前三再和我说。”

“那不行。”何胜男想都没想就拒绝道：“我还得赶上王晓光呢。”

看吧，就知道会这样，一起什么的，真的只是说说而已。

“你这想法不对啊，宋宋。”何胜男一本正经地“批评”宋迎：“我不想跌出前三，你就不能冲进前五、前三，和我一起么？”

宋迎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又问道：“诶，你说要进前十，没想过进前十后再往前冲冲？”

咳，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呢？宋迎有些苦恼。

总不能告诉何胜男，她之所以单单记挂着前十，是因为陈钧只提过前十，没说还有前五、前三的要求吧？

太没志气了。

“我前十都还没进呢，慢慢来，慢慢来。”宋迎说：“期末考目标，前十，定好了。”

“行。我期末考目标也定好了，考赢——”

两人异口同声：“王晓光！”

末了，宋迎还加了两个字：“是吧？”

王晓光的名字两次三番地被提起，宋迎突然想到，她好久都没和他说过话了。

在陈钧家吃饭的第二天，宋迎收假返校，课间的时候，她在课桌里发现一盒润喉糖。周围的人都不知道是谁塞进去的，她便拿着润喉糖去隔壁班找王晓光，向他确认那是不是他送的，以及表示感谢。

王晓光很洒脱地承认：“对啊，是我放进去的，你才发现？”并且语气不善地要她多注意点嗓子。

那次是返校后他俩第一次说话，也是接下来在校的两个星期，他俩唯一的一次对话。

本来宋迎以为，她和王晓光都是一起在小钧叔叔家吃过饭的关系了，应该又会亲近不少。没想到事实走向完全与剧本相反，宋迎敏锐地感觉到，王晓光在有意地疏远她。

就算是上次放假，因为宋玉娟寄了个大包裹到学校给宋迎，她要提回家的东西很多，王晓光帮她提东西也是一声不吭的，问他话也爱答不理，弄得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宋迎尴尬不已。

又两个星期过去，今天周五，下午的课上完就可以放假回家了，不知道待会王晓光还会不会同她一路。

“想什么呢？盯着这几包零食发呆。”何胜男整了整脚边的包装袋垃圾，说道：“我还想说是不是买多了点，没想到都快被吃完了。”

“有个问题想问你，问了你别生气。”宋迎拉了拉何胜男的手臂，问道：“王晓光不是考第一么，你说我要不要去祝贺他一下，借此套套近乎？”

王晓光突然不怎么和宋迎说话了，何胜男是知道的。说实话，这样的王晓光其实更符合何胜男对他的一般认知，淡漠疏离，让人难以亲近。

要不是亲眼看见过他和宋迎互动，又或者他偶尔被宋迎提起，都是另外的陌生模样，她还真以为王晓光就只有一副面孔，还是万年不变的那种。

“他都不知道拿多少次第一了，有什么好祝贺的。”何胜男感觉宋迎在她不可见的伤口上呵了口气，不痛，只是有些隐隐作痒。难怪宋迎先说好要她别生气，只是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呢？她释然地想。

“不过，你的话……还是去说说吧。”何胜男斟酌着措辞，玩笑道：“就当关照一下中二期的犯病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