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弄影,你这个笨蛋——”岑琯本来已经闭目等死,忽然听得弄影说话,不由得全身一震,猛地喊了起来。
她话音未落,人已经被蕫问贤拎了起来,猛地一甩,直直向飞向西面的墙根,接着咚的一声,撞到墙壁,背脊一阵剧痛,几乎无法动弹。
蕫问贤没有理会岑琯,大踏步走向观音像后,一伸手,把藏在后面的弄影拎到了前面。
就着昏暗的光线,看着这个女孩,不由得微微吃了一惊。
这女孩,毫无疑问,是被人点了麻穴的,她有一张出奇美丽的面孔,但是身上,却穿着田间种地的老农的衣着,裤脚上还沾有着泥土,头发花白,跟她年龄极不相称。
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女孩,怎么会知道《通玄心经》里的内容,这女孩,怎么有一张他见过的脸。
是的,他肯定见过她的,这么美丽的一张脸,足以叫人过目不忘。
猛然间,他想了起来,大声喝道“那日在跳羊客栈——”
那日跳羊客栈,右江跟萧渐漓都被弄影改了容颜,但是她自己,却没有易容,蕫问贤盘查那日,是见过她的。
“董大人好记性,啊哈,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老夫不想今日又见大人,真是有缘啊,哈,哈哈。”
蕫问贤见她一个少女,这副装扮,口称老夫,自然方才是有易容的,猛然便醒悟,弯刀一挥,抵住弄影咽喉,大声道“原来那日你屋里那两个老头,是你搞的鬼!”
弄影望着自己喉头处那白晃晃的弯刀,清晰的映出了自己扭曲的面孔,她抬起头,看着蕫问贤,嘿嘿一笑,道“我那日好奇,便记下了书中内容,唔,你也知道,我并无任何武功,那本书,早就送到了东瀛去了,据说那源氏内大臣,正在苦练《通玄心经》,唔,董大人这刀再伸过来半寸,怕这一辈子,就再也无法知道那书里的内容了。”
她知道蕫问贤这《通玄心经》并没有完全参透,那经书被右江紫藤盗走,他必将想办法千方百计找回。她胡乱诌这书被送去了东瀛,那蕫问贤要想渡海去到东瀛找书,自然千难万难。
蕫问贤哼了一声,手微后抽,长刀离了弄影咽喉两寸,冷笑道“我怎知你是否真的记得这书里内容,又怎知你背的是真是假?”
弄影抬头看着她面前的观音像,收起嬉笑之色,肃然道“菩萨面前,不敢妄语,我这就背给你听,是真是假,你最了解,一验证便知。”
蕫问贤满面狐疑的看着弄影,低声道“你为何要这样?”
弄影冷冷道“你也看到,我身上穴道被点,正是那萧渐漓的高徒所为,我对萧渐漓恨之入骨,我只求董大人杀了萧渐漓后,能把他项上人头送给我。”
倚在墙根的岑琯闻言,又惊又怒,沙哑着嗓子喊道“鄢弄影,你——”后面的话竟然无法说出。
“那你为何方才又不让我杀岑琯?”蕫问贤依旧半信半疑,这小姑娘身上穴位正是慈恩寺一派的手法不假,但她为何又要阻止自己杀死岑琯。
“董大人难道不明白,萧渐漓对这个徒弟宠爱非同一般,唯有她在大人你手中,大人你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么!”弄影一副老谋深算状。
蕫问贤微微点了点头,将手中弯刀归鞘,低声道“你先念一段心经来,我看你是否真的记住。”
弄影低声一笑道“董大人果然谨慎,唔,那你听好了,”她轻咳一声,接着念道“陶冶物,始形,寂然不,大通混冥,深大不可外,折毫剖芒不可,堵之宇,而生有之也——”
“够了!”蕫问贤猛地打断了她的话,弯下腰,俯身弄影耳边,低声道“那第十一卷以后的内容,你可记得?”
他只参悟到前十卷,那书便被盗走,十一卷之后的内容,才是他最渴望的。
弄影微微一笑道“自然记得。”
蕫问贤猛地双腿一盘,坐到地上,望着弄影,狠狠道“你说,我要是发现你敢说半句假话,就一掌劈死你!”说罢,闭上了双眼,双掌掌心相合,左上右下,正是那通玄心经运气之姿。
他不知道后面内容,无法验证真假,但是这通玄心经的心法是贯通的,他只要顺着弄影所说将内力运行,便可知道弄影是否撒谎。
弄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一之高,以二十七大夫,一之高,以八十一元士......列金木水火土之性,五音清六律相生之...左手天下之,而右手刎其喉....四失序,雷霆折,雹霜害,物焦夭....”
她念得虽慢,但口中丝毫不见停滞,边说,边朝依然缩在墙根的岑琯眨了眨眼,又看了眼她跌落地上的那把长虹宝剑。
岑琯浑身颤抖,一脸愕然的看着弄影。
弄影又眨了眨眼睛,然后嘴里依然不停背诵着那《通玄心经》的内容。
蕫问贤周身血气顺着她说叙方向游走,双手也依着她所说,左右交错,似抱胸一般,全身真气不停涌向胸口。
他却不知,弄影虽基本按那心经上所写背诵了出来,但是那上下左右的方向,却尽数相反,这十一卷本是要将真气向周身四骸发散,这样一来,却变成了全部纠缠于胸口。
这原本好好的《通玄心经》,被她微微一篡改,成了《通玄假经》。
几道气息渐渐的相互纠缠相互抵触,过了约两柱香功夫,蕫问贤已开始隐隐发觉不对,只是此时那四肢竟如僵硬了一般,一时竟无法动弹。
他猛地睁开双眼,怒视弄影,大声喝到“小丫头你作死——”
他一掌就想拍出,但那双手臂竟然相互纠缠,一时竟然伸不出手来。
弄影无法动弹,嘴里便大声叫道“岑琯!快!”
这时岑琯终于醒悟,忍痛爬了起来,拾起地上自己那把长剑,使出所有力气,朝蕫问贤后心奋力刺去。
也就在这个时刻,蕫问贤手臂终于能够挣开相互间束缚,但见他一掌挥出,挟着那劈天裂地之势,直直拍向弄影胸口。
弄影无法躲避,只双目一闭,然后胸口一阵剧痛。
唔,自己竟然这样就死了。
那个即将大喜的男子,知道自己死了,会不会有一点点难过呢?
念头心中一闪,突然背后一紧,人似乎被谁拖着,飞快的向后退去。
她睁开双眼,却见蕫问贤瞪大了死鱼般的双眼紧盯着自己,一柄长剑,已经从他胸口贯穿而出。
她尚未明白发生了何事,眼睛却又再次无力的闭住,身子一软,向后倒去,却似乎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隐隐听到耳边传来岑琯焦急的声音“鄢庄主!鄢庄主!陈叔叔,救救鄢庄主!救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