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到来，会让人联想到鲜花盛开。离夏天脚步也就不远了。门口街上一个提着花篮的老奶奶，每天都是笑盈盈的递给经过身边的人，每人一支花。

齐林被飘散进门的花香吸引，停下笔透过门上的窗户向外看，“这位老奶奶，不知疲倦的走了三个来回。可是这条街上没有人经过，花篮里的花不发出去，她又绝对不会走。”

余奂看着碗里升腾起来的花朵，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这有什么奇怪的？这座城市离开的年轻人越来越多，算上失独的夫妇，空巢老人，被抛弃的老人，是很大一个群体。花送不出去也有一点好处，可以多溜达么！哈哈……”齐林白了他一眼，余奂不敢放肆的大笑，屋内又归于沉默。

在天黑的时候，老奶奶被老爷爷接走了。花篮里剩下最后一支花，老爷爷别在她的耳边，两个人手牵着手往家走。余奂和齐林站在窗户边，看着这对老夫妇的背影，忘记了上报今天的工作进程。又多加班两个小时，齐林才整理完手上的工作。余奂戴着眼罩睡得很香，那朵散发着五颜六色光芒的花朵，变得一点点黯淡……

齐林惊慌的推醒余奂，指着那朵花，“你快看。这朵花要变黑了。要发生什么重大的事吗？”

余奂摘下眼罩，还没从昏睡中彻底醒过来，他瞟了一眼那朵花，“慌什么。晚上要加班了。你做好准备。白天那对老夫妇马上就会过来，你准备两杯蜂蜜水。一辈子辛辛苦苦，总得给他们预备一杯甜的。才能安心的离开。”

齐林红着眼睛默默转身去烧水。在这里，余奂的能力要比齐林大一些，仓库里面的东西，齐林心里更有数一些。两个人默契的准备着，不一会屋内散发着花的芬芳和香草的味道。门重新被推开，老夫妇手牵着手走进来。

余奂看起来比平时正式一些，齐林回到自己的位置做好记录的准备。老妇人笑着对余奂说，“过了这么久，你还是老样子。每天经过你这里，也不好意思进来坐。终于有了正当的理由走进来，又偏偏是这个时候。”

“那还不是你放弃了花界执事的工作，才会有今天这个结果。谁也拦不住你…反正我这里的规定你都知道。自己掌握时间吧！需要我们避开也没问题。外面等候你们的人比我心急。”余奂把两杯茶推到他们的面前。

老爷爷惊讶的瞪大眼睛，半天才说出话，“原来你真的不是普通人啊！养不活的花，送到你的手里都会起死回生。茶好香，是花茶的味道！”

余奂从碗里抓了一把花瓣扬到他们的头顶，两个人从老年的模样变成年轻人。余奂站起来向外面走，“齐林，到外面透透气。”花界执事笑得很开心，把桌上的茶递给身边的他。

齐林关上门，不解的问：“您在很久以前就认识她吗？”

“也算不上很久，不到60年的时间。她追随自己的缘分，和心爱的人结婚生子，导致花界少了很多物种。正因为这件事，她已经回不去了。接下来面对的质询和对峙可不是小事。而这两个人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余奂从兜里掏出烟斗含在嘴里，对门口的两位等候的差使说：“你们两位也辛苦了。带着前职人员去受审，希望不要有什么误会。”

齐林靠在墙边陷入沉思中，过了一会，花界执事走了出来，“谢谢你留给我的五分钟。对我来说这足够了。”

“值得吗？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就像片刻打盹，醒过来后，最残忍的就是留着他一个人承受思念的痛苦。你倒是潇洒的离开。看在咱们有交情的份上，奉劝你别惹那些人不高兴。诚实接受一切结果才能有你的出路。”余奂在她临走前还是不放心的嘱咐两句。

执事笑了笑，“你还是那么喜欢唠叨。跟着余奂在一起工作，还习惯吗？”她扭头和齐林打招呼。

齐林没想到她会和自己打招呼，拘谨的回答，“还习惯。也不怎么聊天。”

“他就是这样。无趣，很喜欢一个人发呆，清净。看你的样子，还没经历那件事。有什么苦恼，他会帮你顺利度过的。我……是个例外。没听他的话，现在只能坦诚接受一切后果。”执事脸上挂着笑容随着门口的两个差使走了。

余奂没有看他们的背影，转身进屋。少年变回老爷爷的模样，他捂着脸哭泣的双肩发抖。余奂回到办公桌后面，“还有什么好哭泣的？花界执事做你的妻子，没享受过荣华富贵。和你吃饱穿暖每一天都是幸福的笑容。院子角落的花圃，都是她心情的表达。”

老爷爷依然捂脸哭泣。余奂皱着眉头看向齐林，他走了过来在老爷爷的身边蹲下，“您为什么一直哭呢？就没有什么信件需要我们寄出去吗？比如……”余奂没让他说下去，“他们俩没孩子。你们两个人的遗体，我会负责让救援的人早点发现。之后送葬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

老爷爷缓缓抬起头，嘴角露出感激的微笑。

在悲欢离合的故事中，夫妻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愿望，可遇而不可求。余奂看透了转瞬即逝的定律，也就不像老爷爷那么悲伤遗憾。齐林跟着他站在废墟中，迷茫的不知道干什么，“他们究竟在什么地方？”

余奂指着脚下的位置，“两天前的深夜这里被强拆，本来就不坚固的平房，碎的更加彻底。这里要建成一座大型商场，你打电话叫救护车过来吧！”齐林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十分钟后，警车和救护车一起赶到。看着他们挖出老夫妇的遗体，齐林叹口气扭头看向天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悲剧呢？”

“这就是人们向往的生活。今天脱了鞋和袜子，明天能不能穿的上，谁也不知道。既然花界执事认为这样短暂的相聚，就是幸福。我能做的也只是尊重她的想法。我们回去吧！遗体会有人看着办的。”余奂的语气听起来确认无疑。

齐林快跑几步跟上他，“您怎么确定有人会看着办呢？”

就算齐林拿出好吃的讨好他，余奂也不告诉他里面的缘故。从邮局设定在这里，余奂和齐林的使命分工各不同。齐林没有能力知道整件事情的全部，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只是在这里的日子，过的平淡如水。不用担心风吹日晒，也不用担心被无端的驱赶流落街头。

余奂躺在床上不一会睡着了。齐林小心翼翼的爬起来，翻过小屋库房的窗户，一路向殡仪馆赶去。余奂翻了个身，依然闭着眼睛，吐出一口气，“真是精力旺盛…早晚好奇心会伤害到自己……”

殡仪馆里，几位志愿者协调后事的问题。鉴于老夫妇没有儿女的情况，社区工作人员和志愿者，办理了火化的手续。为老夫妇收骨灰的，是一个年纪看起来像高中生的姑娘。她一边振振有词，一边飞快的打包。就像是为自己家人服务一样。和她一起的几个大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

齐林去查看办理手续的签名，放心的往回走。路上他捶了自己的脑袋，“余奂什么时候骗过我啊！怎么就不知道相信他呢？我真是疯了……他要是看到我跑出来，肯定很生气。”想到这里，他快速的往回跑。

第二天早上，余奂和平常一样。齐林也就忘记了前一晚上的胆怯。迎来客人，送走客人……他们不知道，又一位特殊的客人马上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