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便是宁溱与卞瑾言约好启程之日。宁溱起了大早,便叫了玉青收拾行装。
“玉青,记着把二哥送我的软剑也一并带上。”
“是。”玉青应了声。“殿下,玉青有一事想问您,您要出门去找二殿下的事同皇上和皇后娘娘说了么?”
宁溱听后一副怎么可能说的表情看着玉青,“玉青,你是知道的。我要是同父皇和母后讲要出门去,现在候在外面等咱们的就不是马车,而是父皇派来的侍卫了。你放心,还用原来咱们的老法子,你快支人去把绿竹给我叫来。”
只半盏茶不到,绿竹便入了内殿,上前问了安,起身便看到了一旁已经收拾规整的行装,绿竹的小脸瞬间白了,忙问:“殿下,您莫不是又要出门了?”
宁溱招了招手示意绿竹过来:“绿竹,我与玉青出门去趟二哥那。咱们还是用原来的法子,父皇母后那边我昨日回了宫就去请了安,近几日应该不会找我。若其他人来寻我,你就随便编个由头,推了便是。这信你拿着,若是过段日子我还未回来,父皇母后那边又实在瞒不住,你便把这信给母后。
绿竹伸手接了信,苦着脸道:“公主,您总不能回回出远门都用这一招吧。现在只要几天不见您,皇上和娘娘就知道您定是偷跑了出去,都不用去别处找,只过来拿了信便走,等您回来,免不了又是要被训了。”
玉青在一旁撇撇嘴,也附和道:“奴婢也觉着总这样不好。”
宁溱听了这话也无可奈何道:“我也知道不好,可我又不是没直接说过要出门,你俩想想那次,别说皇宫门了,我连凤炎宫的门都没出去。何况这次是去找二哥,父皇肯定会直接把我送到母后的宫里去住,让母后看着我。管他新法子旧法子,能出宫就行,这次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的好绿竹,宫里这边就靠你打点了,下回让玉青留在宫里,带你出去可好?”
“公主可莫要再哄奴婢了,唉,总之,您能平平安安回来才是最要紧的。”绿竹也知多说也无用,便拉着玉青又交代了些出门需注意的事情。
出了宫,马车直奔着瑾宁馆去了。
“殿下,二殿下那边那般急,咱们为何不骑马,而是要坐马车去?”玉青不解的问。
“卞瑾言身子不大好,咱们骑马他恐怕是受不住。二哥行军十五日便可到达庆云关,咱们坐马车,路上可以不投宿,不歇脚。如果顺利,五、六日咱们就能到庆云关。”
“哦哦,玉青明白了。可是殿下,卞世医自己不就是大夫么,他医术那么好,为何还会身子不好?”
宁溱笑笑:“医者不自医你可听过?我只知他身子不大好,其他并不知道。”宁溱看着玉青纠结的小脸,问道:“可还有要问的?”
“有的,殿下。昨日玉青在您面前哭过,傍晚玉青折了柳枝想放在殿内去去晦气,您为何说不用?大家都说,宫里看见别人哭的人,会招来那贵妃的鬼魂。”玉青想着昨日拿了柳条回来,公主问明原因后竟说不用,可连齐姑都忌讳这些,公主身份尊贵,又怎能不用呢?万一煞气冲撞了公主又如何是好?
宁溱听了直笑:“你这丫头,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传闻你也信得?”
“可宫里都在传呢...”玉青还是将信将疑。
“那些不过是编出来骗人的罢了。”宁溱打起车侧边的小竹帘看向外面。北街不似其他三街那般热闹,大都是古玩字画,医馆药馆等等,只有几个零星的卖吃食的摊子摆在街边,摊子上人也不多。向前面看去,有一粉衣女娃坐在一处摊边,这摊子似是卖阳春面的,女娃手中拿了个烧饼,吃的正香,旁边的水也没顾上喝一口。正当马车经过女娃,女娃抬头与宁溱撞了个对眼,女娃对着宁溱甜甜一笑,还在口中的烧饼渣子便粘到了嘴角。宁溱看着女娃的墨黑色的眼瞳,愣了神,再看时,马车已经走远了。宁溱放下竹帘,回身坐正,想着刚才的小女娃,思绪也追溯到了她小时候。
“记得小时候,有一日我去母后宫中,那时我贪玩的紧,本想偷偷溜进去吓吓母后,却不想正碰上母后跟一旁的姑姑说起这事,当时母后的脸色并不好看,我从未见过那样的母后,我吓坏了,便躲在垂帘后不敢出来。其实,这事本不是前几朝的旧闻,那贵妃是父皇纳的贵妃,这贵妃天生丽质,生的是国色天香,贵妃的玉盏是贵妃入宫前心上人送的,其实贵妃是不愿入宫的,奈何被家中逼迫,不得已才选秀入了宫。贵妃入了宫,父皇极宠爱贵妃,这还另母后一度很是伤情,然而贵妃心中却一直对心上人念念不忘。宫人不小心打碎玉盏,贵妃虽极生气,却也只训斥了宫人几句,便作罢了,约莫是明白了一入宫门深似海,对自己的爱情也不抱什么希望了吧。玉盏的碎片被贵妃珍藏了起来,有一日,贵妃对着碎片倾诉时,被贵妃宫内的宫人听见,贵妃有心上人的事不知怎的传入了父皇的耳中。可是父皇又怎么能接受自己心爱的女人心里喜欢着别人呢,便把贵妃打入了冷宫,贵妃宫内知情的宫人也都被赐死了。后来冷宫走了水,贵妃便殁在那一场大火中了。虽然知情的宫人都已经不在了,但这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啊,更何况是宫中。这事便被宫人们编成前几朝的秘闻在宫中谣传。”宁溱又想起了那日在帘后看到母后的神情,心里略微泛出了酸涩,不知母后当时内心是怎样的复杂与感慨。
“原来是这样啊。”玉青感叹道:“也不知那贵妃有多美,是如何的国色天香。不过在玉青心中,凭她是怎样的倾国倾城,也比不过咱们殿下的花容月貌。”
宁溱被玉青这话逗的直乐,“你什么时候嘴这样甜了。这事发生时,母后还未有我。所以我也没见过贵妃,我也不知是怎样一个女子。”还未等着玉青答话,车外就传来了一个男声:“小姐,到了”。
卞瑾言今日着了一身青衣,站在月湖边上,一双沉静的眼眸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偶有小鱼浮出水面,又沉入湖中,湖面便会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湖边上栽满了芙蕖,被前几日连绵的雨冲刷后不单是叶更绿了几分,有几个前几日未开的花骨朵如今也开的正盛。往前行了两步,手向前一伸,一朵芙蕖便坠入手中,卞瑾言弯腰俯下身,盯着手中的芙蕖,想起了小时候被父亲盯着与师兄一起背书的日子。
“莲,子、衣、房、须、心、叶、梗、藕节等均可为药用。花,活血止血、去湿消风、清心凉血、解热解毒。子,能养心、益肾、补脾、涩肠。须,可清心、益肾、涩精、止血、解暑除烦,生津止渴。叶,清暑利湿、升阳止血。藕可止血、散瘀、解热毒。梗能清热解暑、通气行水、泻火清心。”两个小男童大声背诵着,比着谁的声音更大,谁背的更熟练,若是谁输了,另一个便会大声笑,笑声惊飞了窗外的鸟,也惊到了后院养的老母鸡,自然也惊到了在一旁打瞌睡的父亲。两个小男童便被提溜出了屋,站在外面面壁反省,直到母亲从外面回来两人才能免去责罚。卞瑾言把手中的芙蕖松开,又在湖边站了片刻,估摸着宁溱快到了,便转了身向外走去。
出了门,看见一青色马车正好到了门口。车夫正拿着踩凳放在车边,刚放好,玉青便从车内探出头来。看着卞瑾言就站在门口,便急忙下了车道:“卞世医。”宁溱听着卞瑾言就在门外,也探了头向外望去。
卞瑾言对着玉青点了点头,算是回礼。又转头望向宁溱道:“你莫要下来了,我进屋去取些东西,便可启程了。”
卞瑾言上了车,也问了同玉青一样的问题:“怎的不骑马走?”
玉青听了便抢着笑说:“我们家小姐说骑马太过劳累,怕卞世医舟车劳顿,累坏了身子。”
卞瑾言听了便知是宁溱怕自己身体不适,心下暖了几分对着宁溱道:“多谢你。”
“身体怎样了,可有好转?”宁溱问道,“想着咱们前几年认识时,你还未这样。怎么两年前回来,却便成了这般模样?我时时问你,你却也总不说,若是要用到就连你那也寻不到药,你便告诉我,我去太医院问问。”
卞瑾言靠在车厢内侧,选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坐定。“其实也没什么,两年前打了场架,技不如人,输了而已。一直不说,你就当我是输了怕丢人吧。”
注:本文中关于芙蕖(莲花,荷花)之功效解释摘录于《本草纲目》,仅供创作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