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宣悔得肠子都青了,但听她口气似乎有点转圜余地,急忙软声求道:“我知错了我知错了!在下眼无珠,姑娘您貌胜天仙大人大量,万万莫往心里边去。”
生死关头,小命被别人掌握在手里,不得不低声下气。何况,眼前这个小煞星,真正不是秦重那小混蛋可比,动则阴人于无形,本身符道神妙,身份隐密,再不知死活地得罪了她,估计和他网里的小蛛们命运差不了多少!而且贺宣如果此时不是在如果险情下,以他的见识,一定能看得出,这位小姑娘的符道,似乎与道界中茅山宗,有异曲同工之处!
杜妍俏脸倏寒,厉声道:“哼!像你这种瞎了眼的不入流货色,本小姐不知收拾过多少,还以为我真的怕你么!今儿暂且饶你一回,往后别在我跟前丢人现眼!”
一顿酣畅淋漓训斥过后,小丫头甩臂一扬,指间的法符眨眼无踪,骤见半空白光闪掠,又一道极粗光柱垂直贯下,正正击在巨蛛身上。
其实杜妍心中,这样怼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想给自己出气,又或是给这个秦家小子出气。
一阵白雾弥漫,巨蛛再度给冰住,几只露在外面的利足俱为一僵,挣拒大减。
萧二趴在坑沿大喊打气:“秦重加油!”
贺宣也迭声急催。
秦重满头大汗,朝他没好气道:“粘太紧了,我若用真气,你受得了吗?”
贺宣拚命点头:“你只管用,我有伏魔神功护体,就是再厉害的真气也伤不了我!”
他是看出秦重修为不高,若是枯老头和无双在此,看他敢说这句话?
单单他们手上的修为,就能将他给束死。
“草,这时候你还不忘吹牛!”秦重粗口了一句,疾提真气,贯注入定天弓中,蓦地大喝一声,拉动弓弦,猛运力处,带着贺家少主朝上猛扯。
贺宣应声而起,身体终于挣脱了异样黏稠的蜘蛛网,眼见飞到秦重跟前,急忙张臂一把抱住,仿如抱着了根救命稻草。
这个时候,别说秦重这么一个只是和他不对眼的家伙,就算是杀父仇人在眼前,也先顾定自己的小命要紧。
秦重奋力朝上攀去,脖子给他紧紧箍住,面红耳赤地闷哼:“贺小子,放松点,你这么用力,你是想勒死我吗!”
贺宣却是恍若不闻,对他的话理都不理,两条铁臂楼抱得他更死。
秦重头昏眼花,几乎喘不过气了,只好奋力往上攀,终于到了坑沿,萧二同杜妍急忙探臂帮拉,一人一边将他们拽了上去。
秦重一跤坐倒,指指紧箍脖子的臂膀,二女慌忙上前解救,好不容易才把贺宣的铁臂掰开。
“你怎样了?”二女跪在两旁扶着秦重问,说完才发现几乎是异口同声,互朝对方瞧了一眼。
杜妍下意识的放开秦重,晕着脸站起身去。
“这家伙定是想趁机勒死我!”秦重气呼呼地说道。
“乱说啥呀。”萧二”卟哧”一笑,转面朝贺宣轻喊:“好啦,没事了。”
贺宣如梦初醒,突然间感到腹际辣痛,低头瞧去,原来腰带衣裤已给定天弓中的一元纯火烧去了一围,急忙用手紧紧掩住,神情狼狈之极。
“快把赤翼神马交出来!”秦重喝道,一缓过气便立刻讨账,他娘的,为了救他,冒了多大的风险?这个时候不讨,他过后,一定是不会认的。秦重怎么可能干夸本的买卖?
贺宣一阵迟疑,心中暗恨,面上阵青阵白。
秦重心急宝物,一蹦跳起,绷起脸威吓:“想耍赖是么?信不信小圣爷爷我一脚踢你下去!”
萧二适才在上边,并没听清楚他们在坑中的话,迷惑问道:“什么赤翼神马呀?”
贺宣心念急转:”这小子虽为道教门人,却未必能在我扶魔堡少堡主的手里讨得了好!哼,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日之辱,将来定要叫他加倍偿还!”
终于慢吞吞地念动禁咒,将赤翼神马从他家传法囊中召出。
“禁咒?”秦重不动声色地问,内里却紧张得心脏都差点从胸口蹦出来。
贺宣铁青着脸把禁咒速念了一遍。
秦重依言一试,果能将赤翼神马收入法囊中,心中狂喜,眉花眼笑道:“多谢贺少堡主啦。”
萧二这时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朝他嗔道:”你怎么可以……可以这样!”
而虽然才见过几次的小杜妍,却在心中笑出声来,果然是贼不走空!
尽管秦重拚命死忍,无奈还是笑得嘴合不拢:“我这样不要命似的辛苦救他,他们扶魔堡,这么懂礼节,怎么可能能不有点表示么?”
萧二瞪了他一眼,转朝贺宣道:”你别着急,就算是借我师弟玩几天,回头我定叫他把赤翼神马还给你。”
贺宣暗把咬碎的牙齿和血吞下,死撑着洒脱的笑容道:“不妨不妨,你师弟喜欢便尽管拿去,这样的东西我家里多得是。”
死要面子,活受罪,说的估计就是这种人了。
这时倏闻喀喇数响,四人朝下望去,见巨蛛又将冰块拱出了许多裂痕,其顶上的玉色狡蛛更是钻到了冰块边沿,贺宣变色道:“我们快走,冰块恐怕困不住他多久!”
秦重瞧瞧巨蛛,忽朝杜妍道:”你还有没有那冰符?”
杜妍却笑吟吟道:“你还舍不得走么?还想打它的主意不成?”贪心的人,如此年少,如此不要命,只秦重一家。
秦重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道:“你若能再冰住那大家伙一下,我就有把握干掉它们。”
萧二一听,瞪目叫道:“什么!好不容易才逃上来,你又想要冒险?不行不行,我不答应!”
秦重搓手道:”这巨蛛与狡蛛皆是极其稀罕之物,错过太可惜啦。”
萧二转视杜妍,道:“你别帮他!”
杜妍即刻笑应:”好,我听姐姐的。”
秦重愣住,她们?怎么站在一边去了?这是什么情况?她们两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悉了?
萧二亦觉有点意外,又道:“这里太危险,我们快走。”
“嗯。”杜妍点头,模样乖乖的。
贺宣已如惊弓之鸟,立刻拔腿就走。
二女皆望秦重,萧二道:“你还不走?”
秦重无可奈何,只好把手一挥,道:“走走走,大伙儿扯呼!”
四人当即匆匆离开。
贺宣提着裤头脚下如飞,一马当先奔出老远,仓皇不可名状,哪里还有半点扶魔堡少堡主的架势。秦重在后面,看得不禁得乐了起来,而萧二则双暇飞红,低头俺口,杜妍却是目视奇光,脸上带笑,眼中却无甚笑意。
秦重却是一路东张西望,不时甩手跺脚,似乎浑身都不自在。
萧二心中奇怪,蹙眉问道:“小师弟,你这是怎么了?”
“在找水呗,那家伙糊了我一身蜘蛛丝。”秦重没好气道。
萧二低声表扬道:“适才你很勇敢哩。”
秦重一笑:“这还用说,英雄本色么。”
“我知道你讨厌贺公子,肯下去救他完全是因为……因为我,我……人家很开心呢。”萧二声音越来越低。
秦重如饮佳酿,飘飘欲仙道:“你开心我便开心。”
两人对视一眼,俱瞧见对方目中的浓浓情意,萧二忽然瞥见奔在秦重另一边的杜妍正笑瞇瞇地望着自己,不觉脸上一红,赶忙调头朝前。
“有水了!”秦重倏地欢叫,急步掠出,直奔前方的一条小溪,边走边还脱衣解带。
贺宣闻声回头,见状愕然。
秦重已脱去了外边衣裤,“卟通”一声跳入水中,又叫道:“你们等等我,一下就好。”
二女见他身上仅余一条内裤,不由娇靥生晕,一齐转身。
贺宣奔到她们跟前,大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还有闲功夫去洗澡?”
杜妍吊眼乜着他道:“都这么远了,用不着如此紧张吧?”
贺宣面上一热,讪讪道:“哪有紧张,只是这里不太安全哩。”
萧二道:“他说很快就好的。”
贺宣只好不再言语。
杜妍蹙眉道:“你身上的蜘蛛丝比他还多,敢情不难受么?”
贺宣面红耳赤,窘色道:“我也去洗一洗。”当下亦向小溪走去,在溪边找了块大石挡着,一脱衣裤,这才感觉浑身黏绸,腥秽不堪,更有许多蛛丝已注透了衣服紧粘在皮肤上,一剥便似揭皮般痛,忍不住咬牙咒骂:“老子草你十八代祖宗!”
孰知却听有人笑嘻嘻道:“你想草谁的祖宗啊,那只大蜘蛛么?”
原来却是秦重刚刚游过来了。
贺宣脸色不郁地冷目视之,不理不睬继续脱衣。
秦重瞧见有大石挡着,居然大咧咧地把内裤脱了,拿在手里抠剥注透的蛛丝,咕哝道:“什么鬼玩意!竟跑里边来了。”
“哼!竟敢在本少面前丢人现眼……”贺宣心中冷笑,昂立溪边挑衅般亦脱内裤,目光傲然向秦重底下掠去,蓦然虎躯一震。
秦重觉察,眼睛亦朝他底下觑去。
贺宣慌忙用裤摀住,飞快穿回。
贺宣脸上阵红阵白,连这个都输了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