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再次回到那个可怜的女老板尸体旁,血肉模糊,头颅被子弹打掉一半,还留着一半摇摇晃晃的挂在可以看见颈骨的脖子上。
她的血已经流得干干净净的,不过伤口还很新鲜,就像刚刚被拖上岸边的鳕鱼一样,那些无所不在的虫子们甚至还来不及扑到她身上大饱口福。
林从破碎的吧台旁捡起一罐还算完好的纯牛乳,子弹幸运的擦着它的盖子上飞过,只是在铝皮制的包装上凹了个小小的缺口。
不算很大,对整个包装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影响,不过想要再把它卖出去估计得花点功夫。
现在倒没必要花这个闲功夫了,林拉开易拉罐的开口,将半瓶牛乳灌进胃中,算是小小的弥补了没有早饭的遗憾。
“咳咳咳”喉咙并不太能接受这种强迫性的进入方式。
况且还是几乎成固态的胶状牛乳,那玩意一般是用来调酒或者配奶茶的。
林把剩下的一半全部倒在这位店主的身上,算是为她小小的默哀一下。
他不知道为什么身为一个混血儿会心甘情愿的选择接纳燕这种北地来的怪人,还不留余地的为他们提供保护。
可惜她没能保护好自己,林看向其他地方,这个不大的酒吧就像落到了战场中心一样。
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弹穴,不过对于一群怪物一样的人类来说,子弹还真不如刀剑好使。
他们进到这里唯一的成果可能就是带走了吧台前倒下的那位。现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血腥。
燕还有那个炼金傀儡可能采取了比较温和的手段来对付袭击者。
虽然对袭击者来说差别大概就是被分成两块和被分成很多块的差别而已。
袭击者的身份不难猜,这年头还热衷于搞这种死亡袭击的也就只有帝国防卫军的一个特殊部门。
有人叫他衔尾蛇,也有人叫他噬神者,不过更多人都只知道他们——军情五处。
这是官方称呼,也算是唯一对外的标志,这在帝国人里面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消息,可能连三岁的小孩都了解一点他们的事迹。
帝国的家庭故事中有一半是关于那场和北地的战争,还有一半就是关于臭名昭著的军情五处的故事。
传说中他们喜欢以人为食,他们会出现在每一个你不注意的影子里,还有人说他们其实是帝国的秘密武器,皇帝直接领导他们的活动。最为神秘的说法大概是,他们是一支由外星人组成的特殊部队,里面的每个人都是异星来客……
甚至有人说他们已经全部死在北地的深山老林之中,只有虫子才知道他们尸骨的归宿。
其中大多数都是扯蛋,是那些喝得醉醺醺的酒鬼不知道加工了多少次流传出来的神话故事。
不过有些还是真实的,他们确实差点就全部交代在了北地一片不起眼的密林里。
林对此倒是记忆深刻,他清楚的记着还不算成年的他是如何让这些家伙一个接一个的倒在那片森林里的。
当时他们包围了他,刚刚从帝国刺客厅里分裂出来的五处被专门用来对付北地的各种难缠的骨头。
很不幸,林也是其中之一,更不幸的是,他们不知道他有多难缠。
初出茅庐的暗杀部队差点全部倒在那片森林里,林是被前来救他的人背着走出那片森林的,不过到底是谁带他走出了那片森林……
林坐在破烂的沙发上,仔细的回想着当时发生的一切,他能记起年少的他是如何把那群杀手一个个埋在北地森林,却忘记了那张熟悉的脸。
每次想到这里,他都会下意识的流出眼泪,这次却比往常更加的丰富,他能清晰的记着背着他的那个人身上的一切特征,却偏偏记不起那张脸,还有他的名字。
他感到无与伦比的悲哀,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流出,浸湿了他的脸庞。
他尝到了自己泪水的味道——苦涩而咸,就像海水一样难以下咽。
林并不想在这个地方留得太久,直觉告诉他这里很危险。
燕没有回来收拣肯尼迪的尸体是有原因的,她虽然变了很多,但是这种北地的传统习惯怎么都不会改变。
林举起双手看着周围黑洞洞的枪口,街道上那些乱七八糟的闲杂人等已经被安静而无声的驱散,一群打扮的乱七八糟的人从各个地方掏出自己的武器。
人数不多,但是个个都是精英,他们眼神冷峻,身上花花绿绿的外套挡不住坚实受过严格特工训练的肌肉,每个人都长着一幅扔到大街里认不出来的脸,可能是某种帝国的生物技术,也可能是在挑选人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这点。
林无法形容他们每个人的长相,他们就算站在那里你也不会注意到他们,不过林注意到了他们手上的枪。
马克iii型连发步枪,在中近距离有着显著的杀伤力,女老板身体上的窟窿眼,就是被这种步枪子弹直接射穿身子的后果。
这只是显露出来的杀手,在暗地中,还有无数支被科学家们精心研究出来的杀人武器正在对准他的额头。相信只要一声令下,他和他身后的这家小店都会被金属风暴卷成碎片。
当然这只是无数种可能之一,对于他来说,被卷进枪林弹雨中只是微乎其微的可能之一,但是对于身后的房子来说,被炸成碎片几乎是一个既定的事实。
事实指的是一定会发生,并且已经或者正在发生的事情,林就能很清楚的感受到他身后的这栋小小的俱乐部在高威力炸药中扭曲变形,最后化成钢铁碎片,朝他背后袭来。
“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开战。”林把手中长刀横在一旁,身前尽是挡下的子弹,“果然还是你们啊,衔尾蛇们。”
这群被称呼为衔尾蛇的家伙们并不打算说话,事实上如果仔细看他们的嘴巴的话,会发现——那只是一个纹身而已。
这是一群不能说话,无法表达,只懂得听命行事的杀人机器。
他们冷静沉着,二十余人的小队,分为三组,论批次向林射击,中间还时不时有几颗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狙击枪子弹。
林把长刀舞的密不作风,如同一面盾牌一样挡住四面八方飞来的子弹,子弹与刀刃碰撞的声响清脆余耳,就像是钢琴家在进行华丽的演奏。
不过钢琴家演出失败的话,只是会失去名誉和身份,如果林失败的话,子弹会毫无保留的贯穿他的身体,让他像肯尼迪一样被射成马蜂窝的形状。
林不喜欢马蜂,更不喜欢自己变成马蜂窝,他向前冲去,子弹玩命的朝他身上飞来,这让他握刀的右手有点酸麻。
他感到一股明显的斥力,在离他们还有不到五米的地方时,他感受到有股力量在把他往后推开。
他已经近到可以看见杀手们脸上不自觉流出的汗水打在灰褐色的脸庞上,可以看出他们对于他能突进到这个位置表示十分的惊讶,甚至是一种已经被遗忘掉的恐惧感。
即使剪去了神经的一部分,他们还是感受到了面前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身上特有的恐惧,那是来自灵魂的战栗。
这让其中一个家伙甚至忘记自己已经射完一个弹夹,还在机械的扣动着扳机,撞针咔咔的声音不停的警告他子弹已经射空。
林用空着的左手对着力场另一端还在向他射击的可爱家伙们竖了个中指,然后左手化拳狠狠的砸在了前面的力场上。
子弹顺着这个漏洞袭来,却被拳头上的罡风给偏开,重拳砸在力场上,发出了类似敲鼓一样沉闷的声音,震的在场的杀手们心口一闷。
还没适应过来,又一拳轰出,接着是一拳又一拳的砸在力场上。
起初的声音就像是北地新年时敲的大鼓,之后这种声音慢慢向敲玻璃转变,子弹对他照成的唯一伤害在他的左手上,他的皮肤被子弹深刻的刮下去一层,甚至有不少子弹都已经嵌入他的手指之间。
他却只是如同打桩机一样,用拳头轰炸着面前的这块力场盾,然后在某个时刻,一阵玻璃破碎的说声音之后。
那只血迹斑斑的左手,像抓小鸡一样提起一个杀手的脖子。
“抓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