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喘了一口气,血液顺着他的刀锋慢慢滴落在地上,在地上,形成了一摊黑色而凝固的东西,那是血液在被黑萃取之后留下的不明物体。
周围尽是各式各样的残碎肢体,在他面前,人宛如玩具一般精细易碎,长刀掠过带起的腥风血雨让这里成为了人间地狱。
但是敌人还是不断的从黑暗的角落中冲出来,就像蚂蚁一样,生生不绝,他也像按死蚂蚁一样,把这些不懂得惜命的杀手们全部切成碎片。
不过他开始感到累了,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他挥刀的手开始变得疲乏,他的神经开始变得延缓,子弹射向他的时候,他不再能够从容的挡下。
他怎么了?林使劲的咳嗽,一块黑色的弹片被他吐出来,这是一颗镶在他身体上的子弹,在刚刚它曾以超高的动能和他的身体有过一个亲密的接触,子弹从缝隙中穿过,击中了他的腹部,巨大的动能击穿了肌肉表皮,到达了更深的地方。
他也开始受伤了,这群不要命的刺客给他带来的已经不仅仅是麻烦了。
新长出来的三根手指头还来不及适应就得高强度的被使用。这让其中的两根已经开始有断裂的趋势。
林坐在一块废墟的墙后,进攻的节奏突然开始慢了下来,这让他得以看看到底受了多少伤害。
他面无表情的把他已经折断的手指用一把捡来的匕首切了下来。品质优良的短匕却无法切断指骨之间的连线。
他只能像砍树一样不停的左右划拉着,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的袭来,他忍不住轻轻的叫了一声。
无数颗子弹把那扇墙壁打透,余下的动能擦在地上溅起阵阵余灰。
他的左手像是一个破旧的人偶,两根手指无力的被一根线连起来,血肉被子弹翻了出来,白色的骨头里还嵌着好几颗弹片。
他只能狠下心来,挥刀把已经失去作用的左手给砍掉。
手起刀落,等到他的神经系统反应过来时,他的左手已经摔在地上打滚了。
大量的血液从伤口处涌出,洒在地上,杀手们就像闻到尸体的鬣狗一样,红着眼冲了上来。敌人的血液对于他们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们比鬣狗更狠,装备也比鬣狗更好,虽然没有厚实的装甲用来抵挡斩击,不过他们的双手已经彻底被改造成了两把长剑,他们就是为了战斗而生的怪物。
一刀斩断迎面扑来的一个家伙,他的尸体在半空中无力的落下,踢开一个企图近身的家伙,一把长刀顺着之前的尸体捅过来。林用左臂架住长剑,把他连人带剑一起甩飞。半具尸体连同那个刺杀者被一起砸了出去,撞倒一面高墙之后,再也没有生息。
剩下的鬣狗义无反顾的扑了上来,不管不顾林的长刀,只想要在他的身上留下那么一两个洞眼。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失败了,不过也有少数人成功了。
林艰难的喘着气,一柄长剑顺着之前的弹孔处插入,顺利的贯穿了他的身体,长剑从背后冒出,被他的鲜血染成红色。
这个家伙眼中的猩红更盛,如同择人而噬的野兽,甚至已经失去理智的张开大嘴露出一口尖牙。
长刀从他的大嘴里穿过,敲碎了他应以为傲的尖牙,搅碎了他肯定已经用不上的大脑,长刀横斩,他的脑袋从中间被切成两半,脖子的压力轻松很多,那张大嘴还剩下颚在不停的搅动,他的上颚已经在地上打滚好几圈了……
林一把推开这具尸体,一颗子弹破空而来,轻巧的穿过了尸体的胸膛,射入他那已经血肉模糊的腹部。
他一个踉跄,后退了好几步,撞到了身后的一栋建筑物上。
“是那天的酒馆后巷。”林看着周围的环境,终于想起什么,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从这个街区的中部一路战斗到街区的边缘地带。
来自衔尾蛇的各式各样的杀手们的尸体也铺了整整一地,整个街区就像卷入了战争的中心,各种来自衔尾蛇的杀手们都用尽毕生所学,想要把他永远的留在这个地方。
看起来他们只留下了自己的尸体。
林来不及感慨,一辆步兵装甲车已经把上面的机炮对准了他,他不想试试自己在这种状态下还能不能挡下比他拳头还大的子弹。
不过世界上有太多事情由不得他想与不想。他转身走进之前的小巷里,里面还是一如既往的小,然后……
战车上的机炮就让它变得不再那么小,林拖着伤口竭尽全力的奔跑着,腹部的伤口处,血液仿佛不要钱似的流出,洒在地上,喷在墙壁上,然后被炮灰覆盖。
林看着追来的装甲车,一刀劈开面前锁住的门,然后钻了进去。
和当日一样的布置,两三个巨大的酒桶,还有许多被冷藏着的食物箱,唯一不同的是这里已经不复当日的人气。
上至酒吧老板,下至喝酒的客人,在那一天,已经为他们所说所做的一切付出了代价,永远的留在了这个不算太大的地方。
林走到前台,帝国警察们的业务能力还算过得去,尸体已经被收拣离开,估计正躺在某个警察局里等着被亲人认领吧。
林这么想着,坐在酒馆老板的位置上,那支用来打猎的双管猎枪也被警员一并收走,只留下了擦不去的血液和酒柜。
酒柜上的很多酒已经被前来的警察捡走,不过倒没人想要这玩意。
林从柜台下找到一瓶原酒和一瓶已经起灰尘的牛奶,念念叨叨的放在了酒馆的柜子上。
外面的人来人往突然消失了,就像被按下了定时器一样,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里停止了行动。
那当然不是定时器,这玩意的学名叫斥力发生器,可以建设一个坚固的斥力场,这种斥力场能够隔绝大多数的东西,其中就包括了声音。外面的声音已经被这种力场彻底隔绝。
一个活着的林,怎么说都比一个死去的林更加好用,死掉的话,最多只能用作实验,而活着,却能有各种各样的作用,包括……让城里的北地人彻底的屈服成为奴隶。
衔尾蛇需要一个活着的林,否则刚才决定不会让他走进这里,而是调集云层中的那辆炮艇把他轰成渣末。
也就是说,现在而言,他是瓮中之鳖,被衔尾蛇逼进了这家他们早就布置好的地方。
说不定连自己的逃跑路线都是他们逼出来的。
林坐在那里,看着窗外的人影闪动,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各种各样的生化毒气被塞进来,然后一群戴着防毒面具的大头兵们把他押出去,打上各种他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药剂,之后……
之后会发生什么就像玻璃上的雨珠一样明了。
林把黑放在吧台的桌子上,刀鞘只能用一块破布勉强代替一下。
他拿起那瓶牛奶,咕噜咕噜的灌了下去,他腹部的伤口,肉眼可见的开始治愈起来,甚至是他被斩断的左手,也开始长出一个肉包。
但是这远远不够,几近全盛时期的他尚能被打成现在这副惨样,就算恢复全盛,他也不一定能逃出天罗地网。
林扔掉喝完的牛奶罐,腹部的伤口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虽然左手仍然没有重新长出来,不过现在来看,似乎也已经足够了。
足够他喝下眼前的这瓶酒了……
林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拧开了酒瓶上的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