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亘古不变的是人**望。
金作马,银为车,唯有财富助少年跳出三界。
贫卑磨难寒彻骨,翻云覆雨寻安身。
玉帛金帑黄粱梦,凌超三界落浮尘。
暖风微醺,春困袭来。
《微观经济学》刚讲到“供给函数”这一章,阶梯教室里的同学们已像打了霜的茄子,一个个昏昏欲睡,汽车x与汽油ypy涨价……眼皮打架的后生哪管它什么xyz。
可怜的教授,面对满堂趴在课桌上眯眼的,仍然在画着他的函数曲线,仿佛眼前的疲惫视若无睹。
“赵新,你来说说市场上某种商品供给曲线的函数表达式。”
离下课还有将近半个小时,讲台上的讲授以独有的责任感不允许这种无序的状态蔓延下去,他提高两个音调近乎喊出了赵新的名字。
激灵一下,大家纷纷将低垂的头抬了起来,并暗自庆幸教授喊道的不是自己,唯独坐在教室最后一排角落里的令锦例外,因为他根本已经睡着了。
在他的春秋大梦里,所有的烦恼都消失一空,没有人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更没有人提起他的那些伤心事。二十年来,因为父亲经商失败欠下的巨额外债已使得他的人生轨迹偏离了正常方向,对于钱,他有超乎常人的渴望,不仅关乎生存问题,而且饱含一个童年以来的屈辱与尊严。因此,他以全省文科前100名的成绩,选择了这所全国数一数二的财经大学的金融学专业,简单粗暴的想法就是“赚钱”“还债”“像个人一样活着”。
现实中,像一个人活着很难。
梦总是要醒来,也许面对的是仍旧难堪的现实,也许迎来的是焕彩的新生。
令锦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漆黑的夜晚。眼前的景色让他大吃一惊,不是成排的桌椅和写满字的黑板,而是满目的竹林,一阵风吹来,竹子摇曳摆动,沙沙作响,像极了舞台上的摆动的幕布。自己则坐靠着一颗巨石,脚下绿草成茵,花草的清香和寒风使得他顿时清醒了。
“这是在哪?”带着这个疑问,令锦站了起来,踉踉跄跄摸索着朝前走去。
当下正是四月天,茂密的竹林里保不准潜藏着毒蛇猛兽,乌漆墨黑的四周让内心的恐惧加倍。令锦从小就怕极了蛇,这深一脚浅一脚走着,要是脚下溜出条蛇来,那可真是要了命。自己吓自己,令锦出了一声冷汗,步伐不由得加快。
约莫过了一刻钟,他听到右前方有滴滴答答吹喇叭的声响,喧闹嘈杂像是农村里办喜事的那种音乐。令锦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出了竹林,到了一篇开阔地带。在他的正前方是一座府邸,整栋大宅张灯结彩,挂上了一些装饰物,极为喜庆;门外站着两排乐师吹着唢呐、敲鼓打锣,旁边还站着两个人,一个看起来像是老财主,一个像是仆人,迎接着川流不息的人,像是古装电影里大户人家娶妻的场景。
“过去去问问这是哪。”令锦决定先弄清楚自己身在何处,于是朝着大宅走了去。
这时,一队人马也浩浩荡荡往大宅走了过去。队伍中两壮汉男子鸣锣开道,一个脸庞黝黑瘦高的男子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红色长袍、戴着插了两片金叶子的帽子慢悠悠向前行着。一座挂满花蝶纹绣的八抬大花轿紧跟其后,旁边站着个像是喜娘的中年妇女,迈着碎步走着。后面一干人抬着各式物品,有宝箱装着的,有摊开着的,如绫罗绸缎和一些日常器物,看上去比较高档精致。
“这究竟是拍戏还是中式婚礼?别说这些道具服装还真是有模有样。”令锦恍惚间与队伍走在了一块,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大宅接下来的迎亲仪式,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穿着怪异的年轻人。
“放炮。”随着站在大宅外守候的仆人一声大喊,几挂万响鞭炮同时点燃,鞭炮声、唢呐声、鼓声、锣声齐鸣,顿时间炮声隆隆、星光闪闪,在外迎候的老财主赶紧往屋内走去。
就在这时,轿也停稳了。轿子里新娘探出头朝轿窗外,俏皮地望着外面新奇的一切,令锦此时正站在轿子的侧后方,见新娘戴着凤冠霞帔却不见红盖头,急切地想瞧瞧外面的世界,心想“这人可真是急性子,也不管吉利不吉,还没入洞房就摘下红盖头”。
东家准备的鞭炮足够打上十分钟,一串又一串往外拖,此起彼伏。百无聊赖的新娘东张西望,在朝后侧方回头一看时,恰巧与令锦四目相对。
那女子芳龄十七八的样子,脸如银盘、肤光胜雪,秀丽至极,一看便是生长于富贵人家的长相;一双明眸干净清澈、顾盼有神,黛眉清秀、红唇水盈、袖长的粉颈婷婷玉立,周身透露着青春活泼之气。加之配以点缀无数珍宝珠翠的凤冠霞帔,略显娇羞与华贵,美貌既不像学校里的校花一般清淡,也不似网红那样的胭脂俗粉,如此绝色佳人不禁让令锦看得呆若木鸡。
那女子回头看见后头一弱冠之年的男子身如玉树,脸庞光洁白皙,斜飞的英挺剑眉下是一双桃花眼;再定睛一看,此人鼻子高挺、红唇白齿,真是难得一见的俊美少年。不过,少年身着异服,发短而黑,似乎是从西域来的胡人,多情却流露出呆呆的眼色,女子不仅莞尔一笑。
哪曾想,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美人含春粉面勾得令锦三魂七魄丢了个精光,只剩得张开的嘴痴痴站立原地不动。
“下轿。”随着鞭炮声停息,宅外的仆人又一声大喊,站在轿旁的喜娘急忙说道:“哎呦,小姐要下轿了,您可赶紧把盖头披上,不然让婆家人看见了,可是不像话。”喜娘似乎四十出头,脸上写满了圆滑和狡黠,她边说着话,眼睛边往周围瞄,这番动作似乎是给别人看的。
轿内的美人似乎没听见似的,四顾而盼。真可谓皇帝不急太监急,喜娘用双手将新娘的脑袋往轿内一推,打下了窗帘。
这下,令锦终于缓过神来,只见骑马的黝黑男子缓慢踩着马镫下马,走到轿子跟前。旁边一个贴身随从迅速掀开了轿帘,男子一把将新娘拉到身前,犹如拎小鸡搬将人抱起,直往大门迈去。后边的抬着各式礼品的随从也紧随其后。令锦混杂其中跟进了大宅,其他人忙成一团,既没有人管他,也没有人问他,任由这个怪异的少年穿堂而入。
看似平平的大宅里间却是金碧辉煌、富丽堂皇,那些雕梁画栋、朱甍碧瓦只在故宫见过,可以肯定这儿不是皇宫。可是既然不是皇宫,那么这片琼楼金阙又是哪呢?
“这是哪儿啊?如此富庶!”步入宽敞的厅堂,令锦忍不住问了问一旁负责点灯的仆人。
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少年,眼神虽然充满了疑惑,但随口充满鄙视一说:“你咋连你家小姐嫁给谁都不知道,稀里糊涂的。在夔州论家底,我们骆老爷称第二,谁敢说第一!”
“一拜天地……”那边,新人已经开始给男方父母磕头了。
“三拜高堂。”话音刚落,不见新娘磕头,只看到她掀起盖头,从袖中抽出一把利刃,一个箭步冲到坐在上座的骆老太公跟前,利刃直指其咽喉。还未来得及回过神来,那些女方家的仆人从一担担绸缎下抽出弯刀架在了新郎官、骆家老太婆和其他人的脖子上。
这是什么情况?令锦愣住了神,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也搞不清楚是不是在拍戏。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肩上的刀是真的,因为刀贴着脖子冰冷冰冷的,体验很不好。
“兄弟们只求财,不杀人。如若谁敢耍花样,别怪咱们不讲道义。”喜娘突然站了出来,手里握着一把宝剑,高声向骆家老少喊话。没曾想,矮小又充满喜感的喜娘竟然是这里的主角。
“照我们老大的话,把你家里的金银财宝都交出来!”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冲着骆老太爷大喊。
“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大宋的天下哪由得你们这帮劫匪强取豪夺。”平日里中气尚足的骆老太爷回过神来,颤颤悠悠指责起来,虽然言辞强硬,声音却颤抖了,没有了往日里一方巨贾的豪气。
“刺啦”。骆老太爷背后的男子显得极不耐烦,直接在老者的肩上划拉了一刀,献血顿时喷涌而出,浸透了衣衫。一旁的老太太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跌坐在椅子上,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其他人见此状也吓了一跳,有几人腿发软瘫坐在地。
新郎官见事已至此,连忙抱拳说:“各位好汉,你们需要什么我们一并奉送,只求别伤及我家老小”。
“算你识相,赶紧把你家金银财宝统统拿出来。”
“爹,命要紧,快让胡管家到库房将金银取出来。”新郎官说。
事已至此反抗毫无意义,骆老太爷见此情形,无奈地指着管家让其去库房。四名持刀男子抬上带进来的大箱子,跟着管家到了库房,不过10分钟便将金银珠宝悉数装箱抬至大堂。
真是大户人家,随随便便就拿出几大箱珠宝。令锦看到这些珠宝眼睛都直了。
“哈,哈,哈。大事已成,多谢!”喜娘大笑三声,竟然向满身是血的骆老太爷鞠了一躬,随后便昂首走出骆家。新娘和其他人手持刀刃、肩扛大箱也一并走了出去。
与骆家人的惊魂未定不同,令锦仍是云里雾里,说不清楚是为了一探究竟,还是被新娘的美貌吸引,他竟然不由自主地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