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点了点头，觉得荣妃的担心有几分道理。

荣妃又道：“如今虽然宫中添了几位皇上亲生的格格，但都才一两岁，你说如果葛尔丹向我大清求娶公主的话谁去？”

德妃转向娴妃：“如果凤仪赢了这场比赛，准葛尔王子也不好意思再提此事，但如果真的输了…娴妃你可要做好准备，这凤仪格格是只顾自己的感情还是为了大清王朝牺牲自我，全凭你作主了。”后又转向荣妃，说：“事实上上次巴林部的事情虽已经过去，但皇上并没有撤消王凌宵的封号，单单不提皇上认她为义女之事，就她本身而言，她可是山东府伊王玉清之女，虽为汉族，但按照满族的规矩来讲也是位格格，她有义务为大清贡献出她自己，这一次如果凤仪不嫁，她必须嫁。”

王凌宵听了，不由的打了个激凌，浑身只觉得冷嗖嗖的。

“公主，您没事吧？”心铭俯下身问她。

王凌宵摇摇头，手抚着太阳穴，娴妃看到，不由关心的问：“仪儿，是不是不舒服啊，如果是就回去休息吧。”

德妃一见，基于明日她担有大任，也不好为难，于是便很大度，一副长辈的口吻，和蔼的说：“如果不舒服就回去吧。”

王凌宵看了娴妃一眼，娴妃向她点点头，又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众嫔妃，见众嫔妃都没有为难之意，王凌宵站起身，后退一步，向各位娘娘鞠了鞠身：“那凤仪先走一步，各位娘娘自便。”说完，便转身出了永和宫。

见王凌宵出了门，后面传来低低的议论声。

“你说这王凌宵也真的是有本事，竟然由秀女变成养公主，现在又要去联姻…”

心铭听到，看了王凌宵一眼，这一看吃惊不少，刚一踏出宫门，王凌宵原本凤仪的脸竟然变了回来。

“凌宵公主，那些妃子的话您别放在心上。”

王凌宵轻轻叹了口气说：“要我怎能不放在心上，她们说的也没错，这联姻的事情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不嫁，凤仪不嫁，总不能让才一岁的荣歌嫁？”

不知不觉的，王凌宵竟然走回了漱芳斋，等心铭提醒的时候，她已经到了宫门口，远远的，便看到院子里一个男子背着手站着，他背对着她，王凌宵眯眸，踏进门槛，男子回头。

“大皇子？”

“胤禔？”

心铭和王凌宵同时惊呼。

胤禔笑着走到王凌宵面前，“看到屋内空空如也，还以为你已经离宫嫁人了呢。”虽是玩笑，王凌宵却觉得一点都不好笑。

她听到胤禔如是说，难过的转过身去，心铭也愁眉不展。

胤禔更是奇怪，在心铭那里得不到答案，只好亲自询问王凌宵，不想不等他开口，王凌宵便转过头来，关心的问：“胤禔哥哥无碍吧？”

胤禔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你担心我？”

王凌宵抽出手，背对着他不讲话。

胤禔说：“这次幸好有个白面书生及时搭救我，否则我还真不知被带到何处去呢。”

王凌宵开心的转过身来，看到胤禔狐疑的脸才不觉闭了嘴，刚到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他不想让他误会她喜欢他，他让师兄前去救他也只是因为义气和他是大皇子的原因，不是因为所谓的爱情。

“凤仪妹妹的身体不适，我搬去了她宫里，教习她功夫强身健体，已经不住漱芳斋了。”

胤禔失望的点头，他还以为她要对他说些什么呢，或者一诉衷肠。

“好，那我下次有事的话去凤凰殿找你，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说着，便转身。

“你最好不要去找我了。”王凌宵冲着他身后低喊。

胤禔转过身，皱眉，满是疑问的看着王凌宵。

王凌宵看到他俊秀的脸，竟然有些心软，狠不下心来说出更残忍的话来。她侧过身，不敢看他的脸说：“我是说，大家毕竟不是亲兄妹，你常常来，会招人非议。”说罢，她带着心铭走上前，越过他走出漱芳斋。

林子内的小木屋里。

凤仪公主和齐霖正在屋里吃饭，饭桌上摆了三个菜，一盘肉，一盘青菜和一碗青菜肉汤。

外面，漆黑一片。

林子里寂静无声。

突然，远处一两只飞鸟飞向空中，翅膀挥动的声音像是遇到了突然袭击。

齐霖警觉的放下碗筷，走出屋去，看见两匹马向这边缓缓而行。

借着月光，齐霖认出走在前面的，竟是李郁。

那么后面骑在马上，披着蓝色披风，帽子遮住了整张脸的一定是王凌宵。

果然，走近木屋，王凌宵拿下帽子，月光下，那张俏丽的脸竟然美的令人心动。她炯炯的眼神定定的看着齐霖，眼睛转向他的身后。

“小王爷。”李郁翻身下马，两手抱拳，鞠身道。

凤仪听到人声，从屋里走出来，竟看到李郁和王凌宵，她惊讶的用眼神询问王凌宵，王凌宵扬唇，却没有下马的意思。

“凤仪，明日蒙古公主来比舞，这件事你应该比我清楚吧？如果输了，你我就必须有一个嫁去准葛尔，你是愿意跟我回宫还是继续呆在这里，随便你，希望明天比试的时候看到你。”

说完，王凌宵看了眼李郁，调转马头，骑马离去。

李郁忙抱拳，鞠身，跳上马，与王凌宵一起消失在夜色之中。

齐霖转头看向凤仪，凤仪仰头看向他，清澈的眼神里参夹着说不清的杂质，齐霖一手划过她的脸旁，眼神里尽是宠溺。

齐霖回屋拿了剑，吹灭灯，将凤仪抱上马背，然后自己跳上去，两手圈住凤仪的身子，拉住僵绳，两臂用力，调转马头，齐霖双腿一夹马肚，马儿飞快的向皇宫方向跑去。

第二日。

凤凰殿。

王凌宵从东厢房出来，看见凤仪刚好从西厢房走出来，不禁婉尔一笑。

她侧头，示意凌儿将红色舞衣交还凤仪，凌儿会意，拿着舞衣走向心铭。

“这舞衣是德妃娘娘专门为了这次比赛为你量身订做的，我希望这一次你还能像去年一样让蒙古公主提不出任何要求来。”

心铭伸出双手接过舞衣。

凤仪看向王凌宵，轻扬唇角：“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把你卖掉的。”说完，便率先走出凤凰殿。

教马场。

皇上与太后坐在黄罗伞盖之下，德妃坐在皇上身边，周边围了一个帐蓬，用来挡阳光之用，而其他妃嫔则挨品阶坐在一旁，手边的桌子上都摆放着瓜果茶具。

十尺外的空地，两边均摆放着同样高低不同的鼓，一个挨一个的，呈阶梯状，到最高处的那个等于是悬于空中的，除了一边和低一级的鼓有所相连外，另一边都是悬空的。

王凌宵倒抽了口气，拿起茶杯喝起茶来。

“听说了吗？那个蒙古公主好像经过上次的败仗后，还特地学了轻功，看这驾势到最后她肯定不会原路返回的。”身边的一个妃子低声议论。

“那…我们凤仪公主根本不会武啊，那么高跳下来不摔死才怪。”另一个说。

王凌宵放下茶杯，盯着前面穿着红色舞衣的凤仪。

“去年是我学你，今看你学我，一会我们从下到上，踩着鼓点上去，我先上，舞姿动作你得跟我的一模一样，就像去年一样，如果你我先后落下地面，而且舞蹈动作音律不差分毫就算你赢。”说着，穿着蓝色蒙古服的女子得意的讲着规则。

胤礽和胤禔互看了一眼，胤禔看了眼胤礽身旁的齐霖，发现他也拧着眉，有些坐不住。胤禔向胤礽递了个眼色，胤礽侧头看了眼齐霖，一手握拳放在嘴边，低咳了两声，齐霖听到，看着胤礽，点点头。

于是站起身，走到蒙古公主身边：“这个恐怕有些为难？你明知…”

凤仪回头看了眼王凌宵，王凌宵悄悄的点了下头，凤仪转头说：“好，就这么办。”

蒙古公主看向齐霖，眼里满是惊异与得意，片刻后，她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笑得自信，“凤仪公主既然应战，可不要后悔啊，等我赢了，自会提出我的要求。”

说着，她满意的看向齐霖，眼神之中尽是温柔。

凤仪嗔怪的看向齐霖，齐霖看向位置上的王凌宵，有些懊恼，灰头土脸的坐回座位上去。

胤礽，胤禔见凤仪与王凌宵交换眼色才稍稍放下心来，于是安心看比试。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开始吧。”太后对皇上说。

皇上看着两个女孩子走向各自的鼓前，也不由的纳闷，后来看到王凌宵才突然想起，因为凤仪的身体问题他早就批准凤仪学武健体，没想到现在倒派上了用场，于是高兴的对旁边的蒙古王子葛尔丹笑道：“这下可是有点意思。”

葛尔丹附和着点头微笑，看着坐在最后的王凌宵，不由有些纳闷。

于是抱拳问皇上说：“不知那位是哪位公主？”葛尔丹指着坐在最边上的王凌宵，问。

感觉有人指着她，王凌宵的太阳穴有些麻痒，转过头果然看到葛尔丹在对着她笑，王凌宵低头，眼帘垂下，一手放在桌上抚着太阳穴，秀眉轻拧。

身边的庶妃看到，凑过来问她，“你怎么了？”

凌儿也俯下身，不解的看着王凌宵。

王凌宵看了眼凌儿，凌儿转向庶妃道：“娘娘，格格有些不舒服，需要到外面透透气。”

庶妃关心的说：“去吧，记得尽快回来。”

王凌宵站起身，点点头，两手交叠放于右侧，对庶妃微微蹲下行礼，便转身离去。

皇上笑着看王凌宵离去，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他转头对葛尔丹说：“时候不早了，我们开始吧？”

葛尔丹点点头，视线仍跟着王凌宵，直到她走出人群，才看向比试中的两人。

对于葛尔丹，康熙有些郁闷，他两手放在肚子上，对太监点点头。

太监会意，两手满清旗帜交叉胸前，左右手先后向上一挥，“开始。”

于是鼓声擂动。

凤仪站在鼓前，深吸了口气，全神惯注的注视着对面。

只见蒙古公主两手向上舞动，一脚抬起，在鼓的上空扭动了下，腰身轻扭向一旁，屁股向另一边，凹凸有致的身材被蓝色舞衣紧紧的包裹，额前戴着的铜圈吊着的蓝色珠子在她身子的舞动下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阳光的照耀下，珠子发出蓝色的光晕，煞是漂亮，她两手变换着高低位置放于胸前，深吸着气，抬眼看向凤仪公主。

凤仪公主凭着记忆，两手举起，空中划过，右脚抬起，放在鼓上空旋动了下，腰身轻扭向左边，屁股向右，两手灵动，漂亮的在空中划了个半弧，两手一高一低，手指朝下，右手心朝下，左手心朝上，定格动作，整体看起来那样阿娜多姿，她屏着息，抬眼看着蒙古公主的下一步。

蒙古公主轻点脚尖，落于鼓上，随之，另外一只脚弯起，单脚站于鼓上，同时发出一声低沉的声音，配合大鼓的音律，刚好成为其中一个音符，完美配音。

而凤仪也随着她的结束，右脚尖轻点，用力支撑着左腿的微弯曲腾空，左脚尖向下，同时发出低沉的声音，与大鼓相配，也正好成为了大鼓后面相同的另一个配音。

…

王凌宵在人群外，心思却在正在比试的凤仪身上，她虽然幽闲的在仰头看天，耳朵却灵敏的听着人群内的声音，随着一声声鼓音传来，音律从最初的粗矿转为细腻温柔的动听乐曲，连她都听得出作曲人的用心良苦。

“小姐，要不我们回去吧，万一…”凌儿提醒她。

王凌宵点点头，由凌儿扶着走向人群内，回到座位坐下。

“好些了吗？”庶妃关心的问。

王凌宵点头，感激的看了庶妃一眼。

她刚端起茶杯，凤仪脚一踏空，身子向后倾。

王凌宵站起身，茶杯掉在地上，正在这时，齐霖一脚轻点，一个翻转，身子已飞向凤仪那边，等他站起身子的时候，伸出右手，刚好接到落下鼓的凤仪。

看到这情形，康熙身子微靠在桌子上，左手肘放在桌面上，右手心向下紧张的搓着左手心，看着葛尔丹“呵呵”笑道：“意外，意外。”

正在这时，蒙古公主也从最高的鼓上翻身落下，稳稳的站在地上。

葛尔丹看着凤仪公主安全落地，才放下心来，他看着康熙问：“这是不是表示我们准葛尔公主赢了？”

康熙低着头，不安的搓着手，抬眼看了已经坐下的王凌宵一眼，陪着笑脸说：“当然当然。”

齐霖看着凤仪，凤仪委屈的想要落泪，她回头看着走过她身旁的准葛尔公主得意的样子，不由的低下头，不敢看齐霖。

太监正想宣布结果，王凌宵猛的站起，“慢着。”

准葛尔公主刚走到康熙面前，抱拳正想提出要求，不想王凌宵的声音让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到了声音的来源处。

王凌宵踩着平稳的步子走到康熙面前。

“阿玛，”她伸手向前，微向前鞠身。

听到她如此叫，葛尔丹看起康熙，笑得爽朗，“原来真是位公主。”

康熙搓着手，陪笑，转向王凌宵，笑容消失。

“凤仪妹妹号称京城第一舞手，不可能犯下如此错误，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请容儿臣查证后再做定夺。”王凌宵说的诚恳，态度也端正。

康熙这才觉得挽回几分颜面，转向葛尔丹笑着征询对方的意见：“怎样？”

葛尔丹点头。

于是王凌宵轻功一展，灵巧的飞向凤仪身后最高的鼓上，脚尖落下，随着一声清脆的鼓音后，低头却看见鼓沿有一个位置竟然破了一个洞，于是王凌宵翻身下鼓，一手用力向齐霖的方向将鼓推出，齐霖见状，反映灵敏的一手挡在凤仪身前，接过鼓，待鼓接触到手心，另一只手便握住鼓的另一边，鼓便被稳稳的拿在手上。

齐霖拿起鼓，凤仪也侧过头，“鼓沿有破洞。”

王凌宵与齐霖凤仪一起走到康熙面前，将鼓反过来给康熙和葛尔丹看。

康熙伸着脖子，定睛一看，不由“呵呵”笑了起来，对葛尔丹说：“看来我大清的米养人，竟然让这鼓破了个洞。”

葛尔丹看向胞妹，态度也软了下来，“既然两人之前没要求体重，未言明破鼓后的规则，那就算打平了。”

康熙仰头看向太监，笑意浮在脸上。

太监：“大清与蒙古成平手。”

蒙古公主听后，正想分辩，不想被同来的侍卫拉住手腕，她看向他，他对她摇摇头，蒙古公主气愤的甩开侍卫的手，走近康熙。

“既然如此，我们可以比另外的，听说凤仪公主骑射舞琴样样精通，我不敢自不量力，但今日我想要挑战另外一个，如果她输了就要嫁给哥哥。”

康熙搓着手，有些为难的看着葛尔丹和蒙古公主。

“葛尔颜公主要换对手？呵呵…”

葛尔丹看着胞妹，不由黑脸阻止：“尔颜。”

葛尔颜不理会葛尔丹，两手一弓，抬头对康熙说：“皇上，虽然我们之前未想到破鼓后算谁赢，但既然鼓破了，而我的却完好，说明凤仪格格的力道不对，这还不算输？基于哥哥的海量，我才变换对手，不是怕比不过，只是怕再出问题，伤了凤仪格格，才打算增加一局定输赢。”

“可是大家都听到，声音和你的都是一样的，怎么是输？”康熙也开始变脸。

葛尔颜不慌不忙，“如果是这样，就说明有人故意破坏比试，更应该增加一局定输赢。”

康熙被葛尔颜反驳，不得不答应她的要求：“你要换谁？”

葛尔颜回头，指着王凌宵道：“她。”

众人听后，不由一惊。

王凌宵也有些诧异，却没想到蒙古公主如此直接。

葛尔颜看着她笑，对康熙道：“我可以不要聘礼，但我要替哥哥正式向大清求娶这位公主。”

一时间众嫔妃与众大臣议论纷纷，凤仪和齐霖对看了一眼，自是不太惊讶，却没有想到蒙古公主竟然真的想与大清联姻。

凤仪：“阿玛，如果这次蒙古公主若输了，是不是要从此无条件的归顺大清，两族永保和平？”

康熙又是“呵呵”笑着看向葛尔丹，向他确定女儿的提议。

葛尔丹看了眼王凌宵，左手放在桌面上，思虑了一会，然后点点头。

“好，既如此，”康熙转向王凌宵，“凌宵啊，你就陪蒙古公主玩玩？”

王凌宵点头，“是，儿臣遵旨。”

胤礽看了眼胤禔，面色沉重，不由有些担心。

他抬起右手，对身后的太监动动两指，太监低头，附耳过来。

胤礽对着太监的左耳道：“去，检查一下马匹和弓剑，不许再有任何差错。”

太监低声应道：“是。”

胤礽看着太监离去，才稍稍放心。

康熙抬头大声对一旁候命的侍卫说，“备马匹与弓剑，移驾射击场。”

说完，康熙看看太后，站起身，笑着两手背在背后，率先走到前面，后面跟着拿黄罗伞盖的太监，葛尔丹跟在皇上身后，太后，德妃跟在后面，最后是齐霖，凤仪和王凌宵，蒙古公主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