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洪全神色凝重地说道:
“本来,若只是诏安,只要封赏足够,让我等投城新君萧澈,这也不是不能考虑。但我就怕这封赏很难落到我们头上。”
“哦?天王此言何意?”
听到众人的疑问,洪全沉声说道:
“诸位兄弟应当知道,这一次西戎之乱,梁国西境几乎全境陷落,连国都靖康都在一月之内两度被破,国府早已空虚。
梁国东南一线虽保持完整,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及,但东南一线城池中却里有相当一部分被各大世族与外戚集团所控制。
他韦文忠虽然厉害,但在短期之内却根本无法从东南城池中抽得足够的赋税来支持西境的灾后赈济。
向治本是治粟内史,对梁国财政情况更是清楚,所以他才出了一招以贼赃赈灾换取诏安的大赦令。
这大赦令如此设计不可谓不周全,但那向治却没有想到西境会出现我们这种保境安民的平民势力。我们的出现就会让局势变得微妙起来。”
洪全一面说着,他的双眼之中一面闪着阴郁的光芒,道:
“若当初我们真抢了这相城的商旅,现如今不过是交出贼赃用以保命的结局。而向治等人也可收缴到贼赃后凭此贼赃赈济西境多座城池。
我这几天仔细想了想那韦文忠与向治为何会选择相城作为西境之征的第一战。现在想来,可能就是因为那韦文忠与向治想到了,相城作为少数没有陷落于西戎的西境第一坚城,必定集中了战乱时闻讯避难的各国商旅,城内所聚集之财货堪称西境之最。只要能拿下相城,西境大部分城池的赈济款便有着落了。
毕竟,西境大部分城池商道已断,存粮也不多,即便是那些有城防的城池也难以久持。比起攻克城池,也许事后的赈济更为重要。
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没有抢掠那些商旅,这便让韦文忠与向治的贼赃赈灾的策略几乎落了空。一旦少了相城这笔款项,这西境赈灾该又该如何进行呢?
收复失地固然是大功一件,但若收复失地后无力赈济,导致灾民遍地甚至再生民变,城池得而复失!那这西境还不如不收!
若韦文忠想到了这一点,面对我们这些人,他会如何处理呢?”
听到洪全的这番话语,原本还算喧闹的太守府大厅已完全安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坐在洪全身旁的木秀清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
“洪天王,你会不会想的太多了。我觉得,我们只要交出城池,便是大功一件,等候厚赏封爵便是。至于那韦文忠与向治该如何筹措西境赈济款,那是他们的事,和我等又有何关系呢。”
洪全听后,却摇了摇头,道:
“秀清,这事我等不能不想啊,投城与否可关系着我等的身家性命。
至于秀青所说的封爵一事,我觉得也是我等此次投城的一大隐患。”
听到洪全这么一说,木秀清又是一愣道:
“天王此言何意?”
洪全闻言,长叹一声道:
“自大乾一统天下以来,诸侯各国能以平民之身封爵而得善终者,屈指可数。
在爵位制这件事上,天下诸侯、世族大家几乎达成了共识,那便是血统爵位制。
对于世族大家来讲,只要坚持血统制,爵位不对外授予,那便相当于垄断了官位,使得公职只能在世族间流通。这便几乎保证了一个家族的长久延续,长盛不衰。这也让一些世族大家的势力变得越来越强。
这么多年来,也有很多诸侯明主希望用各种方式打破血统封爵,也想以分封新贵族的方式打破旧世族的权力垄断。但所有的努力无一例外地被全体旧世族所抵制,无一能够改革成功。
王权虽然强大,但天下诸王的王权无一不是建立在世族基础之上的强大。若是与全体世族为敌,王权也只能是败退一途。”
说到这里,洪全冷冷地说道:
“更何况,这发布大赦令的梁国新君萧澈不过是韦文忠推上前台的一个傀儡,梁国现如今又是如今这种内忧外患的动荡局势。
面对e这种状况,韦文忠绝不可能失去各大世族的支持!而我们的出现便给他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
听到洪全如此一说,在座的所有人心中都是一动,木秀清本能地说道:
“洪天王,照你的意思,若我方投城,这韦文忠很可能不会封赏我等?”
洪全闻言,双眼微微一眯,道:
“唉。。按照前几日密函中的描述,当日在国宴之上,朝中众臣之所以没有反对这大赦令只是因为这大赦令大赦令只谈赦免之事。他们绝没有想到还有我们这种人的存在。
依我之间,我们若现在投城朝廷,最好的结果,便是朝廷赐予我等良田以及数年的免税特权。韦文忠绝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因为我等而硬抗朝中反对封爵平民的世族代表。但这样一来,这西境赈灾款的来源便要另想办法。”
说到这里,洪全却停了下来,不再说话。
一直在等下文的众人见洪全突然停了下来,过了好久也不出言,他们不由催促道:
“洪天王,那最差的结果是什么呢?”
洪全闻言,眉头却紧紧地皱了起来,表情凝重地说道:
“对我们而言,最差的结果无非一死。”
听到洪全的此言,众人纷纷色变,一旁的木秀清更是不可置信地说道:
“我等若是投城,乃是大功一件,不给爵位也就算了,怎会一死,这怎么可能?”
洪全闻言,却是摇摇头,无比认真地说道:
“如果,这向治借我方打开城门投城之机突起兵戈,将我方与城中一众商旅来个瓮中捉鳖,一齐歼灭。那城内所有财货辎重便都是他们的了。”
听到洪全这话,众人无不色变,木秀清更是惊慌道:
“这。。。这怎么可能。。。”
洪全看了看木秀清惊慌的表情,沉声道:
“现在这种时刻,我们一定要设想到各种可能性。
若是平日里,这种事梁军自然很难做到。但现今的局面却很难讲。
毕竟,我等击退西戎,闭城自持已一月有余了。这期间,没有任何人能够踏出城池一步。甚至连朝廷都对相城这一个月的情况一无所知。
若梁军对外宣称,我们于西戎之乱期间杀害了各国商旅并劫掠了他们的货物且拒不投城。那他们来个剿贼赈灾又有什么不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