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了一口香茗,太来子又说道:“当一个朝代足够富饶昌盛的时候,各种思想文化便如雨后春笋般酝酿而生。唐代灿若星河可被称为瑰宝的唐诗流芳百世,各路文人骚客书画典籍,层出不穷,争芳斗艳,都是给后人留下的宝贵遗产。然而真的要分出个高下的话,事实上我大宋才是有史以来最为繁盛的王朝。只看各种民生措施与机构,落实在中原各个角落。鳏寡孤独老有所依,幼有所靠,国泰而民安。单是这一点,便可令历朝历代汗颜。不过也正是因为日子太过安逸,使得国民好孔孟之道,武学却越发势危。观乎自岳飞元帅仙去之后,中原近六十年来没有像样的高手出现,由此可知我大宋武林如何积弱。”
张残听了也是觉得不舒服,所谓武而不文则暴,文而不武则弱。支撑国力的,说白了还是靠武力。没有足够的军事力量,即使坐拥真金白银,那也不过是用作买来消灾用以进贡的。
太来子续道:“还好否极泰来,伴随张将军去边关的这四个人,正是这年轻一辈最有潜力、最出类拔萃的四个人。不过仍需提醒萧老元帅回京之时,必须重兵护航。那么即使诸国的高手倾巢而出,有这四个人贴身保护萧老元帅的安危,绝非难事。”
张残根本没有去担心萧破的安危,反而饶有兴趣地问:“究竟是哪四个青年才俊?”
太来子微笑道:“峨眉派的琴星雅,嵩山派的夜染尘,华山派的荆狼,以及魔教的传天。”
张残闻言立马动容道:“这四个人确实是相当了不起的!”
先人留下的各种传说中,有这么一件近乎于神话的故事。据说在混沌初开的鸿蒙时期,曾经出现过一个天生百脉俱通的前辈。那个时候,仙魔两道不断激战,凡人苦不堪言。直到这位前辈横空出世,力压仙魔,将他们各自赶回仙界和魔界,并且逼他们立下誓言:除非破去这位前辈所创的《焚经诀》,否则绝不容许他们再降临人间。数千年过去了,这个世界再没出现过仙人或者魔徒,而《焚经诀》的大名也流传至今。
不过时至今日,早已经有人对这件家喻户晓的神话传说保持怀疑了。传说这位前辈一共留下两门功法,一曰流光剑法,一曰焚经诀。流光剑法因为洞穿宇宙,威力太大,能发不能收,出则必死,有违天和,被这位前辈自行毁去,彻底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焚经诀虽然顺利保留,但是过去这么久了,也没有人见过此号称有所小成、即可白日飞升的神奇功法。到了今时今日,这个故事,也只能算是一个故事,做不得真。
但是琴星雅,确实是又一个天生百脉俱通的人。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这个姑娘生的花容月貌,倾国倾城。据传凡是见过她的人,都不可避免的饱受着相思之苦。
至于夜染尘,也是天纵奇才,成名之后从未败过。为人所知的,就是他的剑法平平无奇,看上去甚至令人昏昏欲睡。但是就是这样毫不出奇的剑法,却从来未逢敌手。有点武学常识的都知道,能化腐朽为神奇的高手不乏大有人在。而能够化神奇为腐朽的,天下间或许独夜染尘一人。
至于魔教的传天,这个人之所以出名,完全是因为他的师傅是魔教的教主烈震天。
烈震天虽是魔教教主,其人倒是并没有多少恶行,甚少在江湖上走动,真正见过他的人也不多。只知道他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眼高于顶。那种发自骨子里的骄傲,令他看不起当今天下所有英杰。但是唯独传天令他刮目相看,不惜效仿三顾茅庐去收传天为徒。因此,虽然不知道传天的深浅,但是他的大名却早已经因“三顾茅庐”而名扬四海了。
烈震天传天,师徒二人名字中都有一个“天”字,其实这是犯忌讳的事情。或许因为烈震天太过看重传天,也或许魔教的人根本不拘此小节,因此传天也没有拜师之后再次更名。
荆狼的话,前文已经说过,在此不做多表。
张残只是稍微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反问道:“魔教的人居然也愿意和我们正派联手?”
太来子点头道:“倾巢之下岂有完卵,魔教的人也是懂得这么一个道理的。正如张将军所言,中原的天下,只能由中原人自己做主。在众强环伺、水深火热的危机下,烈教主此次也深明大义,责无旁贷,派出了自己的爱徒传天。”
叹了一口气后,太来子又道:“正邪两派史无前例的联手,亦正是要给当今朝廷当头棒喝,因为朝廷中的主和派的软骨头们,希望当今天子处死萧破,以换取金国二十年内不犯我边境的承诺。”
张残自信满满地说:“请师尊放心,萧老元帅绝对不会重蹈岳飞的覆辙!”
太来子讶然地看了张残一眼,也有些摸不准张残从何而来的自信心,但是这个年龄的太来子,早已经失去了任何的好奇心,因此也没有多问。又闲聊了两句后,张残看太来子神情疲惫,便先行告退。
走出殿门,张残惊讶地发现徐凯分毫不动地仍然处于刚才的位置,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一如他刚才目送自己走进殿门内的最后姿态,完全没有任何变化。而若不是刚刚已经见过太来子,张残甚至生出了时光倒流的古怪想法,似乎下一刻,徐凯会重演之前的桥段,重新将自己请入殿中去面见师尊。
然而细细一想,张残又觉得当自己走入殿内的时候,时间仿佛已经定格静止在徐凯的身上,纵然自己再过个十天半月出来,怕对于徐凯来说,也不过是弹指一瞬。
小师弟的修为真的是达到了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境界了!张残暗自心惊。
徐凯却是迎了过来,不疾不徐地说:“张将军会否抽个空去见见小师妹?”
张残毫不犹豫地摇头说:“相见怎如不见!见了也不过是徒增尴尬罢了!”
徐凯点了点头:“张将军确实洒脱!确实,相见怎如不见!所谓的爱情,不过是一时的彼此吸引罢了。男女之间的言行举止本来就南辕北辙,时间久了,难免生变。然而为了一时吸引,却强自糅杂在一起。而为了所谓的在一起,有的甚至还不得不改变自己或者改变对方,偏偏这些改变却毫无意义,真的是人生中最痛苦最可笑的事情了。”
张残笑道:“小师弟居然有这么深刻的感触,看来小师弟勇闯情关已然顺利通过了!”
徐凯点头道:“确实如此!我追求的,是天道,那是另一种令人心动的永恒。男女之间,我之所以去尝试,不过是我的另一种历练和修行罢了!然则当我把实情告诉她的时候,她却胡搅蛮缠,死缠烂打,着实令人烦不胜烦。”
张残哈哈笑道:“怪不得小师弟有如此深的感触!到最后这件事情如何解决了?”
徐凯微笑道:“她以死相逼,要当着我的面自缢。而我自然也成全了她,在那个尤其美丽的明月下,亲眼看着她香消玉殒。”然后徐凯为张残推开房门:“张将军的故居到了。张将军放心,三年来,师兄弟们都自发地为张将军打扫,保证一尘不染。”
张残笑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小师弟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