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子龙前些时候写信,说是交了个好友。”乔阳还搬了个小小的椅子认真的捡着药草,偶尔有治伤、止血效果好的还不忘让陆议也认上一认,张机只当是带了个后辈,若是乔阳说的不对,他便纠正解释几分,也是一片安宁。
乔阳偶尔也会问一问在冀州的经历,可曾受苦可曾委屈,张机一边有感于这份关怀,一边又想笑,为了好生研究众多病症,自己走南闯北的也多了,再说战场之后病人最多,也是一个地方接着一个地方的走,都未曾有过什么事情,冀州虽然也历经争斗,但也只是小打小闹罢了,还有个武艺高强的赵子龙在,自然无事。
听说子龙是芳芷寻来的,闲暇之时,也说说他的消息,春末夏初,子龙带着郡中几多青壮者去投奔了公孙瓒,想要寻个出路,少年性子强悍,有这想法不足为奇,也不断有消息递回来,想来也是无事,这最近的,便是上面说的那一句。
仲景算的上医者仁心,又是长者,见惯了生死,自然愿意人能在年轻力壮之时做能做之事,以免日后不甘。他年轻时因为父母之命、宗族之兴,强忍着脾性在洛阳呆了许多年,如今想来也有些浪费时间的嫌疑,况且天下疑难病症太多,若是早早定心,也能多见无数,多得无数,虽然如今想开了,也难免觉得有些悔意,故而对子龙之作为,言语之中尽是赞许。
偏乔阳也只是手上顿了一顿,又继续挑挑拣拣,想拣出几样做个吃食,给众人都补补身体,听了赵云之事,淡淡的说:“有个好友也是极好的,总比单身在外多了些照顾。”仲景也是如此认为:“子龙自有分寸。”
他有个什么分寸?“咔嚓”一声,手里的药材便被捏成了两半,仔细的把分好的一包一包裹了起来:“芳芷像是比子龙还小上一些吧,倒是操不尽的心,也该跟我老头子学学,没事便出门看看山、看看水,也是好的。”乔阳扯开袖子小心的把选好的药材放了上去,两手平放保持平稳,听了这么一句,忍不住的回口:“先生见了个面色不虞的便走不动道,哪里能去看看山、看看水,得一份好。”
张机赞许:“那些不虞,便是山、亦是水。”乔阳一脸“亦然”的表情,半蹲着嘱咐陆议若是冷了,便去暖和暖和,也看着先生点,不要觉得要想迷人,忘了时间。等到陆议点头,才去了厨房之中。阳光之下,老的还朝着小的眨了眨眼睛:“是不是个操心的命?”少年低头,君之后辈、议之长者,不可议也。
乔阳扇着面前的小炉,火焰慢慢的舔着灰黑色的瓷器,也印着乔阳的眼眸,明明灭灭,她能有什么不明白,能让赵云如此倾心的,大概就是刘玄德吧。若说是有能耐也真是有能耐,即便说是深渊之蛟龙,乔阳也是赞许的,况未来可期,诸侯之中也是个大有所为的,可那又如何呢?
自古龙乃神物,又有名正言顺之言,可谁家神物后边不得跟个虾兵蟹将、鱼从龟相,没准还得有几个拉车的鲸鱼大鲨,说来也是济济一堂,热闹非凡,又自带天子神光,看着也堂皇,既威风又体面,带这个“神”字儿呢?
要是真做了那鲸鲨龟蟹,肯定也被无数人羡慕,要是蟹将龟相也就罢了,好歹也是高管厚禄,要是做了鲸鱼海鲨,外表看着庞大,也能让其他陷在泥里的仰视,但是再庞大也改变不了是个拉车的。随手洒下一把虾米,乔阳拍了拍自己的手,笑的讽刺,找了个勺子搅了几下,慢慢地的透出些鲜味,诱人的很,就是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心里也不得劲,可惜若是不让他吃了这个亏,只怕以后走的也不稳。
搅了半晌,乔阳突然瞪圆了眼睛,什么鱼啊,虾啊,蟹啊的,家里可还住了个在孝期里的人啊,可惜了、可惜了。
最后上桌的却是两份,做饭的心虚的不肯抬头,吃饭的一脸懵懂,小的敏感的瞅着众人、老的了然的啧了一声,可惜吃饭的心里存着事,愣是没觉出来什么不同,和乐极了。
乔阳早早地就已经很少下厨了,即便去,也只是做些简单的、或者是适合小孩子用的,甚少再如此认真仔细的调上一桌药膳,到最后都吃撑了些,一个个排着队在院子里消食,可热闹了。
一老一小的在前面,交流着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两个大的在后面,孙策先开了口:“芳芷,我来的时候看到一个极有趣的事情,枯枝上有个鸟巢,一只大鸟护着好些小鸟,巢里还有块宝石,旁边盘着条蟒蛇、上面有之想占巢鸠鸟,树下有个想要宝石的贪财人,那大鸟顾前便难顾后,此当何为?”
乔阳走了些时候,觉得身上心里都舒服了,就是吃饱了困顿的慌,反应都慢了:“那就练着小鸟会飞了,赶紧换个地方呗,都晓得是枯枝了,还留着做什么,等着摔死啊?”孙策眼中闪过一道复杂,却依旧向前走着,只是暗叹了一句:“可惜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乔阳有些看不上这般作态,又忍不住的出谋划策认真劝着:“搭个窝能有多难,等小鸟都长大了、强壮了,还怕得不来。”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就像是小夕儿总是舍不得这个舍不得那个,每次都搞出一堆无用的东西占着地方,忍不住就带了些训斥:“整日想着些没用的,人还能总向后看不成?”
陆议正向后看,却得了这么句训斥,少年虽然耐得住性子,可那也是在外面,哪能想得有一日竟然被一向如父如母的恩师教训了,难免便隐藏不住,正正的落在了乔阳眼中,连声解释:“并不是说你,我议儿一向是个聪慧的孩子,当然不犯这等错误。”说完自己还仰了仰头,忍下即将出口的哈欠,好困啊。
好端端的为啥要问这样的问题呢?议儿怎么又变得这么敏感,不过一句话而已,便如此反应,难不成是又受了委屈,乔阳简直明媚的忧伤,陆端和啊陆端和,怎么就这么靠不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