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斌书见南烊似乎要对高三学生问话，本想上前制止，但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假装清了清嗓子，但南烊却连余光懒得施舍给他。

一排人站的笔直，像是在接受领导检视般的心虚，南烊的目光在扫过这一排之后，落定在那个所谓的‘老大’身上。

这人叫张擎，就是当时在食堂和卫一鸣说话的，也是从他嘴里方壁才得知了林一长期被校园暴力的苗头。

南烊问话不像孙斌书那么啰嗦，简洁明了的直中要害，“你打过林一吗？”

张擎很想摇头否认，但一旦与南烊视线相对，他好像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脑袋和嘴了，什么大实话都一咕噜往冒。

“打过啊，那小子长得娘们唧唧的，老子看不惯他，正好缺个练手的，就拿他来试试咯。”

张擎说完，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大胆，而在他身边的小伙伴们，早就在心里骂街了。

“怎么打的？持续了多久？他反抗过吗？”南烊追问。

张擎一声哼笑，“就往死里揍呗，反正那怂包又不敢告诉老师，他家又穷又没钱，能来成涪都是走了狗屎运，他要敢反抗我就接着打，打老实了就学乖了。”

“除了林一，你们还打过别的学生吗？”南烊祖宗要开始搞事了。

“这不废话嘛，反正看谁不顺眼我就打谁，我爸在局子里有人，我怕啥啊？高一高二高三的都不敢惹我，我就是成涪的老大！”

张擎嚣张的嚷嚷，孙斌书的眼珠子都快被他给气瞎了。

“恩，那你们为什么会和方壁打起来？也看他不顺眼吗？”

“喏，卫一鸣那小子说只要我帮他出气，就给我票子买烟，不赚白不赚啊。”

“买烟？成涪允许学生抽烟吗？”南烊似笑非笑。

“当然不许啊，我们都是买了烟去宿舍后面或者厕所偷偷的抽，不过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写检讨嘛，老子都写了不下二十份儿了，还怕这个？”

“除了抽烟，你们还干了哪些学校禁止的事呢？”

张擎这回没立刻作答，可能是干的太多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说哪件，而他身边一众兄弟已经生无可恋，默默在心底呐喊：大哥求你闭嘴吧！

但张擎视若无睹，沉默片刻后一拍脑门，炫耀似得跟南烊坦白道：“喝酒、打架、夜不归宿、逃课、打老师这些都干过，还有谈恋爱，我都玩儿了好几个了。”

张擎引以为傲的种种当下都成了他洗不白的桩桩罪名，甚至可能还有更多。

南烊问完了话，转身面朝孙斌书，而后者此刻的神情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双唇都抿成了一条惨白的直线。

南烊没有明说，丢给孙斌书一个眼色：该说的都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孙斌书整理了一下情绪，深吸好几口气来抚平自己的震怒，大事化小的可能已经被张擎自己给堵死了，现在这种局面，为了成涪的颜面和名誉，他身为校长实在不得不以儆效尤，开除张擎。

‘开除’二字对临近毕业的高三生来说无异于死亡通知，即便如张擎般狂妄自大，也被这两个字当头棒喝，不知所措了。

其他凡是涉及此事的情节严重者也予以开除处分，情节较轻者且认错态度较好的予以记大过处分，全校通报。

孙斌书当即就让刘承予拟好了处分通告并在下课时贴到学校公告墙，今天放学时再通过广播向全校同学，引起他人重视，维护好成涪的校风校纪。

处分的通告单是方壁看着刘承予打出来的，上面明晃晃的‘开除’二字无比清晰的映在他的眼底，好像比打架打赢了还要更让他痛快，舒坦！

“校长，还有一个人，也需要被处分。”

在孙斌书做出处理结果之后，南烊忽然开口提醒他道。

“还有谁？”

“方壁，滋事打架，难道不应该被处分吗？”南烊语气严肃，显然不是开玩笑。

孙斌书愣了两秒，没料到方壁家长会这么铁面无私，倒是让他这个做校长的显得马虎了。

“刘老师，再下一个通知，高一三班学生方壁予以警告处分，检讨不得低于两千字，下周一上学之前务必交到你办公室。”

同样被冠以处分的方壁敢怒不敢言，眼睁睁看着刘承予在处分单上打下自己的名字，心情复杂。

南烊得到了较为满意的结果，相当愉快的跟孙斌书道了别，领着方壁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刘承予拿着处分通知先带林一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他这个班主任当得确实不称值，只好在事后多做做林一的心理问题，尽量别让这件事影响到他今后的学习和生活。

南烊和方壁这俩叔侄也终于有了单独相处的空档，但两人似乎都不太情愿，表情是如出一辙的嫌弃。

“是白祭让你来的吗？”方壁下楼梯的时候忍不住了。

“乖侄儿，当然是叔叔自己要来的，我这么努力，你看不出来吗？”南烊仍以长辈自居，即便他这个叔叔比方壁大了几千岁。

“让校长给自己侄子记处分的，您还真是万里挑一的好叔叔啊。”方壁记仇，趁机怼了南烊一回。

南烊嘴边浮笑，“是不是比打架打输了还难受？”

方壁下楼的脚步一滞，似乎心事被人说中，尴尬的偏开了目光。

“比起打架的胜负之分，这种方式难道不是更加大快人心吗？”

南烊看似随口一问，但其中道理却胜千言万语，方壁眼色闪了闪，好像确实如此。

“对了，菟菟呢？”快到校门口的时候，南烊才想起还有只兔子也在成涪。

方壁耸耸肩，无奈道：“不知道，她中午去了食堂，被我带回教室睡了会儿，然后又跑了。”

南烊微微蹙眉，脚步硬生生折返回校内，同时还不忘冲身后预备跟他一起的方壁道：“回去上课，我会带菟菟回去。”

“可是白祭不是让她看着我直到放学吗？”

“不用了。”南烊脱口道，“我会跟小白说明的，只要你乖乖上课，今后都不会再有生肖跟着你，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

“那好吧。”方壁点点头，虽然南烊在他心目中依旧以‘老贼羊’为代称，但不可否认，他对南烊还是产生了那么几丝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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