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声无息的穿过风铃谷,像一个少女悄无声息的拂过自己的秀发,和被战火吞噬过的土地不同,风铃谷像一滴纯净的眼泪般镶嵌在大地上一样。人最开始的眼泪都是干净的,只不过在经历了种种之后,眼睛看过了太多尔虞我诈的污秽,看过了太多生死离别,看过了太多的背信弃义后,以至于流下的眼泪也显得精明而虚伪。不仅眼泪,笑容亦是如此。
灵智带着他的百人大军一路杀奔风铃谷而来,由于灵智在战斗中的出色表现,他成了这支侦查小队的最高领导人,先不说升了官,上面居然还给了他们一点钱作为活动经费,灵智觉得自己的春天来了。根据上面“简单侦查”的指示,他们把这次侦查活动定义为野游。当然,他们并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三千敌军,想必他们这场野游将会变得无比刺激又无比的血腥。
一路上,灵智和阿河还有几个刚刚认识的战友谈笑风生,他们的野游旅行团在走了将近一天一夜终于抵达了风铃谷,对于这次公费旅游,灵智和他的部下表示十分开心,作为一群资深的穷逼和贫苦劳动人民,不花钱的东西就代表着好东西,灵智对这种不用干活就能拿到钱的活动向来是求之不得。
在谷边休息外加野餐后,灵智和他的大军以散步的速度进入了风铃谷。这支抱着旅游心态来侦查的小队并没有注意到在谷上,已经有一双双锐利冰冷又愤怒的眼睛注视着他们。灵智和他的部队刚散漫的走到谷中间,突然,一阵箭雨向他们射来!队伍中有人瞬间中箭倒下,在灵智和其他人错愕之际紧,正前方又杀出一队人马,而这队人马的目的显然是要灵智他们的命。面对前面黑压压的敌军和漫天的箭矢,灵智大吼一声:“中埋伏了,快撤!”他一面砍倒冲上来的敌人,一面指挥众人后退,众人在慌乱迎战中退向谷的出口。灵智突然听到最后面的喊道:“不好,后面也有敌军!”灵智心中一惊,回想着这次侦查的情报公文,心中呐喊道:“请报上说不是说没有敌军么?情报上不是只说这次是单纯的侦查么?上级不是说这次任务没有危险么?”越来越多的敌军打断了他的思路。伴随灵智一次次的斩杀敌军,像第一次上战场那样,那种杀人的快感在此涌上心头,这次更为强烈,快感也更加清晰,背上的那个印记也更加灼热。灵智在不断的攫取着敌军的生命中,大脑再次变得无意识,再次被那种难以言表的快感占领,身体由这种快感支配着不断厮杀。
风铃谷如人间炼狱般,到处是鲜血和残躯,伴随着哀嚎和怒吼,夹杂着金属撞击的声音和躯体被撕裂的脆响。不知道战斗持续了多久,吹过谷中的风,都能带出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灵智不知过了多久醒了过来,他只记得他们在谷中遭遇到了伏击,再往后就记不得了,他问自己:“我是死了么?莫非这就是地狱?”他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干净简单的茅草屋内,旁边还有一个年纪相仿的漂亮女孩在背对着他忙着什么,他心中暗自说道:孟婆不是个老太婆么?怎么是个年轻的小姑娘,看来师傅是骗人的。在灵智胡思乱想之际,那个小姑娘突然转过身来见他醒了,便开心的大声叫到:“爷爷,他醒了!快来啊!快来看啊!”灵智心想我又不是什么珍奇动物,有啥好看的?哎对了,爷爷又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
这时,只见一个白胡子老头缓缓走进屋来,那老头身材不高,一大把年纪又胖又矮,衣着朴素,一副乡下老农的样子,但是细细看来,倒是有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那老头笑眯眯的冲着小姑娘说:“我老了,但是还没聋呐,他醒了?我看看。”说着转向灵智,拿过他的手把脉。那老头依旧笑眯眯自言自语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黄天不负我,看来是真的,不错,不错。”见灵智一副迫不及待想问他的样子,那老头忙摆手说:“不急不急,等你完全恢复了,我再告诉你。”说罢就走了。临出门时,他意味深长的回头看了灵智一眼,灵智从老头的眼神中,读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一个人得到了了不起的旷世珍宝。他心中暗想:那老头说是真的,什么真的?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接下来的几日,在少女和老头的细心照料下,灵智很快就恢复了,在此期间,他得知了那两个人的身份,那个老头是个云游的修为者,叫云松真人,那个女孩是他收养的孙女,叫邬茵铃。这爷孙俩四处云游正好到风铃谷附近,见谷中大战便躲在一旁,战后见灵智还活着,就把他救了回来,至今灵智已经昏睡两天有余了。
此后灵智在此养伤,顺便打听了祖孙二人的来历。云松真人似乎原来是个顶厉害的修为者,但是不知什么缘故功力大减。邬茵铃好像来自南疆,无依无靠,多年来一直和云松真人相依为命,云游四海,两人一边躲避战乱,一边随遇而安。除了对二人的救命之恩外,灵智对云松真人不太感冒,但是对银铃却大献殷勤,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处男来说,这种眉清目秀、面容姣好的女孩子,对灵智而言就是极大的诱惑,况且银铃似乎也不讨厌灵智。
居住多日后,灵智思来想去,觉得在此也不是长久办法,更何况要向大本营通告情况,要不和他一起的战友岂不是死不瞑目,故决定告辞二人回到军营去。云松真人见他要走,悠悠的说道:“灵智,你要走我不拦你,但是作为败军之将,又多日未归,你回去不怕受到军法处置么?”灵智一激灵,想想也是,又想到只有自己活了下来,心中不免戚戚然,便道:“那依真人所见,我该如何?”云松真人道:“我你这次来风铃谷就有蹊跷,你当时率兵百人,被近三千人围攻,那三千人明显是有备而来,你看看和你当时在军营中得到任务的情报文书,情况一致么?”灵智心中起疑:敌军明显是伏击已久,并且三千人伏击一百人,这也不合乎情理,和战前文书完全不一样。见灵智不语,云松真人缓缓道:“不如你先和我们住几日,老夫军队中有几个朋友,给你打探打探后再做决定不迟,你看如何啊?”灵智见事已至此,便只能同意。
灵智在山中茅舍中住下,云松真人前去打探消息,在和银铃独自相处的几日,灵智仿佛再回到了封山寺的那段清幽静谧的生活,不同的是,和银铃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在一起,比和空能在一起有意思多了。一月有余,云松真人回到了茅舍,他见灵智后一言不发,在灵智紧急催问下,他长叹一口气,说道:“灵智啊,你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灵智大惑不解,连忙否认,云松真人喝了一口茶道:“你这次出击风铃谷,敌军早就知道,做好了部署就等着你们,消息是从你们那通报给敌军的。”灵智急道:“怎么可能?!这么做有对他什么好处?我初来军营,怎么可能得罪什么人?!”云松真人斜眼看他,道:“你知不知道苏可卿?”突然,灵智脑中轰的一声,当日在中军大帐中的一幕浮于眼前,苏可卿无礼又略带嫉恨的神情,他开始察觉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灵智青筋暴起,一股愤怒充斥了全身,云松真人见状,一字一句缓缓说道:“你抢了苏可卿的风头,那苏可卿是刻薄之人,他爹苏寒又指望他能建功立业以在朱温那得些好处,不管从哪方面讲,这苏可卿和苏寒能让你活命?”
灵智双眼猩红,一股寒意贯彻全身,随之而来的就是难以压抑的怒火,他恨不得将苏家父子碎尸万段、生吞活剥,一股浓浓的杀意在灵智心中游走。灵智眼睛充血,双拳紧握,青筋暴起,他想起了和阿河,想起了和他从小到大的历历场景,想起了出征前战友的嬉笑,想起了风铃谷惨剧中那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如今,他们已经再也回不来了,往日的音容笑貌浮现在他的脑海,如今只剩他一人,他想哭,可是哭不出来,他恨苏家父子,但是没有想到,代价竟然是九十九条人命。
云松真人见因为暴怒无声的灵智,试探的问道:“灵智,你有什么打算么?”灵智回过神来,瞪着猩红的双眼,咬着牙挤出两个字来:“报仇!”云松真人见状道:“那苏家父子位高权重,更兼苏可卿又是修为高手,你能怎么报仇?”灵智不语,云松真人沉默半响继续道:“你当真想报仇?”灵智凄然道:“苏寒陷我至此,枉死多人,此仇岂有不抱之理,可是,以苏家父子的实力,我。。。实在是难啊!”
云松真人见状,舒了一口气,轻悠悠但是庄重的说道:“那我来做你的师傅吧!”灵智诧异:“你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怕得罪苏家父子?况且你现在修为薄弱,又怎么教我?”云松目视远方,略有动容道:“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我四处云游所见皆是战火疮痍。朱温残暴不仁,苏家父子助纣为虐,本应杀之!我帮你,是为天下苍生。至于我现在修为大减,怎么教你嘛。。。”云松真人回头望着灵智轻松说道:“好的修为者不等于一个教你修为的好老师,虽说我现在已经不是一个绝顶厉害的修为者,但是凭我的经历,我是将会是一个绝顶厉害的老师。对于这一点,你一定要相信我,或者说,现在的你只能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