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开平二十六年。
丞相夫人莫听雨旧疾复发,逝。
大魏开平二十六年。
十三岁的顾长安远走北疆。
也同样是在大魏开平二十六年,那个曾经三岁能诵千字文,五岁七步能成诗的顾长欢,永远的,消失在丧母的那个雨夜。
……
往事如带疤的伤口,忆一回,便撕一次,鲜血淋漓。也唯有那种痛,能无时无刻提醒着自己还活在这个世上。
长欢睁开眼打量着眼前之人。
自母亲死后,她再也没有见到过顾长诀。听说,他被送到了岐山,入了歧阳派,拜在玉许真人门下。
天下武学,尽在岐阳。有个丞相爹做后台,拜入天下第一大派,自是不费任何吹灰之力!
只是不知顾清和突然将他召回又有何图谋!
……
在长欢打量着顾长诀的时候,顾长诀也在打量着她。
她长大了。
从前的那只糯米小团子,长成了如今婷婷玉立的少女,五官虽还难掩稚嫩,可是眉眼如画,清丽柔美。
一双剪水秋瞳盈盈波光,不知以后会漾着何等风情!
也不知以后谁会有幸被她看在眼里!
七年前的那个雨夜,小小的她全身湿透倒在雨地里,他上前抱起她。
靠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犹如小兽。却一口咬在他肩上,软软的嗓音恨恨地说道:
“顾长诀,你为什么不去死呢?”
是啊,为什么不去死呢,害死了那么多人,自己却还要苟且地活着,活着。
……
“好了,走吧!”顾清和看了呆愣着的两人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并未对长欢的迟来而过多追究。
……
马车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山路蜿蜒而上,顾长欢毫无形象地坐在车板上,充满怨念的盯着对面坐着的顾清和。
……
一个时辰前,丞相府外。
“好了,走吧!”顾清和看了两人说到。
“不过~”
不过什么!
“穿成这样可不行!”
“为什么不行?”顾长欢愤怒地看向顾清和。
顾清和打量着眼前的小姑脸,一袭淡黄裙衫穿在身上,灵动俏丽,头上用同色丝带松松地绑了一个髻。眉眼依稀有着自己和听雨的影子。
好,哪有什么不好呢。只是太惹眼了。
“凌霄,带你家小姐进去,把我给她准备的东西换上!”
……
然后,然后,自己就成了这样副鬼样子!
一身褐色粗布衫,一双黑色布鞋,头上梳了个男子发髻。
黛眉被特质颜料涂的粗黑,还耷拉下去。瓷白皮肤变得蜡黄,嘴角还粘了颗大黑痣。整个人透出一种我很猥琐,我从来不干好事儿的味道!(︶︿︶)
长欢伸出手:
“连手都是这样!”
“你到底给我抹了什么!”,为什么自己学医多年都无法可解。
''想解,可没那么容易!''给她用的可是听雨当年留下来的,女子闯荡江湖之必备法宝。还是太嫩啊!想到这里顾清和得意地眯起了狭长的眼睛。
看着他上挑的眼角,长欢越想越怒!欺负自己不会武,人多欺负人少!
禽兽啊!
''嗷呜''一声从地上弹起,长欢扑向对面坐着的顾清和,想把刚才在地上偷偷抓的污泥抹在他脸上。
却被坐在一旁的顾长诀一把拉住。
“三妹,不可对父亲无礼!”顾长诀声音清冽地道!
三你妹啊,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生了你这样的二哥!
啊呸!是我可不记得我娘什么时候生了你这样的二哥!
想着,灵机一动!小手一挥!把污泥抹在了顾长诀脸上。
“顾长欢!!”顾清和终于怒了!
长欢站起身来,坐在长诀对面的位子上,似乎才反应过来,惊呼道:
“哎呀!二哥,你走路莫不是头朝地的呀!瞧你一脸的泥!来,妹妹给你擦擦!”说着慢慢的从怀里掏出一条皱巴巴的小手帕。
动作十分缓慢,神情十分不舍!
如果不是上面还沾着可疑的污迹的话!
长诀也许会觉得这是一条好手帕!
“三妹多谢,不用!”长诀淡淡开口!
“哦!”然后迅速塞了回去!
……
长诀看向顾清和,顾清和一点头,便纵身跳下了马车,很快,消失不见!
长欢只觉无趣的很,身体一松,躺在了身下小榻上,双眼一闭,不一会儿就响起了清浅的呼吸声。
顾清和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