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飞雪里,身披黑色大氅的青年,身姿挺拔,如冬雪里压不到的青竹,坚韧而孤冷。
慢慢的行走在雪地里。轻轻的推开了桐欢院的门。
暖气氤氲的室内。长诀一面将手中梅花插在桌上玉瓶里,一面轻轻说道,声音温和的似乎怕吓到床上那抹娇小的人影:
“等栀子花开的时候我再给你摘来放在屋里,不过,我还是希望到时你能自己去。”
一个月了,长欢还未醒来。相府上下也笼罩在一层雾霾当中。顾清和和顾长安每天愁的眉头能夹死蚊子。
鸿蒙寺的方丈说,长欢魂魄不稳,在身体受重创之下出现游离。至于多久会醒,只能靠自己的造化了。
可是不管多久,自己都不会放弃。
走过去握住长欢的手,昏迷了一个月长欢瘦削了很多,手上的经脉一根根凸起,长诀心疼的放在唇边轻轻一吻,不舍地道:
“欢儿,等我!”
说罢,为长欢掖好被子,转身带上了房门离开。
只余桌上梅花轻轻摇曳,绽放清冷香气,提醒着刚才有人来过。
……
院子里,顾清和站在雪地里,任漫天飞雪洋洋洒洒地落在头上。往日俊美的眉目似乎苍老了许多。
望着眼前神色坚定的长诀,叹了口气:
“决定好了?”
长诀衣袍一撩,重重跪在雪地里,向顾清和恭敬地磕了三个头,神色坚定地答到:
“是!”
“准备了这么久,也是时候了。欢儿的事……你无需自责,她与董家少爷早在两年前结下了仇。”
“那日刺杀,我一直没有问过你。你胸前伤口,是欢儿所为吧!”顾清和无奈道。
“不怨欢儿,终归是因为我,才害的……”
“玦儿!”顾清和打断了他的话,沉重的声音缓缓响起:
“此事……你无需背负在你一人身上。”
若论有错,错的也是自己一人而已。若是当年自己知道听雨的身体情况,是不是会另寻它径救宁妃母子;若是当年及时和听雨解释清楚,会不会这如今一切都会有所不同。自己口口声声爱她,可最后断送她性命的也是他。
可是当下。
“如今家不家国不国,你我之恨,唯有董氏一族的鲜血方可洗之!”说到最后狭长眼眸一闪,望向皇宫方向,杀气涌动。
“是!唯董氏一族鲜血方可洗之!”声音沉稳决绝,如出鞘利剑,一往无回。
……
大魏开平三十三年冬
相府二公子顾长诀以天子密使身份持圣旨秘密赶赴各地,联络各地诸侯。
旨上命各路诸侯发兵勤王,并许永无更替之世袭爵位。
开平三十四年春。
帝后太庙祭天。万民瞩目之下,端帝被刺客所伤,箭头赫然带有董家特有倒钩标志。
顾清和等老臣跪地长叹悲呼:“臣等无能!愧对大魏先祖!无力保护陛下!”
当晚皇族宗亲长跪永寿宫前,要求太后于后宫颐养天年,还政于端帝。
季然等寒门士子联合万民上书,并于长德门前静坐,要求治董家意欲谋反大不敬之罪。
紧接着董家各地商铺酒楼无故起火,各路货物无故被劫。
董皇后残害皇帝子嗣,董太后以紫河车进补,董奎喜好**、残杀幼女的丑事也被宣扬出来,一时间大街小巷传的沸沸扬扬。
董奎气地砍烂了书案,摔了无数杯盏,一时间董府上下人人自危。如果要刺杀端帝又怎么会蠢到用带有董家标识的箭!
面对如此明目张胆的陷害,董奎无能为力,难以辩白。直接于长德门外放箭射杀士子平民,将一干皇室宗亲都下了大狱。
并将端帝囚于宫中,成孤立无援之势。
天下大惊!
各路诸侯打着灭贼旗号纷纷向帝京涌来。
开平三十四年三月
顾长诀率通州司马陆元洪领兵两万,乔装秘密赶往洛京。并于背后悄无声息地切断了董家与外地的联系。
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了皇宫。
在长德门巨大的广场上,手持端帝密旨,宁妃信物,并有宁妃在世时贴身老宫人和顾清和之证言。以宁妃之子的身份,细数当年董太后如何诬陷宁妃与人通奸,实则意欲残杀皇嗣的恶行。
可怜宁妃有孕,还来不及与心爱之人分享喜悦,就被灌下毒酒!在玉凝宫漫天妖火之下,在用玉凝宫上下五十三人性命做祭之下仓惶逃出!
勉力撑到生下皇子,却还来不急看一眼,便撒手人寰,香消玉殒!
可怜唐国公失女之痛!
可怜年幼皇子失母之痛,流落民间之苦!
声声悲恸,字字血泪。
董奎见状恨的咬牙切齿。手一挥,一声令下,当即董家兵马就与长诀所带人马混战到了一起。
喊杀声不绝于耳,那一场厮杀持续了三天三夜。鲜血染红了广场上的青石板,血顺着缝隙蜿蜒出一条条刺目猩红的痕迹。血肉翻飞,一时间血流漂杵,积骨成山。
长诀拿剑的手隐隐颤抖,衣袍濡湿,黑色长靴被血液浸透。在众人将要不敌之时,各路诸侯终于赶到,将董家兵马斩杀殆尽。
董奎狗急跳墙,竟命人将端帝押上城楼,用以要挟。高声喝骂之际不防竟被背后之人捅了冷剑。
顾长安以禁军副统领的身份,潜伏于宫禁。明面上受制于董家,手无实权,暗中慢慢以各种手段收服着禁军。
起事之际,便悄无声息杀了一直以来用董家身份压制他的禁军统领。禁军早已倒戈,才能在董奎不察之际杀了他。
董奎手下人见董奎已死,哪里还敢反抗,纷纷缴械投降。
当即长诀领人冲入宫中。宫禁已被顾长安控制,所以并未遇到任何阻碍。
永寿宫中。
年纪老迈,但眉眼依旧凌厉精明的董太后看着领兵而来之人,仰天长叹:
“百密终有一疏啊!到最后竟然让宁妃那个贱人逃掉了!”
长诀看着这个名义上是自己祖母的老妇人,神色复杂。
因为她母亲仓惶逃宫,英年而逝;因为她自己流于民间,为了掩护自己行踪又牺牲了多少无辜之人;因为她,自己托庇于顾家,害死了长欢的母亲。
因为她,长欢恨了自己这么多年,甚至最后不惜与自己同归于尽!
思及此,眸光一寒,一抬手,冰冷无情地吩咐到:
“送太后、皇后入天牢,与董家人团聚!”
董皇后难以相信,为什么如日中天的董家说倒就倒?更不明白自己恨之入骨的宁妃为什么没有死,还在宫外产下皇子?
更不明白,自己想了念了那人这么多年,可到头来郎心似铁一场空!
不由恨声大叫,神色癫狂,不停挣扎道:
“陛下,陛下,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我不甘心!不甘心啊!宁妃那贱人有什么好?生前夺走了陛下的宠爱,死了竟也能让她的孽种回来复仇!”
满头珠翠落地,云鬓散乱,脸上的精致的妆容花的青一块紫一块。哪里还有一国之母的样子,活脱脱的市井泼妇。
长诀神情漠然地看了她一眼,手缓缓拂上剑柄:
“你再试着辱我和我母妃一句,我便在你董家人身上多凌迟一刀”
一旁的董太后见状,恨铁不成钢地道:
“皇后!输了什么也不要输了我董氏一族的尊严!”
呵!尊严么?身后长诀讽刺一笑:
让你董氏一族生不如死,将受你董氏所害百倍千倍还之,不知你是否还维持得了你董家一族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