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如流水。

一切开始的如此美好，相伴却如此短暂，而结束的……如此仓促。

大魏开平三十六年冬。

在董氏一族长年欺压下，身体孱弱的端帝终于在洛京的漫天飞雪里，乾盛宫的龙榻上闭上了眼睛。

大魏开平三十七年春。

沐玦登基，号乾昭帝，改年号长焕。

纳丞相之女顾长欢为后。

长焕二年，中宫有孕。

同年，丞相被告私造龙袍意欲谋反，相府全家被抄。

丞相与顾长安发配边疆为马奴，左沉愉与两个孩子被送进了教坊。

同年，帝纳上柱国将军之女陆欣燃为贵妃。

同年，皇后顾长欢被幽禁于凤栖宫。

……

往事纷至沓来，在沐玦脑海中不停闪现。

飞扑过去的瞬间只来的及抓住长欢一片衣角。心碎欲裂。

“长欢～”

便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跃下了摘星楼。

苏忠贤等人赶到摘星楼下的时候，只看到浑身湿透，身上还冒着碧波潭寒气的沐玦抱着已经气绝了的皇后木然坐在岸边。众人跪地悲呼：

“陛～下！”

沐玦看着怀里的人儿，似是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手哆嗦地拂上长欢冰冷的脸庞，着急唤道：

“欢儿！欢儿！不要睡了，不要睡了好不好？你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怀中之人任他怎么呼喊都没有了声音，沐玦的心仿佛被碧波潭的水冰封，而后裂开化作万千碎片。不甘心地咆哮：

“顾长欢！顾长欢！你说过的你说过会陪我一辈子……你怎么可以食言……你说过的……怎么可以？”

似乎明白怀中之人已经死了的事实，沐玦再也忍不住吻着长欢冰凉的发顶呜咽出声：

“你说过会永远陪着二哥的，你怎么可以耍赖……欢儿不要调皮了！二哥没有你真的没有办法活……”

闭目抬头，一行泪顺着沐玦的眼角滑下。

老天！为你为何如此残忍？

我们好不容易跨过重重磨难走到了一起！沐玦终于不再是孤家寡人一个。可今日你夺我一生所爱，沐玦生不如死！

老天！你何其残忍？

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痛沐玦仰天长啸：

“啊～啊～”

声音孤独而凄凉，犹如暗夜森林里失去伴侣的猛兽。

内力四溢，碧波潭水被激散飞溅，跪在岸边的众人不敢躲藏，只得硬生生受着。

水波平息了后，身穿狐裘的陆欣燃慢慢走了过来，忐忑的地行到沐玦跟前，声音娇丽：

“陛下！姐姐她怎么了！”

沐玦抬起头来，猩红的双眼没有丝毫温度，邪魅一笑：

“皇后薨了，贵妃陪葬可好？”

双膝一软，陆欣燃跪在水花溅湿的地上，忍住腿间传来的寒意，颤颤巍巍地说道：

“陛下……陛下您说笑了！姐姐的死……跟臣妾没有关系！”

“哦？是嘛？”

沐玦轻轻地抱起长欢，走到陆欣燃身边，看着她如同看着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语气犹如碧波潭的水不带一丝温度：

“说吧？给朕下药操控朕的神志，是你出的主意？还是你爹的主意？”

陆欣燃如遭雷击，一脸柔弱娇媚的表情难以维持瞬间崩塌：

“陛……陛下，您……在说什么？您冤枉臣妾了？”

“呵！”

沐玦讽刺一笑。

“不要再装了，朕什么都想起来了！”

“当年，朕早已察觉，只是这药太过于霸道还未等着朕找到解法便已失控！”

“陆欣燃！朕会让你们陆家后悔来这世上走一遭！”

看着长欢泛着死气的脸，和垂下去的手，沐玦的心下悲痛，爱怜地说道：

“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过你的人，包括……我自己。”

“不！”

陆欣燃抓住沐玦的衣摆，大声哀求：

“陛下！您不可以这样对臣妾！当年自从在大雨里见到陛下第一眼开始，臣妾就再也忘不了陛下！顾长欢她有哪里好？若是她心里有陛下又不怎会看不出陛下的异常？”

“陛下和臣妾在一起明明很开心，陛下宠幸臣妾的时候说过会一辈子对臣妾好的！”

仿佛听到什么肮脏之言，沐玦心下作呕，一脚将她踹开。对着跪在地上的苏忠贤吩咐到：

“去告诉国丈，说是贵妃有喜，请他到宫中同贺。至于怎么做，你知道。”说罢，便不再看他人一眼，抱着长欢离开。

冰冷的语气让苏忠贤不禁打了个寒颤，看着沐玦离开，手一挥便带人开始着手准备。

似乎想到将要发生的事，陆欣燃痛苦地趴在冰冷的地上凄厉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