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有问过本座的意见?”上渊用手支撑着身体缓缓从塌上起身,声音冰冷而嘶哑地看向众人问到。
众人大惊,“君上!”
慕玦急忙奔过去,“渊儿,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你伤得很重!”
上渊拂开慕玦的手,缓缓从袖袋中取出了碧绿清透的穹灵果,“千离,立即派人送往北极。”
千离小心接过,不敢耽搁,立即下去安排人送往北极。
上渊抬头看向应宸,“上渊多谢帝君救命之恩。”
应宸有些愧疚,“可我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
“不,”上渊摇了摇头,对着应宸诚恳地说,“不管是早一步,还是迟一步,只要来了,在上渊看来都不算晚。”
慕玦心里一痛,“渊儿对不起。”
上渊转头看向慕玦,“陛下没有什么对不起臣的,陛下的安危有关三界苍生,怎可为臣引毒!龙族世世代代为苍生战死沙场,陛下莫要让臣做那不忠不义之人。”
“可是,渊儿……”
慕玦有些哽咽,“怎么可以!我不会让你再去海底孤零零的一个人沉睡八千年!三界如何,苍生又如何,都没有你重要。”
上渊无奈地摇头,“陛下,你何苦呢?”
慕玦正欲再说,这时千离疾步从殿外行了进来,虽则努力维持,但上渊还是看出了他脸色不对劲。
“千离,可是出了何事?”
千离心头一颤,君上的眼睛真毒,“君上,没事。”
“难道是穹灵果?”上渊说罢,急忙想要下榻。
千离急忙过去制止了她,“君上,穹灵果没有出事!就是来了几个宵小在山门前叫嚣,说什么顾什么的?”
慕玦突然心头一跳。
上渊不耐地问道,“说话能不能说清楚了,到底说什么?”
千离想了一会儿,“说是,他们来为顾长欢讨公道而来,臣觉得他们大概是走错方向了,我们东极哪有什么顾长欢啊?”
“什么?”
上渊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顾长欢……顾长欢,他们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知道顾长欢……去,让他们到止戈殿等我,吩咐人替我更衣!”
慕玦心里说不出的慌乱,凤族好大胆,竟敢跑到东极来,“渊儿不可以,你受了如此重的伤,既是宵小之辈我去替你打发了就是。”
“陛下认为,知道顾长欢三个字的会是宵小之辈嘛?这点小伤死不了。”
直觉告诉上渊,慕玦一定知道些什么!
……
伏玑仙母带着凤族众人立在止戈殿中,饶是她主宰凤族这么多年,可是这止戈殿中巍峨气势和寒冷杀气,还是让她心中发寒。
她无意与龙君对上,东极战龙在三界代表的意思她不是不知道。可是一想到那封匿名书信上所言,她心中不由一紧,他们凤族已经一日不如一日,若是连着天后之位也叫人夺去,那凤族也就真的败落了。
凡事都要讲求一个理字,就算身份尊贵又怎样?她今天就是拼了命也要让天帝给他们一个交代。
……
仙婢给上渊伤口上了药,给她换了身黑色便袍,黑发也用金冠竖起,若不是脸色苍白,谁也看不出她受了重伤。
拂开了众人欲搀扶的手,上渊缓步朝止戈殿而去。
慕玦看着她如此固执,根本没有办法阻止她。
只是……若是凤族敢乱说什么,他不介意让他们从此以后在三界消失。
……
上渊缓缓步入止戈殿,径直朝上首九龙大椅而去。千离为慕玦搬了把椅子坐在上渊身旁。
殿内金光闪闪的一群人,立即附身拜下。
“拜见天帝陛下!拜见龙君!”
既是冲着她而来,她也没心情同他们废话,对着打头的端庄女仙淡淡开口,“伏玑仙母,本座仿佛跟你说过,有什么冤屈大可到震冤台敲鼓去,这么多人跑到东极来……”上渊长眉一挑,语气冰冷,“是想要干架吗?”
伏玑心里一跳,但事已至此,容不得她退缩。抬起头来对着上渊轻笑一声,“怕是上了震冤台,闹得四海八荒人尽皆知,于龙君名声有碍。”
自从进殿后,心里一直忐忑不定的慕玦终于忍不住发怒,“伏玑,你大胆!”
凤族众人连忙跪地,伏玑强忍惧意,努力挺直了腰背,“陛下今日又为何在此?公主刚醒,陛下却在这里和旁人卿卿我我!”
上渊看向慕玦溢满仙力的手说道,“陛下,臣想听她说完,陛下若是累了,可下去休息。”
慕玦心里又慌又乱,若她知道,他们之间,怕是朋友都做不成了,“渊儿……”
上渊转头看向伏玑,“仙母有话不妨直说!”
这时一直隐于伏玑身后的黄衫女仙上前一步,将头上面纱一撩,双目含波地望向慕玦,娇娇地唤道,“玦哥哥!”
上渊瞳孔一紧,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怎么会……”
伏玑冷笑一声,“龙君可认识?”
这时那名黄衫女仙转过头来指着上渊惊叫道,“就是她,玦哥哥,你要给欢儿做主,当初就是她占了欢儿的身体!”
上渊扶着椅子站起来,看着下面的黄衫女仙,“原来……你才是顾长欢……”
伏玑仙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上渊悲声道,“龙君!我们公主乃是上任天帝在时为陛下定下的天后娘娘!仙魔大战后,公主知道陛下历劫便跳下了轮回道去寻陛下。一百八十年间世世与陛下为夫妻,可这最后一世,龙君不仅夺舍了公主的身体害公主重伤,还夺了公主的姻缘!而今回了天界,龙君难道还要夺了公主的天后之位吗?”
千离一怒,殿中弟子纷纷拔剑指向凤族。
这声声质问犹如利剑,刺得上渊四分五裂,“我没有……我没有……没有想过要夺谁的什么!也没有想过夺什么天后之位……”
“君上!”
千离担忧地喊到,他不明白为什么君上看见这个女子会如此失常。
慕玦看着她这副无助的样子心痛欲裂,一把握住她的肩头,不停地安慰,“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凤欢看着慕玦,剪水秋瞳泫然欲泣,“玦哥哥,我才是你的长欢啊!”
慕玦转头看向她,“凤欢公主,真的很抱歉,慕玦感谢你的深情厚义,可是慕玦爱的是顾长欢的灵魂而不是躯壳。就算那抹灵魂是妖是魔,我慕玦都爱她。”
凤欢脸上的泪水落得更急,可怜地叫了一声,“玦哥哥!”
伏玑再也抑制不住愤怒向上渊吼道,“龙君!你如此做就不会觉得良心不安么?而且小仙最近才知道,龙君在世间世世夺舍,乃是你的师父扶夜帝君所为,堂堂一极尊神竟然做出如此有违仙德之事!”
上渊立即挣开慕玦的手,压下心中翻腾的气血,慢慢走到伏玑仙母面前,眼神冰冷地问道,“扶夜帝君的事情是谁告诉你的?说!”
看着这样杀气弥漫的上渊,凤族众人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伏玑依旧瞪大了眼睛,愤愤不平地看向上渊,“怎么君上是要杀人灭口吗?”
“你以为我不敢吗?”上渊说罢,手中寒光一闪,执起千行剑就朝伏玑砍去。
一旁凤欢惊叫一声,扑过来一把抓住千行剑,不顾手上鲜血淋漓,向上渊哭求道,“千错万错都是凤欢的错!凤欢自知比不上龙君尊贵!这天后的位置凤欢不要了,只求龙君放过仙母!”
伏玑心疼得凄厉大叫,扑过来看着凤欢鲜血淋漓的双手,睁着满是恨意的眼眸看向上渊,恨声道,“龙君和扶夜帝君就不怕遭报应吗?”
手中千行剑哐啷落于地上,上渊脸上表情似哭似笑,“报应!是啊!报应……”
说罢,再也抑制不住一口黑血喷出,身体直直往后坠去。
“君上!”
“渊儿!”
慕玦扑过来抱住长欢下坠的身体,发现她一身黑衣濡湿,早已被血浸透。颤抖着双手抚上她的脸颊,不停地呼唤,“渊儿,渊儿……”
千离双目通红,愤怒地朝着慕玦大吼,“你滚啊!带着你的公主滚出东极!我们君上的心里从始至终只有扶夜帝君一人!谁想做你的天后!”
“千离……”
上渊从慕玦怀中,缓缓抬起头看向他,“不可对陛下无礼。”
千离跪地痛呼,“君上!”
上渊继续对着他断断续续地吩咐,“待我昏睡后……留意北极动静……若哥哥醒来……立即迎回东极为君……”
“君上!”
上渊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你听到没有!”说罢,唇角又有黑血流出。
千离哭的涕泪交加,却是不敢不应,“是!是!千离知道了!千离知道了!”
上渊放开他的衣袖,欣慰地说,“这才乖。”
看向一脸悲色的慕玦,上渊脸上满是歉意,“陛下对不起……因为我破坏了你的大好姻缘……可是……可是……”上渊泪水滚滚滑落,“可是……我也没什么好下场……扶夜的死……就是对我最大的报应。”
慕玦不停地拭去她眼角泪水,“不!不!渊儿,不要再说了,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不,陛下……”
上渊喘了口气,继续说道,“扶夜他断断不会去破坏天后命格……这其中原因……必定是琉光作祟……还有……此事除了当日震冤台上的人……没有几人知晓……臣怀疑是不是琉光逃出了天牢……陛下一定要阻止她打开赤焰塔……”
“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慕玦不停地点头,“你不要怕,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你不会有事的!”
“不……”上渊缓缓摇了摇头,“我太累了……守着一个人的……地老天荒……好累……我好想……好想扶夜……”
慕玦听罢不禁哽咽,“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回头好好看我一眼?我是因为被陆家下药操控了神志才会做出那么多混账事!你是不会原谅我还是从未把我放在心上过?我爱你啊!不管你是顾长欢还是君山上渊!”
上渊缓缓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啊……我其实从未恨过陛下。”
慕玦苦笑道,“你不恨我,也不爱我。扶夜都已经死了啊!你为什么还放不下他?”
上渊声音越来越弱“我也想放下……可是越想放下越放不下……就是因为扶夜死了……所以我才……不想活了……”说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慕玦心中悲痛欲绝,紧紧地抱住她痛哭出声,“渊儿!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