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一切,终究无情荏苒,流泄如水月华,消散同过眼云烟。任而百种憧憬,千年思量,万般愁、断了肠,也无法拾起。
祈神台上三千年寒冰刺骨,天燿殿中五千年病榻缠绵,只为得你谅解,回眸一笑、倾世长欢。
如今,你留我三十三重中天之高、四百四十种王座之寒,万万年。
可是,曾经拥有过你,我无怨亦无悔。时光负我,我不负卿。
——慕玦
五千年后。
人们常说,天上弹指一挥间,人间便是一轮回。可是谁又知道,身在此间的神仙对于这种在别人看来一挥间的时光,却是觉得孤寂而漫长。
上涯站在止戈殿高高的云台上,紫色的衣袍被风扬起烈烈作响,眺望着天边的云卷云舒,那里东极以东蛰渊。
一声轻叹溢出,宛如梦呓,转瞬即逝。
“一万年了……”
身后有人缓步靠近,伸出如玉手指为上涯披上墨色大氅,“走吧,一万年了,扶夜就要回来了。”
上涯转过身来,对着眼前一身红衣的应宸轻轻一笑,“这五千年,幸有你陪着我。”
“可我还是回来迟了,让你孤寂了五千年……”应宸眼中淡淡疼惜愧疚。
“不……”上涯摇了摇头,“只要等的人还记得回来,不管多久都不算晚……走吧,去西极。”
寒风凛冽中,一夜之间西极千树万树梅花盛开。西极众人感受到空气中散着的帝君之灵,纷纷往檀越宫赶来。
檀越宫前,漫天飞舞的花瓣如雪,园中那棵雪白之中浅浅绯色的梅花树,已经溢出点点仙光,众人喜极而泣跪拜于地。
少顷,梅树仙光大盛后,白衣墨发的帝君踏花而来,立于众人面前。
“恭迎帝君重临西极!”
扶夜却没有应声,温润如水的眸子环视了一圈,却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那个人。那日惜别之时言犹在耳,她不会不不来的。心底突然涌起不安的思绪,他得蒙天帝所救,侥幸未死,最想见的便是自己所思所念之人。
扶夜看着西极众人,淙淙如泉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微颤抖,“你们可有看见……龙族君上……”
西极众人心里一颤,这……到底要怎么和帝君说?正在犹疑不定之时,天上降下两道仙光,应宸和上涯落在扶夜面前。
“不用问了,扶夜帝君,”上涯看着扶夜,在他着急而期盼的目光中,缓缓将过往之事道来,“一万年前,琉光伙同凤族盗取神木之箭破开了赤焰塔。天帝失了灵力无奈只得以神魂封印,后来……凤族那位有着天后之命的公主赶来代替了天帝……渊儿说,欠了别人的终归是要还的,所以……她在蛰渊。”
扶夜听到这里如遭雷击,心中痛而酸楚,眼中湿意氤氲,失神地踉跄了一步,“她……羽化了是不是?”那他活着回来,还有何意义?
“哎!”应宸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扶夜的肩膀,在他绝望的目光中,道,“你若是再迟个一两年回来,也许她真的就羽化了。”
仿若溺水者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扶夜抓住他的衣袖神情激动,“她还活着?她还活着对不对?”
一贯沉冷的扶夜帝君也会因人而失落到万念俱灰,激动到欣喜若狂,上涯心里不知道是该难过还是高兴。
难过,这世间之事终是好事多磨。高兴,是上渊的一往情深终究没有白费,这个超凡孤高、清冷脱俗的帝君终究为她跌落了神坛。
“走吧,想必陛下和师父已经收到消息,我们去毁了赤焰塔,便能救出渊儿。”
自从上渊镇守赤焰塔的那天起,蛰渊之雪便终年未消。一片素裹之中,塔顶蓝色的玄晶石仿若星子,为迷失的游子指引着归途。
慕玦一身黑袍站在雪中,神色冰冷,眼中古井无波,周身气度寒气摄人更甚以往。目光定定地看着赤焰塔顶。那里,化为龙身的上渊,在漫天飞雪中僵硬如石。
一万年了,你累了吧?扶夜回来了,从今以后,希望他能好好陪着你,给你我想给而不能给的幸福。
……
扶夜三人赶到的时候,慕玦和崇华帝君已立在雪中等候多时。看着塔顶的上渊,各个面带焦急。
崇华看了看三人,叹了口气,有些欣慰道,“上渊是个意志力坚强的好孩子,这么多年总算是等到了这一天。既然人已经集齐,便开始吧!”
“好!”
当下五人便朝着赤焰塔飞去。空中,四极帝君按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围住赤焰塔,慕玦大袖翻飞便立于塔顶正中。
五人手中仙力溢出,齐齐朝赤焰塔击去,霎时蛰渊地动山摇、飞沙走石,对岸的魔族看着这阵势吓的仓惶奔逃。
在赤焰塔封印破除之时,塔顶玄晶石突然溢出紫色神光,沉睡的紫龙感应到后睁开眼,仰天长啸一声,立即盘身而起抓起玄晶石,飞离了赤焰塔。
“轰!”
一声震天巨响,赤焰塔化成了无数带着火星的碎片,洋洋洒洒地落入黑海,五人立即朝岸边退去。
扶夜心里松了一口气,朝后看去,突然神色一紧,一身紫衣轻纱的上渊躺在雪中,无声无息。
“圆儿!”扶夜飞奔过去抱起她,焦急地唤道,“圆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师父,不要吓师父。”
上涯闻声立即赶来,使出追魂术一探,片刻后对着扶夜道,“神魂无碍,只是身体太过于虚弱了。渊儿此番能保住命已是幸事,这一身灵力怕是再难有了。”
扶夜听罢神色一缓,“我的帝后,以后自是有我保护,有没有灵力又有何妨?”说罢,轻轻将地上的上渊抱起,对着天帝道,“扶夜感谢陛下的救命之恩,以后用得着扶夜的地方,扶夜必当义不容辞。”
“帝君客套了,”慕玦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他怀里的上渊,淡淡说道,“四极之稳关乎三界,朕不过是为苍生计。”
“陛下大义,臣之幸亦是三界之幸,各位,告辞,”说罢,便带着上渊离开了蛰渊。
慕玦与崇华帝君也相继离开。而上涯傻傻地蹲在地上,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半晌,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扶夜离开的方向,不可思议地道,“他他他……他带走了上渊?”
“对啊!”应宸摇着扇子笑道,“他带走了上渊!”
“他带走了我妹妹!他竟然带走了我妹妹!”上涯从地上跳起来就要去追,“不行!竟然当着哥哥的面抱走了别人的妹妹,扶夜这厮也忒无耻了!。”
应宸一把扯住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人家还是她师父呢!再说了,上渊嫁给扶夜和是你妹妹并不冲突。”你给我收起这对妹妹可怕的占有欲!
“好像是这样的说法!”
“对啊!走,回东极吧!”
“好,回东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