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地府,无望崖,极光殿。
今日正是冥后寿辰,冥王伽蓝夜宴众使君,极光殿中一片灯火,往来侍候的内侍侍女端着物件穿梭于长廊与楼阁之间,众使君皆献上寿礼,宫内的礼部正忙着清点。冥后寿宴设在极光殿外,一排高台上,坐着冥王与冥后,在冥王左边一侧,一位样貌高贵的冥王妃坐在一张软榻上,旁边侍女端着暖炉,如此阵仗可见她深受冥王喜爱。
冥王一身杏色便装,带着束发金冠,虽是严谨端正的服饰,却还是众鬼眼里那个样子,靠在软椅上,手拄着脑袋,翘着二郎腿。
冥后自然一派祥和雍容,一身华服耀眼非常,脸上挂着笑容,不时与冥王说两句话。
台下各是两排食案,众使君坐列,每一张案上皆放着美酒佳肴,身后皆有内侍添酒侍奉。
曲明空与老钟同坐一案,在冥王下方右侧,两人神色如常,静静地坐着。
极光殿内的舞女们跳着柔美的软舞,皆是杨柳腰肢,尽态极妍,美不胜收。眉目流转,千种风情。不得不说,这宫里的舞女比凤仪馆的艺伎也毫不逊色,使尽浑身解数都散发着魅力。
眼波流转,再看向眼前的舞女们,皆还是与刚才并无二致的美艳,领舞的姑娘更是娇娜,摆着阵势领着众舞女渐渐靠近了上方的高台之处,一个旋身半蹲下身,结束此舞。其他舞女皆跟着领舞一起旋身,一甩长袖,作飞天状,确实雅观。
彼时,众舞女已经领赏退下。领舞在前面小心翼翼的走着领下其他舞女,走在最后的舞女似乎回头瞥了冥王一眼。
冥后轻启檀口,笑容满面的转过身子对冥王说道:“冥王,这软舞也看腻了,眼花缭乱,美则美矣,却鲜有新意。”冥后顿了顿,继而说道,“我听说,曲祭司特意请了一位伶姬,她为冥王准备了一曲别致的舞艺,冥王可有意一观?”
冥王终于坐正了身体,也侧头对冥后说道:“今日是冥后的寿辰,便看你的意思了。”
冥后欣慰一笑,摆了摆手,示意曲明空带上伶姬来献舞。
那冥王身侧的王妃脸色一僵,似乎又像是释怀一般,与自己饮了一杯酒,她放下酒杯,抬眸之时亦看向曲明空,她的眼神里似有惧怕与不甘,却也只是一闪即逝,随即便看向别处。
破阵子的舞曲响起,鼓点密密麻麻,急促中却十分有节奏,许千秋一身红衣手执长剑踏上台子,夜里摇曳的烛光披在她身上,她的妆容美艳又不失坚毅,神色亦是倔强又多情,站在一方圆台之上,执剑旋身,又起身划过空气,带过一个漂亮的弧度。
她的舞衣轻柔飘逸,却紧紧裹在身上,跟着破阵子的节奏亦束带飘扬。这支舞便是展现了女子征战的场景,巾帼不让须眉,冥后昔年曾与冥王一同并肩作战,同甘共苦,因此深受冥王尊重。
旁边还有几位歌伎唱道:“月夜星缺成夏,小楼醉卧闲茶。馥沁偏觉苦,忆此离人不假。南鸦,南鸦,可往姑苏某家。鱼传尺素绡纱,书与愁肠千匝。经年付离索,惟怨如来入画。何法,何法,解我将她苦煞。破阵曲,西楼纱。不书恨,付风雅。”
这舞跳得精益,冥后也一脸欣赏的模样,更是开怀地看向冥王,敬了他一杯酒。
一舞毕,众使君皆寂,未几,冥后抚掌了两声,随后众使君亦跟随抚掌。
许千秋半跪在圆台上,低头俯身道:“小女以剑舞祝寿,愿冥后福泽康泰,椿龄无尽。”
语毕众使君皆跪地祝寿,这马屁一个人拍不响,一起拍才有效果。
冥后很是满意,看了冥王一眼,冥王摆摆手:“众卿平身。”
冥后站起身来,走下高台,亲手扶起许千秋,脸上泛笑,拍了拍她的手,“跳了这么久也累了,先歇着去吧。”
许千秋受宠若惊,忙行礼谢恩告退。
曲明空亦起身谢恩:“冥后抬举。”
高台之上,冥王身侧的那位王妃却是一脸落寞的样子,不停的喝着酒。
冥后回身坐回台上,拿起案上的酒杯,侧身看了一眼冥王,举起酒杯似与冥王对饮一杯。
冥后见状安定下来,又端坐着看着台下的歌舞。冥王身侧的王妃似乎喝的有些醉,向冥王冥后请安退下。
此时也快至子时,歌舞繁杂冗长,许千秋坐在下面有些困倦,站起身来绕过群臣,出了千禧宫外,打算去清醒一下。
远离夜宴的喧闹,极光殿外倒是极其宁静,几处假山掩映之处,还有个凉亭,许千秋走到凉亭里,倚靠在栏杆上。
抬头看了眼高阁掩映之处的月亮,今夜月色朦胧,被这宫里四处的烛光遮掩住了几分光华。
彼时一缕暗香浮动,一只手遮住了许千秋看向月亮的目光,许千秋顺着这只手看去,居然是曲明空。
曲明空喉结轻轻蠕动了两下,欲言又止,他的手悬在许千秋眼前,又缓缓落下放在身侧。他低头看着许千秋,也坐了下来,压了低声音说道:“你,还好吗?”语罢,他眯了眯眼睛,看向许千秋似有些探索。
许千秋轻笑一声,这声音还真是久违了,许千秋依靠着栏杆坐直了身体,抬腿踩在石凳上,将手搭在膝盖上,看了他一眼,不禁叹了口气:“无妨。不过是听你的罢了。”
曲明空似笑非笑的看了许千秋一眼,勾了勾唇:“你有个这个本事,与虎谋皮。冥王要的就是你这个人。”
许千秋顿觉脸上的笑容一僵,隐藏在袖口的手不禁握住了拳头,许千秋咬了咬牙,挤着笑说道:“那有何如?只要我做了冥王妃,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你以为的,就都是正确的吗?”
许千秋自知话语尖酸刻薄,眼见远处的曲明空亦是身形一震。
“既然如此,若是许姑娘执意而为,本祭司只能立护冥王。”曲明空冷峻地说道。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