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节:你走了,留给了我什么
作者:马洁敏      更新:2019-09-11 04:31      字数:4268

西北的天气,叫人难以捉摸,严华惶惶然然来的时候,还是凉风飕飕,刚到墓地,雨夹雪就瓢泼而下,严华好像没有感觉到雨雪的阴冷,确实,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封信,那封晴天霹雳一样的信,信是刘艳留给他的,就是这封信,叫严华终于明白,刘艳从没爱过自己,也叫严华一下仿佛被抽掉了主心骨一样,浑身无力。

“刘艳,你走了,三年了,你才叫我知道,你并不爱我,你需要的,是你走之后,给你自己放不下的母亲和孩子找一个依靠,从那一刻起,我瞬间,就有了岳母和孩子,我唯一不明白的是:你不爱我,你为什么要找到我,当然,那次相遇,可能是偶然,一次十几年的偶遇,你为什么要不停地找我,再一次激起我心中爱你的火花,你知道吗,当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心中早已逐渐被时间洗刷的苍白的回忆,瞬间又回来了,我当时不敢想我还有机会和你在一起,真的不敢想,我甚至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你怎么可能会再次来到这个你最讨厌的城市,出现在你从没正眼看过的我的面前,在那个混乱的年代你离我越来越远,应该说是你在不断拉开我和你的距离,因为,你是高官的女儿,学校的骄傲,大家心目中的鲜花,你是那么神圣那么不可亵渎。当初我对你有过想法,可刚有个念头,我就好像做贼一样赶紧忘记,在你面前我是自卑的,虽然我们回家的路是同样的路,可我,总是走在你身后很远,你知道吗,就是这样,我都觉得自己很满足了,因为只有在这时候,我才单独的拥有和看到你的背影,更叫我开心的事,你有时候也会回头看一眼,虽然,那不是看我。当你依旧用那迷人的笑容站在我面前看着我的时候,我好像做错事的孩子,怕父母责打,惊慌的手足无措却又不知所终。

1977年,严华诞生在西北一个小的不知名的村子,84年,他在洪城小学读书了,父亲当时是个小干部,望子成龙的心理,所以对严华的要求很严厉,刘艳虽然和严华不是一个村子,但是离得不远,他们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从小学拉着手上下学,一直到高中毕业之后,他们就各奔西东,虽然情窦初开的他们,已经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可是那个年代,父母的话,他们还没有敢反驳的勇气,自从刘艳爸妈带着刘艳姐妹三个搬到了县城那一刻起,严华就没见到刘艳几次,严华倒是跑去找到了刘艳在城里的新家去看刘艳,只是叫刘艳的爸妈拒之门外,但是这一切,阻挡不住两个人的相爱,只要有机会,严华就会跑去偷偷找刘艳,虽然被父亲发现狠狠打他,刘艳也被母亲骂的体无完肤,可还是不能阻止他们偷偷见面。

知道有一次,严华又跑去看刘艳,却看到刘艳坐在一个陌生男孩子的车子上,男孩子飞扬跋扈不懂礼貌,鄙视的看着严华,严华既心寒又伤心,从那次之后,刘艳再也不和严华单独相处,那些日子,是严华人生中最黑暗无助也是最无奈的日子。直到实在忍不住了,严华大着胆子跑去刘艳家里,柳岩父母热情的招待着他,什么都没说,可是出来之后,刘艳却告诉严华以后不要再来找她了。严华忧伤的看着刘艳的眼睛,看到了歉意,却看不到回头的余地。

严华看着刘艳的墓碑,点了一支烟,叫思绪继续回到那个叫他心疼的流血的过去。刘艳表明态度之后,严华不知道怎么回到了自己的家,躺在床上一天不吃不喝不说话,妈妈知道之后,气恼自己儿子的不争气,可又心疼儿子那么傻。

三天之后,严华下定了决心,他要离开这个叫他伤心的地方,同时,严华从那一刻开始,对刘艳,多了一份恨意,严华在父母不知道的情况下,报名参了军,家里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他去当兵。其实严华父母的想法是去当兵也好,好歹回来能分配工作,就当做是给严华找个跳板,可他们谁都不知道严华要离开这个生与斯长与斯的地方的真正原因。在部队的每一天,严华都会拿起毕业照,看着照片上恍若昨天的刘艳,渐渐地,严华发现,不管自己走到哪里,不管自己多恨刘艳的做法,可是他心里真的很爱刘艳,这份痛,说不清道不明。

复员回来之后,严华在一家小厂打工,四年的军旅生涯,练就了严华果敢坚毅的性格,可是刘艳在他心里,永不消失,严华曾想过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遇到刘艳了,谁知道,事隔十五年,一次莫名其妙的同学会,他们再次相遇了,严华强行押下自己激动地心情,躲开刘艳,自己一个人坐在角落一个桌子上,这时候,同学已经分成了几大类:考上学有了工作的,在一起各自聊着自己的工作,没考上学的在一撮,聊着自己的家庭孩子,还有几个自损形象的,本来就没什么建树,却大吹大侃装老大范儿的。在学校和严华关系好的几个人看到严华来了,激动的跑过去,严华不知道,其实除了他,其他人都有联系的。还有几个在高中时暗恋刘艳怨恨严华的,看严华来了,一副不屑一顾的卡布奇的样子,严华也没有理会。谁的日子谁过,何必在乎那么多,大不了以后不再见。刘艳出现的时候,严华抬起头偷偷看着刘艳,刘艳除了面色苍白、有一种成熟的美之外,多的,就是不在像以前学校那样开朗活泼,她浅笑着和大家打招呼,当看到严华之后,目光中隐隐有了一丝泪花。

聚会弄了快三个小时,该醉的不该醉的,都舌头有点大,严华一直坐在那里,你问一句我就说一句,你不问,我也不去打听,不但和他有隔阂的那些人,就是他以前的铁子,也觉得他有点冷的发寒。聚会结束,严华听组织者在进行结束感慨演讲,站起来和几个关系好的说了一句,就走到前台,一共五桌,一桌1880块,严华拿出卡结了账,就要走,大家都到了前台,组织者已经收齐了大家聚会的费用,看到严华已经结了账,大家的眼睛里露出各种疑惑的表情,就在刚才,还有人说严华就是来蹭吃蹭喝的,现在看严华一个人结了账,又一肚子不开心,跑来找麻烦,严华看着刘艳,说:

“大家聚会,还没忘记我,我真的很感谢,长这么大,我第一次聚会,心情真的很激动,刚才和大成子聊天,知道我们以前好几个人,已经不在了,我只是很珍惜我们现在还在的人,没有别的意思”。

一个叫吴力的男生一副不愿意的语气说;“别给自己贴金了,做人还是量力而行,我们大家里面不是没有身价百万的,你跑出来装什么大半蒜,我就看不上你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拿走你的钱,我们都凑好了,不稀罕你在我们这里装”。

大成子几个一听吴力这么说严华,马上站了出来,严华一伸手拦住大家说:“吴力,十二年了,你的小人之心依旧没变,在你心目里面是不是我还是过去那个胆小怕事没有担当的严华呀,你还真错了,这不是有钱没钱的事情,你和他们几个,坐在那里,夸夸其谈一副暴发户的样子,叫大家很不习惯也很不舒服,都是同学,还是十几年前那段最难忘的时代的同学,在我这里,我只有珍惜,很珍惜,可是在你那里,是你跑来炫耀寻找存在感的平台,你觉得我付了这个钱世在装,那你再付一次,我们何必十年聚会一次,过一周,你来付钱不就行了吗”

吴力听了严华的话,憋在哪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严华看了刘艳一眼,就离开了酒楼。

从那天开始,严华又魔怔一样,去偷偷地了解你家,几年前,刘艳的父亲退休,回到了农村,再一次意外中,父亲去世了,而刘艳的母亲,从此只能坐在轮椅上。

刘艳的丈夫,准确的说是她的前夫,和刘艳结婚不到两年就离婚了,刘艳丢不起那个人,一个人呆着两岁的孩子在广东打拼,一去就是十一年。

同学会后,刘艳第一次主动找到了严华,严华惊讶的看着她,刘艳笑着问他:“怎么,不认识了?”从那一天开始,两个人好像摒弃前嫌,又回到了十几年前。

泪水已经模糊了严华的双眼,有一天刘艳文严华:“你结婚了吗?”,严华苦涩的说:“离了”。

刘艳看着严华问他“你……心里还有我吗?”严华楞了一下,心里不停的再问:我还能喜欢你吗?刘艳看严华没有回答,唉了一声,刘艳不知道怎么和严华说,是自己对不起严华的,现在,该怎么办,烟花是个靠得住的男人,自己离去之后,只有他,才能叫自己走的安心,走的无牵无挂。

从那天起,刘艳连着一周没来找严华,忽然有一天,厂办喊严华,说门口有人找他,严华跑到厂门口,就看到刘艳站在那里,看到严华来了,嵌在刘艳脸上却每天都出现在严华梦里的甜美的笑,叫严华的心开始颤了,严华也很激动,快二十年了,这一幕,终于等来了,虽然已经迟到了二十年,可这一幕还是来了。严华急忙走过去:“这么远,你来干什么,你有事,可以打电话叫我过去的”。

刘艳笑着说:“没事的,你去上班,我等你,”严华看了一眼门卫,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之后,对刘艳说:“走吧,我请了个假,你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没事,就是想和你聊聊”

“聊聊?呵呵,我不是做梦吧。那我们去找个地方坐着聊吧”

两人来到一家茶楼,坐在一间靠窗的桌子,严华要了一壶茉莉花,拿起来给刘艳倒了一杯,刘艳端起茶杯,在唇边轻轻小口喝着。

看着满脸通红的严华,刘艳托着腮问他:“刚才我对你说我们聊聊,你说你不是做梦什么意思?”严华像个大男孩害羞一样低下头没有回答,毕竟快20年了,他不知道刘艳还是不是当初那个刘艳,但刘艳那句“以后不要再来找我”叫严华对刘艳望而却步。

“当年,是我的错”刘艳放下茶杯,轻轻的说。

严华没有说话,本来已经忘记的一切,又回到记忆力,严华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刘艳叹了口气继续说:“哎,算了,过去了,就不提了,说说你吧,你这十几年怎么样?”

严华苦笑了一下,端起茶杯,沉思着说:“能怎么样,我从梦想中醒来,接触的就是活生生的生活,当年,因为你告诉我以后不要再去找你,我理解为你看不起我,看不起我们家,那几天,我苦苦思考,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我该怎么做,你才会收回这句话,最后脑袋一发热,拒绝老爸为我安排的继续读书的学校,跑去报名当了兵,原本以为,离开这个伤心地,我会开始新的生活,我甚至都做好了永远不会来的打算,可最后我还是发现,人就是在不断的自欺欺人,过去我忘不了。最后因为父母就我一个儿子,我只好选择离开部队,回来后,经人介绍,结了婚,有一个男孩,后来,多种原因吧,我们离了婚,我一直在工厂上班,这就是这十几年我的生活”。

严华说得很平静,可是,就是这样的平静,叫刘艳伤痛不已:“十几年,不是这么简单的几句就总结了的,可当初的我,又能怎么样?父母的严厉,强势的安排,自己没得选择,我们那个年代,我们有什么权利自己做主,我结婚不到三年,他就和我离了婚,当时我带着不到两岁的孩子,我想过去找你,可我没脸去,我自己一个人,靠着离婚他分的那点财产,开个小店,维持生活,家里给我找了几个,我也动摇过,可我一想起来当初他们的错误,造成我现在的局面,我心里真是不知道是爱还是恨”。

时间瞬间就到了晚上,严华和刘艳十六年来第一次坐在一起,互诉衷肠,人生就是这样,经历了,才知道痛,失去了,才感觉到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