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森狠狠咬着发颤的牙齿,苍白的手紧紧攥着短剑,手心已经出了不少汗。
她在颤抖。
凶狠的眼神不能遮挡恐惧,事实上,因为紧张流下的汗水已经模糊了阿森的眼睛。
但眼前模糊的景象并不能阻止阿森看清前面发生了什么。当兽人狂暴凶猛的冲击降临到佣兵身上的时候,前排佣兵的命运也就注定了。
阿森听到咆哮声,佣兵反抗的喊杀声和惨叫声,在混乱中也清晰可闻的骨折声以及血肉崩裂的声音刺激着她的耳膜。
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随着人流前后摆动。
这里的人太多了,佣兵们也太密集了。没有闪避空间的佣兵们,不可避免地被兽人粗犷但威力极大的武器撕裂或者打飞。
此情此景,等同屠杀。
接触不过瞬间,前面几排的佣兵就被冲散,但其实绝大多数都无法逃脱。后面太过拥挤了,尽管相当多的佣兵已经看出来他们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可是拥挤的队形一时没办法散开。
佣兵一路后退,兽人一路追击,遍地都是沾满血肉的铠甲武器。佣兵们布置的阻挡物仅仅只是让他们免受些许投掷攻击而已。
惨烈的景象让一些经验不多的佣兵发了疯,他们或者惨叫着跪倒,或者疯狂砍杀身边的一切生物,或者因恐惧动弹不得,直到被石斧扫成两半,或者被撞倒,然后踩成肉酱。
但佣兵们并未因此崩溃。
后面看清前面战况的佣兵已经大叫着让后面的家伙散开,有远程武器的佣兵们已经在尽力输出火力,争取拦住兽人的冲势,或者救援一下前排的佣兵。
屠杀进行了很长时间。
至少在阿森看来过了很久。
不知道什么时候撤回乱糟糟的营地里的战线似乎一下子就焦灼起来。虽然佣兵还是在承受相当的伤亡,但是看起来围栏还算坚挺,至少稍微阻挡了兽人前进的速度。
而已经散开的佣兵则开始反击。
上了年纪的资深佣兵不得不投身第一线,还有一些专精远程的老佣兵给予支援。这种战斗让菜鸟顶着简直就是送死,而资深佣兵的战斗至少还能让后面的菜鸟看看这么应对这些皮糙肉厚的绿皮。
经验丰富、战力强悍的佣兵并非拿这些绿皮毫无办法。事实上,如果有足够大的范围可以进行乱战,那么佣兵才是优势的一方。
一个头发半白的老佣兵闪过一斧子,侧翻的同时顺便给绿皮身上加了一道伤口,兽人大吼了一嗓子,但还没等重新举起斧子,一个瘦弱的女佣兵就以极快的速度冲了上去,双手持刀,闪身躲过兽人一拳,三两下就把这只绿皮破了相,还挑破了一只眼球。剧烈的痛苦让兽人发了狂,手里的大斧抡的呼呼作响,嚎叫简直要震裂佣兵们的耳膜。边上的佣兵都后退免得被波及,有些直接加入了别的战团。
这时,一根标枪呼啸而来,从兽人的眼眶钻进去,后脑探出了一小截枪尖。脑子受创的兽人瞬间停止了嚎叫,轰然倒地。
给了兽人一刀的老佣兵瞄了一眼扔标枪的家伙,想要回头却看到了其他人看向自己的惊恐眼神。老佣兵心里一惊,低头扭身一个滚就要跑,却晚了。
老佣兵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身体已经滚起来的时候却仍没躲过身后兽人手中的树干。
保持着翻滚摸样的老佣兵被拍在地上,一小半的身体已经碎裂,状况惨不忍睹。
阿森这会才真正吐了出来。
一些关注这边的佣兵也愣了一瞬,有两个更是直接被兽人抡中,连惨叫都发布出来就死在了兽人手里。
他们的死状相对要好一些——谁叫老佣兵死的姿势那么奇怪。毕竟,碎掉的膝盖和胸腔混合在一起糊了地上一层,但是剩下的部位还在抽搐这种样子......一般佣兵应该一辈子都见不到才对。
剩下的佣兵咬着牙,继续靠着精湛的技巧和配合与兽人战斗着。
情况不能说有多好,但是和最开始一面倒的情况比已经好了太多。有一些胆大灵活的家伙,为了牵制后面上来的兽人,已经钻过前面,往兽人堆里扎了进去,时不时还会扔出来一些道具,弄得烟雾滚滚,还有一些看起来很容易燃烧的东西被丢的到处都是,拌线飞刀什么的也有很多。
这些东西成功牵制了兽人一小段时间。当然,也有相当多的家伙被击中就再也回不来,有些钻进兽人堆里就没了声息。
燃烧的火焰和浓烟,以及一些小陷阱让兽人乱了套,前面的佣兵也轻松了很多,至少不会被突然冲出来的绿皮撞飞或者一斧子劈倒。
很多一开始没往前凑的强力佣兵也渐渐上前,战斗的天平逐渐平稳。
换句话说,绞肉机产出肉馅的速度也平稳了。
依靠营地的各种障碍物和地形,佣兵们有意识的分割兽人,然后一只只予以处决。但是很多时候时间根本不够。仍在汹涌而来的绿皮很快就会填补前面同族留下的空缺,然后趁着疲惫不堪的佣兵反应过来之前干掉几个,再被后面补位的佣兵一个一个杀死。
鲜血横飞的战线停在了营地里,没有前进或后退。
这时候的佣兵已经几乎忘记了那五百金币,和同伴或者不认识的家伙合伙击杀一只又一只兽人,然后再被杀。
兽人的灵活程度比佣兵差得远,但是如果单比速度和耐力,佣兵很少能跑的过兽人。这就意味着如果佣兵崩溃,兽人就能毫不费劲的追上然后杀死超过八成的佣兵。
而前面的佣兵基本可以肯定自己不光跑不过兽人,也跑不过后面的佣兵同胞。
死路一条的话,大伙还是愿意试试再死的。
哪怕只有那么一丝希望,佣兵们也不愿意束手待毙。
所谓向死者生,正适用于这种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