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异记·丽国·东极山》
东极山脉曾有怪事一桩,每逢月圆之夜就有一男一女两道身影横飞严山与威武山。之所以怪,其因有两点,一是驭气横飞在当时放眼整个天下只能数出两个,一个是早已闭关多年的百鸟山宗宗主,凤仙。还有一个就是莫名消失很久的威武王萧正气。怪点之二在于东极山脉乃大地极东,古往今来无数山野怪谈与胆大不怕死之人都证明了大地四极的怪异与有去无回的下场,然四极边上则又是另一番风景,不仅土地丰腴肥沃,而且鸟兽多聚集于此。所以,曰:东极神人横跨九州山河平野,日月皆羞。
一行人骑马带车正朝扬武镇驶去,扬武,顾名思义,自然是习武者极多。曾经以一拳打败大江南北无数高手的陈武就出自这里,陈武的出现让小镇上的武术世家一直很是高傲无比,虽然没有出现以武欺邻的的事情,但每有好事扬武镇总是占大头是肯定的。后来可能是陈武没有自我把持的能力,去挑战木栀阁阁主,结果自然是惨败,双手被废,从此便再没他的消息。这件事过后,扬武镇镇民们才有所收敛。
“这座小镇快赶上小半个宋州城了,方圆百里的高手都聚集于此,吸金纳土的能力也忒恐怖了吧。”钱彪刚一进小镇就开始砸吧着嘴感叹。
确定钱彪说完话后,百里茕孑微笑着环视四周“已经快要天黑了,不如就在此寻一家客栈下榻,明日赶早出发,各位意下如何。
“我没意见。”宋连抢先回答道。
“那就住下吧,正想见识下扬名远外的扬武镇武人。”钱彪扭动着脖子,一根一根的掰动着手指。
“那我们就先去找找,听宋老爷说,以前战争时这里曾有不少落魄的客栈,宋老爷途经此地便顺路扶了他们一把,至今他们也没有忘记这份恩情,还时常与宋老爷联络,沟通商场风云变化。”百里架着白葵往前走,一丝寻常武人人细查也不得而知的气机从众人身旁穿过,百里茕孑抬头看天,方才还明朗的天空霎时间血日升空,云层间的间隙如经络般布满整个天幕。
云覆万山,罗网众河,这是“云罗”!你还是要来亲自来啊,李雨阳。
“你先带他们走,钱统领,稍后我来寻你们。”百里茕孑思量了片刻。
“好。”钱彪答应的极为干脆利落,没有任何拖沓。
因为他也感觉到了那股气机,那里面所蕴含的力量不止是杀意,对能感受的少数人而言,那叫摧枯拉朽!
街上的行人不多,一两个行人开始调转方向往回走,一个青衣一个黑衣自始自终都靠在柱子上,不曾有多余动作,多数的人都是以为这又是平常的一天。
宋连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同,没有任何异议,应了一声后就跟随钱彪继续往前走。
百里茕孑原地驻足,白葵警惕的性转动着眼珠子,它已经察觉到了危险,漠北大风从来只生在极北最危险的降霜沙漠。百里茕孑温柔抚摸它的马鬃来让它安静下来。
一个妇人出门刚看向天空,就一时惊恐万状,急忙的迈动着步子冲向晾衣杆,取回了衣物,随后豆大的雨点如断线珠帘般洒落下来,砸落在石砖上噼噼啪啪的。
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上天是在为谁而哭泣。
百里茕孑解下束发的玉簪,头发散落开来,顺着雨水搭在后背上,手中的白寒剑一直安静无比,百里茕孑苦笑的摇了摇头,不能出剑,输了一半。
街上的行人全都急匆匆的跑向最近的屋檐,沿着屋檐漫步回家,谁也没有注意街道上的一袭白衣端坐在白马上,瓢泼大雨就那么打在他们的身上,他们什么也没有顾忌,马背上的男人在微笑,男人胯下的白马安静的注视着前方。
他们都是猛虎!
远方靠在柱子上的青衣人和黑衣人动了,其势如奔雷怒吼其速如紫电莫测,径直的冲向百里茕孑和白葵。
“木栀阁下命,百里茕孑与其坐骑死于归云六九一云帝年惊蛰雨夜!”
“好啊。”
——
八方橫野的的黑雾骤然涌入街道,疯狂汇聚,黑雾风暴过后的原地,伫立着一男一女。女子头盘结鬟式,面容姣好,远山黛,桃花眼,樱桃唇,肤如凝脂,青丝顺滑,身穿浅薄白纱,悬空而立,赤脚无履,足腕系有红绳,绳上有白玉一枚,上有“无忧虑”。男子身着玄色长衫,垂手而立,眉发皆白,眼眸是罕见的青色,如极南之地的镜湖,初见惊于明亮神异,次见异于广袤无垠,无边无际,后恐于其深邃无比,湖底杀机。
“白寒卫,神女,尧歌。”百里茕孑看着黑雾去散一男一女的出现,口齿清晰的念出两个人的名字,没人能看出他瞳眸底下深藏的悲恸。
白衣神女轻抬玉臂:“起。”
空中的雨点好似有了神智一般,反逆了天地规则极速围向百里茕孑,逐渐形成一个水牢。一人一马在水中不见丝毫慌张,百里茕孑嘴角涌出一连串气泡。
“散!”
强劲的气压在一瞬间喷薄而出,水牢可困天底下第一等的武者,也只能在刹那间被碾为齑粉,空气中浮动着水汽,氤氲弥漫,视野模糊。
百里茕孑安静的垂手站在原地,无言无笑欢。
有抽刀声起——
“云罗堂,小满!于此地收你命。”黑衣人从水雾中的一角横冲而来,暴雨愈烈,雨珠沿着薄刀的锋芒处顺流而下。刀锋沛莫能御,自天而下的雨帘被横刀割裂。
百里茕孑依然站立原地,他念起一番话来:“最以前的剑心岛有一门绝学,能禁锢天地,能让人翱飞天际,能让事物永恒默立,有生机却如同死寂。”
刺客的刀锋在离百里茕孑眼角仅一寸的距离停滞了,连同横扑在半空的身体也一同悖逆了天地规则,成了一尊人像。
“此曰:凝滞。”百里茕孑负手站在原地,磁性的悦耳嗓音闷雷般炸起。
云罗堂,木栀阁只下的杀手集团,其下历代都只有四人,最诡辩莫测的四个人,名号永远也不会改变,惊蛰、清明、小满、芒种。
“小满算是死了,还有个,你是芒种吧。”百里茕孑偏头看向一角水雾,“你们真的好大的胆子,连死人都敢用!”他猛一挥袖袍,剑气纵横,凌云直上九霄,凶狠狂暴,自他一点向他周身四散,雾气被驱散了大半,连同周围的砖瓦也一同被掀翻。
“咚咚——”有人头落地声。
突然的暴怒让仅剩的一人猝不及防,他现在极度的恐惧,那种威势,他不敢触之须发。
“回走一百步,那里有神女布置的陷阱。”此时,一道清冷的嗓音从他背后突兀传来。名叫芒种的最后一名刺客,收刀,翻墙,狂奔。
“我是不是说过,凝滞,可锁天地。”芒种早被禁锢在原地,无法动弹,“哦?尧歌的双生影。”
凌厉的杀气从七面袭来,死角,无路可退了。
“云罗堂的刀丝,割死,试试?”芒种从百米外的大阵中缓缓走出,伸了一个舒服懒腰,五指没有动弹分毫,“有点累了,别介意。”
刀丝在慢慢逼近,百里茕孑沉默站立,他在等吗?
割死用的是溟海底层的水熔金反复冶炼而成,一个冶金工一年能炼出五丈就是极限了,但这种冶金工仅云罗独有,少之又少,多数的刀丝都是历代传承下来拼接而成的,所以才有芒种的百步长的死割。
细无觉察,利如锋芒,坚如顽石。
“你只能以死寻路了,未央。”芒种的眼神变的凌厉尖锐,“天底下能从死割逃出去的只有亡魂。”
“哦——”百里茕孑抬起头来,眼神戏谑,“你知道我叫未央,那你也知道旁边站着的两个物是曾经的第一阵法家神女和第一谋略家尧歌?”
芒种不急不缓的操纵着刀丝,向百里茕孑割去,他抬起头来和百里茕孑对视,狠狠的打了个寒战,百里茕孑的眼里什么都没有,感觉像个死人。
他继续低下头操纵刀丝,他突然想加快速度。他没理由的忘记了一些事情,现在全都想起来了。阁主叫他和小满出来时,没有交代的太清楚,只知道对手是曾经的剑圣,是一个让寰宇剑仙都曾经赞誉不绝的人物。他们带的另外两人都是他曾经的朋友,最亲近的人。同样也是第一,他书的不多,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时候的第一。
他瞬间发力猛拉刀丝,环绕整条街道的刀丝在这时如同巨蟒般开始苏醒,收紧身子,房梁,圆柱,一些树木开始倒塌。溅起了坑洼处的雨水,视线被泥水所阻碍。
“咚咚——”心跳声,怎么只有一个!他害怕还不止这个,他的死割突然断了,突然断弦的死割在空中乱舞,他不知道自己早已是汗流浃背了,芒种大口的吸进空气,唯一的心跳声是他自己的。
云罗堂乃天下第一杀手组织木栀阁的分部,他自己更是云罗堂四大高手之一,对于听声辨位这些最基本的东西,他早就烂熟于心,没理由的啊——
一道银光在他眼前一晃,“在找我吗?”百里茕孑将白寒剑架在他脖子上,并没有挨近他的肌肤。不远处的神女和尧歌都已被三尺厚的寒冰冻上了。
“你是用剑一路斩出来的?还有,你的心跳?”这个时候芒种已经不紧张了,大局已定没有什么担心可怕的了,他本就是杀手,不是杀就是被杀,早就不怕死这个字了。
“对啊,看来你们阁主没有给你们交代清楚,虽然我是剑圣但我不能随便出剑,可能会遭天谴吧,至于心跳没了,算是我的一项绝技,可能没有别的人会了。”百里茕孑收回了剑,简明扼要的回答了他的问题,他抬起了头,芒种还半跪在原地看不到他的表情,“能不能叫人来把他们两个运去离东海最近的冰窟,我以后还要把他们带回家。”百里茕孑扭头看向曾经的故人,指了指那两坨小冰山。
“可以。”芒种抬起来了看向他的眼睛,发现里面多了一丝温柔,“你是好人吧,天大的那种。”
百里茕孑听到后不由自主的温柔放笑,“或许吧,回去告诉你的阁主啊,叫他破了规矩立马出城,不然从这里走到云巅,得要猴年马月啊,我还怎么杀他啊。”说到杀人都还一脸坦诚的温柔,这种人以前一定无忧无虑的,但这种人报起仇来也一定是不择手段的,睚眦必报。
“钱叔,你说百里大哥怎么还没回来啊。”这是宋连第七次焦急跺脚的去敲钱彪的房门。
钱彪一脸苦相的讲小姐迎进了房间,“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小姐,方才百里公子在叫我们走之前,我感受到了几股惊人的滔天杀气,绝对是顶尖的杀手组织所培养的人才,随即我就看见有个内力深厚的家伙立即掉头就走了,我知道百里公子不同寻常,就想着就算有事也有他啊,就什么也没说,哪知道他过后直接就叫我们先走了啊,现在能肯定的是,那些人一定是来找他的。”
“啊!你怎么不早说呀。”宋连一下子就脸色煞白,瞪呆了眼睛傻站在原地,“呜呜呜,这下完了。”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她不断的用衣袖擦拭眼泪,最后原地坐下坐下埋头痛苦。
“完什么了啊,钱彪,你给小姐说了什么。”熟悉悦耳声从门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