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带着江宁，开到东郊靠海那一边，最稀疏的别墅群里。
里面有一间是他的实验室，也是众人偶尔聚会的落脚点之一。
江宁打开车窗趴在上面，看着东方的红日一点一点从地平线上跳出来，又一点一点升起来。柔和的光线没什么温度，晨风还带着冷冽，吹在脸上，有些生疼。
远处稀稀疏疏几幢别墅，错落有致地顺着海岸线排列，映着朝霞红日，难得她有闲情逸致欣赏风景。
还有两个月这一年就过完了。
算算日子，白墨来这里已经快四年了，她还好，半年。
也不知道大家是怎么想的，一听说老大在这里，一个两个的非要跑过来凑热闹，如果不是江东拦着，他们肯定一窝蜂地凑到老大跟前围观他了。
江宁撇撇嘴，对同伴幸灾乐祸的行为不屑一顾，却忘了她本身也是这样做的，只不过当时有别的任务在身，要不然她肯定是第一个飞过来看老大笑话的人。
对于不是第一个得到老大的消息也不是第一个飞奔过来看笑话的人这件事，江宁一直耿耿于怀，忍不住在心里拿手术刀戳她那个不靠谱的哥哥，太鸡贼了这家伙，明知道她拒绝不了小墨墨的请求，居然把她派给小墨墨管着！害的她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还瞒着老大的事！！他们明明很担心老大的好伐？！
默默地唾弃完江东，江宁回过头盯着仔细开车的白墨。
黑色衬衫深灰色马甲，袖口卷到小臂上，露出结实的肌肉，马甲上挂着一根银色的怀表链，据说那是他祖传的宝贝，戴着圆框眼镜，嘴唇紧抿着，眼睛注视着前方，面无表情。
他拉下了挡光板，苍白的脸一半隐藏在挡光板的阴影里，一半染上了暖暖的橘黄色。他的五官十分立体，却带着十足的东方人的神韵，咋一看只觉得十分柔和素净宛如白玫瑰一样脸，看久了才能发现眉眼之间暗藏着的坚毅线条。他的皮肤特别白，不似久病不愈之人那种泛着病态的白，而是带着如同上好的羊脂玉一般莹润的光泽，用东方的话来说，这个就是，，，，是...衣冠什么什么来着？
江宁挠挠头，表示这道题触及了她的知识盲区。
嘛，不管了，反正她家小墨墨最好看就是了！
车子直接开到海边才停。
别墅里面，穿着皮卡丘睡衣叼着巧克力棒，正窝在沙发上抱着游戏手柄的封城，疯狂地按着手柄上的按钮，操纵着大屏幕里漂亮的二次元歌姬，嘴里还跟着哼哼，惬意得不得了。
白墨换了鞋进去，一眼就看到在沙发上扭来扭去的皮卡丘，没说话，倒是旁边的江宁忍不住飞了只拖鞋过去：“你怎么又在这里打游戏？！”
封城脑袋后面像是长了眼睛，头一偏，准确地避开了飞来的拖鞋：“你太平洋警察啊？又不是你的地盘！”
“劝你麻溜地滚回m国去！”江宁翻白眼，“要是让老大知道你偷跑过来，早晚把你丢去亚马逊森林！”
“老大才不舍得呢！”封-皮卡丘-城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可是老大的摇钱树！哪像你们，就会花钱！”
“啧啧啧，看来他根本不知道啊。”江宁幸灾乐祸，对走到冰箱前的白墨说，又可怜地看了一眼手指翻飞到眼花缭乱的某人：“小城城，姐姐先为你点根蜡。”
“呸！你算哪门子的女人！还姐姐！恶心不恶心？”封城趁着游戏空档扔了手柄，麻利地撕开另一袋巧克力棒，接着抄起手柄，完美衔接下一曲。
“先停会儿，说正经事。”白墨走过去，把封城刚拆开还没来得及吃的那一袋巧克力棒扔给江宁，弯腰拿了遥控器就要按电源键，吓得封城立刻按了暂停：“别别别，有话好好说，我打了一晚上才攒出来的成就！”
白墨扔下遥控器，往沙发上一靠，江宁站在他后面叼着巧克力棒笑得宛如一朵花儿，看来不止她一个人在白墨手上吃瘪啊，真是太好了！
“江宁宁，收收你那笑，过分了啊！”封城护着自己的宝贝游戏，不敢拿白墨开刀，炮火就对准了江宁。
白墨不悦地重新拿起遥控器。
“哎哎哎大哥大哥我错了！说正事！说正事！！”封城欲哭无泪。
“在开始之前，请你先去聊天室看一眼。”江宁好心提示。
实际上她也存了坏心眼儿。
他们几个人中间，封城这个中二病晚期的家伙主要负责提供资金，一说到钱他就财迷附身，其实他一点都不差钱，相反是一个富可敌国的隐形富豪，手里攥着好几家在全球范围里都有名气的风投公司不说，且异常痴迷炒股，但太抠门，每次从他那儿要点钱儿跟割他的肉喝他的血一样，要是他知道老大拿了两千万打水漂，嘿嘿嘿.....
江宁不厚道地露出微笑，她最喜欢看别人倒霉了！
封城被她的笑弄得莫名其妙，嘟囔着从屁股底下摸出手机，解锁：“看就看！”
手指点开浏览器，输入一串字符，屏幕立刻黑了，紧接着跳出一个对话框，一条一条代码迅速跳出来。
封城拧着眉看了一遍，迅速翻译出来：
“b区73号货仓，换货，原货就地处理。”
才看了第一句，封城就炸了，狠狠地把手机举起来，正要往地上砸，想想这都是钱啊，顿了一下，转身砸到沙发上。
手机被砸在柔软的沙发上，弹得老高，在空中甩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磕在旁边的矮茶几上，又弹落在地。
“啪”的一声，清晰又清脆。
短暂的沉默之后，客厅爆发出一阵大笑，江宁笑出驴叫：“噗哈哈哈哈哈嗝哈哈哈哈哈！”
白墨：“.........”
封城：“.........”
啊啊啊啊啊他要趁江东不注意干掉老大！！他的两千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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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点。
北新建材。
带着鸭舌帽穿着连帽衫的苏清站在北新建材的仓库后面，身后的阴影里站着黑衣黑裤，戴着帽子背着书包的陈荣。苏清默默地注视着不远处那栋三层高的小楼，才不到半个月，他却觉得恍若隔世。
北新建材位于离西郊老城区不远的老厂房里。
十五年前，这里是云城最大的机械制造厂，后来倒闭了，肖老板就买下这里的厂房作为储存建材的仓库，另外在旁边建了小楼作为办公区。
平时这里就鲜少人来，此时更不见踪影。
苏清原本是想等到晚上人少的时候再来，可陈荣怕夜长梦多，天一亮就催着他赶紧过来拿单据。
他回头看了一眼陈荣，接触到对方冷冷的神色，悄悄在心里叹了口气，还犹豫什么呢？他早就回不了头了。
“你在这里等着我，我自己上去拿。”苏清斟酌了一番，说道。
陈荣的眼神一下子犀利起来。
“放心，我不会耍花招，也不会逃跑。”苏清露出苦笑：“咱俩总要有人在下面望风，虽说这里平时没什么人来，但万一呢？”
陈荣想了想，认可了他的意见，下巴一扬，叫他上去：“十分钟。”
“好。”
苏清转过头，不再看陈荣的脸色，他迎着阳光稍稍抬起头，让阳光铺满整张脸，最后一次感受阳光的温度。
其实他也明白，一旦把单据交出去，那群人为了灭口，他八成活不了，可是，心里为什么会生出万般眷恋呢？
明明，佳佳已经不在了啊。
仓库与小楼之间的空地上停了三排大卡车，正好作为他潜入小楼的屏障。
苏清压低了帽沿，从缝隙里钻过去。
一楼正门那里下了卷帘门，他只好绕到后面，找了块趁手的砖头，对准二楼最矮的那扇玻璃窗。
“砰！”
玻璃破碎的声音在这一片寂静里十分突兀，苏清用力拍了几下墙壁，墙上松散的石灰纷纷落下，露出一大片凹凸不一的砖块，就像是攀岩用的石壁。他攀着墙头，费力地爬上去。
当时在建这座小楼的时候，肖老板叫设计师特意留了这么个看起来多此一举的缺口，那时候他还不是很理解老板为什么要这么做，至少现在，他有那么一点理解了。
以前这里无论昼夜，永远都亮着灯，有人值夜，也有人巡逻。只可惜树倒猢狲散，现在这里竟是一人也无。
二楼的办公区里，桌子椅子乱七八糟的，各种文件单据散落一地，看起来像是被人打劫过一样。
此情此景，苏清心里打鼓，万一，保险箱也被人捷足先登了呢？
砖块砸碎玻璃的声音太大，隐在仓库旁边的陈荣一下子皱紧了眉头。
他扒着墙偷偷查看周围，没发现什么人，但直觉觉得不太对劲。
这里的厂房不多，也不高，大概三四层的高度，但地方太大，如果真要藏个人，怕是十分不容易发现。
他悄悄把右手伸进随身携带的包里，摸到里面冰凉的器械，鹰眸里闪过一道冷光。
希望是他多想了。
距离陈荣不过三十米，另一件厂房的拐角处，穿着便服的光头警察轻轻地摸了摸胸口，一脸心有余悸。